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건빵이랑 놀자

홍대용 - 의산문답毉山問答 본문

산문놀이터/조선

홍대용 - 의산문답毉山問答

건방진방랑자 2019. 9. 10.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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毉山問答

 

 

1.

子虛子隱居讀書三十年 竆天地之化 究性命之微 極五行之根 達三敎之蘊 經緯人道 會通物理 鉤深測奧 洞悉源委 然後出而語人 聞者莫不笑之

 

虛子曰 小知不可與語大 陋俗不可與語道也

乃西入燕都 遊談于搢紳 居邸舍六十日 卒無所遇 於是虛子喟然歎曰 周公之衰耶 哲人之萎耶 吾道之非耶 束裝而歸

乃登毉巫閭之山 南臨滄海 北望大漠 泫然流涕曰 老聃入于胡 仲尼浮于海 烏可已乎 烏可已乎 遂有遯世之志

行數十里 有石門當道 題曰實居之門 虛子曰 毉巫閭處夷夏之交 東北之名嶽也 必有逸士居焉 吾必往叩之

遂入門 有巨人獨坐于橧巢之上 形容詭異 斫木而書之曰實翁之居

 

虛子曰 我號以虛 將以稽天下之實 彼號以實 將以破天下之虛 虛虛實實 竗道之眞 吾將聞其說

 

虛子膝行而前 向風而拜 拱手而立于右 巨人俛首視 㗳然若無見也

 

虛子擧手而言曰 君子之與人 固若是其倨乎

 

巨人乃言曰 爾是東海虛子也歟 虛子曰 然 夫子何以知之 無乃有術乎 巨人乃據膝張目曰 爾果虛子也 余有何術哉

 

見爾服聽爾音 吾知其爲東海也 觀爾禮 飾讓以僞恭 專以虛與人 是以知爾爲虛子也 余有何術哉

 

虛子曰 恭者德之基也 恭莫大於敬賢 俄者吾見夫子以爲賢者也 膝行而前 向風而拜 拱手而立於右 今夫子以爲飾讓而僞恭 何也

 

巨人曰 來 吾試問爾 爾以余爲誰也 虛子曰 吾知其爲賢者而已 吾烏知夫子之爲誰也

 

巨人曰 然 雖然 爾旣不知我之爲誰 則又烏知我之爲賢者乎

 

虛子曰 吾見夫子 土木之形 笙鏞之音 遯世獨立 不迷於大麓 吾以是知夫子之爲賢者也

 

巨人曰 甚矣 爾之爲虛也 爾獨不見夫石門之題斫木之書乎 爾由門而入 見木之書 吾之名 爾所已知而反謂不知 吾之賢 爾所不知而反謂之知 甚矣 爾之爲虛也

 

且吾語子 生民之惑有三 食色之惑 喪其家 利權之惑 危其國 道術之惑 亂天下 爾無乃有道術之惑者乎

 

且爾過矣 名者德之符也 號者德之表也 爾知我之爲實翁 則知我之爲實者而已 反以我爲賢者 何哉 爾見吾之形 擬之土木 聽吾之音 擬之笙鏞 以吾之居山 擬之以遯世獨立 不迷於大麓 是爾觸物而意萌 隨境而口辨 非諛則妄也

 

夫膚肉之脆 去壤樹遠矣 喉肺之氣 去金竹遠矣 且遯世獨立 孔子也 不迷於大麓 虞舜也 爾果以我爲孔子乎 且以我爲虞舜乎

 

我之學 惡知不如孔子 我之聖 惡知不如虞舜 惟爾無所得於我而擬議已遽 是非諛則妄也

 

且吾問爾 何哉 爾所謂賢者 虛子曰 崇周孔之業 習程朱之言 扶正學斥邪說 仁以救世 哲以保身 此儒門所謂賢者也

 

實翁昂然而笑曰 吾固知爾有道術之惑

 

嗚呼哀哉 道術之亡久矣 孔子之喪 諸子亂之 朱門之末 諸儒汩之 崇其業而忘其眞 習其言而失其意 正學之扶 實由矜心 邪說之斥 實由勝心 救世之仁 實由權心 保身之哲 實由利心 四心相仍 眞意日亡 天下滔滔 日趍於虛

 

今爾飾讓僞恭 自以爲賢 見形聽音 擬人以賢 心虛則禮虛 禮虛則事無不虛 虛於己則虛於人 虛於人則天下無不虛 道術之惑 必亂天下 爾其知之乎

 

虛子默然有間曰 虛子海上鄙人也 棲心古人之糟粕 誦說紙上之套語 浮沉俗學 見小爲道 今也聞夫子之言 心神惺悟 如有所得 敢問大道之要

 

實翁熟視良久曰 爾顔已皺矣 髮已蒼矣 吾請先聞爾之所學

 

虛子曰 少讀聖賢之書 長習詩禮之業 探陰陽之變 測人物之理 存心以忠敬 作事以誠敏 經濟本於周官 出處擬於伊呂 傍及藝術星曆兵器籩豆數律 博學無方 其歸則會通於六經 折衷於程朱 此虛子之學也

 

實翁曰 如爾之言 儒者之學 綱領俱備 爾且何所不足而問我爲 爾將竆我以辯乎 將角我以學乎 將試我以章程乎

 

虛子起拜而言曰 夫子是何言也 虛子局於謏僿 未聞大道 妄尊如井蛙窺天 膚識如夏虫談冰 今見夫子 心竅開豁 耳目淸快 輸情竭誠 夫子是何言也

 

實翁曰 然 爾儒者也 先灑掃而後性命 幼學之序也 今吾將語爾以大道 必將先之以本源

 

人之所以異於物者 心也 心之所以異於物者 身也 今吾問爾 爾身之異於物者 必有其說

 

虛子曰 語其質則頭圓者天也 足方者地也 膚髮者山林也 精血者河海也 雙眼者日月也 呼吸者風雲也 故曰人身小天地也

 

語其生則父精母血 感而結胎 月滿而降生 齒增而智長 七竅通明 五性具足 此非人身之所以異於物者乎

 

實翁曰 噫 如爾之言 人之所以異於物者幾希 夫髮膚之質 精血之感 草木與人同 况於禽獸乎

 

我復問爾 生之類有三 人也 禽獸也 草木也 草木倒生故有知而無覺 禽獸橫生 故有覺而無慧 三生之類 坱軋泯棼 互相衰旺 抑將有貴賤之等乎

 

 

 

 

虛子曰 天地之生 惟人爲貴 今夫禽獸也草木也 無慧無覺 無禮無義 人貴於禽獸 草木賤於禽獸

 

 

 

 

實翁仰首而笑曰 爾誠人也 五倫五事 人之禮義也 羣行呴哺 禽獸之禮義也 叢苞條暢 草木之禮義也 以人視物 人貴而物賤 以物視人 物貴而人賤 自天而視之 人與物均也

夫無慧故無詐 無覺故無爲 然則物貴於人 亦遠矣 且鳳翔千仞 龍飛在天 蓍鬯通神 松栢需材 比之人類 何貴何賤

夫大道之害 莫甚於矜心 人之所以貴人而賤物 矜心之本也

 

 

인용

19B1

 

 

 

虛子曰 鳳翔龍飛 不離禽獸 蓍鬯松栢 不離草木 仁不足以擇民 智不足以御世 無服飾儀章之度 無禮樂兵刑之用 其於人也 若是班乎

 

實翁曰 甚矣 爾之惑也 魚鮪不淰 龍之澤民也 鳥雀不獝 鳳之御世也 雲氣五采 龍之儀章也 遍體文章 鳳之服飾也 風霆震剝 龍之兵刑也 高崗和鳴 鳳之禮樂也 蓍鬯 廟社之寶用 松栢 棟樑之重器

 

是以古人之澤民御世 未嘗不資法於物 君臣之儀 盖取諸蜂 兵陣之法 盖取諸蟻 禮節之制 盖取諸拱鼠 網罟之設 盖取諸蜘蛛 故曰聖人師萬物 今爾曷不以天視物 而猶以人視物也

 

虛子矍然大悟 又拜而進曰 人物之無分 敬聞命矣 請問人物有生之本 實翁曰 善哉問也 雖然 人物之生 本於天地 吾將先言天地之情

 

太虛寥廓 充塞者氣也 無內無外 無始無終 積氣汪洋 凝聚成質 周布虛空 旋轉停住 所謂地月日星是也

 

夫地者 水土之質也 其體正圓 旋轉不休 渟浮空界 萬物得以依附於其面也

 

 

 

 

虛子曰 古人云天圓而地方 今夫子言地體正圓 何也

實翁曰 甚矣 人之難曉也 萬物之成形 有圓而無方 况於地乎

月掩日而蝕於日 蝕體必圜 月體之圜也 地掩日而蝕於月 蝕體亦圜 地體之圜也 然則月蝕者 地之鑑也 見月蝕而不識地圜 是猶引鑑自照而不辨其面目也 不亦愚乎

 

 

인용

082

 

 

 

 

昔者曾子有言曰 天圓而地方 是四角之不相掩也 此其言有自來矣

 

夫天圓而地方者 或言其德也 且爾與其信古人傳記之言 豈若從現前目訂之實境也

 

苟地之方也 四隅八角六面均平 邊際阧絶 如立墻壁 爾見如此 虛子曰然

 

實翁曰 然則河海之水 人物之類 萃居一面歟 抑布居六面歟 虛子曰 萃居上面爾 盖旁面不可橫居 下面不可倒居也

 

實翁曰 然則居不可橫倒 豈不以墜下歟 虛子曰然

 

實翁曰 然則人物之微 尙已墜下 大塊之重 何不墜下 虛子曰 氣以乘載也

 

實翁厲聲曰 君子論道 理屈則服 小人論道 辭屈則遁 水之於舟也 虛則載實則臭 氣之無力也 能載大塊乎

 

今爾膠於舊聞 狃於勝心 率口而禦人 求以聞道 不亦左乎

 

邵堯夫達士也 求其理而不得 乃曰天依於地 地附於天 曰地附於天則可 曰天依於地則渾渾太虛 其依於一土塊乎

 

且地之不墜 自有其勢 不係於天 堯夫知不及此 則强爲大言 以欺一世 是堯夫之自欺也

 

虛子拜而對曰 虛子失辭 敢不知罪 雖然 羽毛之輕 莫不墜下 大塊之重 終古不墜 何也

 

實翁曰 膠舊聞者 不可與語道 狃勝心者 不可與爭口 爾欲聞道 濯爾舊聞 祛爾勝心 虛爾中愨爾口 我其有隱乎哉

 

夫渾渾太虛 六合無分 豈有上下之勢哉

 

爾且言之 爾足墜於地 爾首不墜於天 何也 虛子曰 此上下之勢也 實翁曰然

 

我又問爾 爾胸不墜於南 爾背不墜於北 左膞不墜於東 右膞不墜於西 何也

 

虛子笑曰 此無南北之勢 亦無東西之勢也

 

實翁笑曰 穎悟哉 可與語道也 今夫地日月星之無上下 亦猶爾身之無東西與南北也

 

且人莫不恠夫地之不墜 獨不恠夫日月星之不墜 何也

 

夫日月星 升天而不登 降地而不崩 懸空而長留 太虛之無上下 其跡甚著 世人習於常見 不求其故 苟求其故 地之不墜 不足疑也

 

夫地塊旋轉 一日一周 地周九萬里 一日十二時 以九萬之濶 趍十二之限 其行之疾 亟於震電 急於炮丸 地旣疾轉 虛氣激薄 閡於空而湊於地 於是有上下之勢 此地面之勢也 遠於地則無是勢也

 

且磁石吸鐵 琥珀引芥 本類相感 物之理也

 

是以火之上炎 本於日也 潮之上湧 本於月也 萬物之下墜 本於地也

 

今人見地面之上下 妄意太虛之定勢而不察周地之拱湊 不亦陋乎

 

且曰 河海之水 人物之類 萃居一面也 是夷夏數萬里 遠近均平 夫泰山巨嶽 海外國土 升高測望 可以一覽而盡之 其果然乎

 

虛子曰 竊常聞之 此人視有限也 理或如是

 

實翁曰 人視固有限也 雖然 海行則日月出於海而入於海 野望則日月出於野而入於野 天接於海野 無所障礙 視限之說 不可行矣

 

量地準於測天 測天本於兩極 測天之術 有經有緯 是以垂線而仰測其直線之度 命之曰天頂 距極近遠 命之曰幾何緯度

 

今中國舟車之通 北有鄂羅 南有眞臘 鄂羅之天頂 北距北極爲二十度 眞臘之天頂 南距南極爲六十度 兩頂相距爲九十度 兩地相距爲二萬二千五百里 是以鄂羅之人 以鄂羅爲正界 以眞臘爲橫界 眞臘之人 以眞臘爲正界 以鄂羅爲橫界

 

且中國之於西洋 經度之差 至于一百八十 中國之人 以中國爲正界 以西洋爲倒界 西洋之人 以西洋爲正界 以中國爲倒界 其實戴天履地 隨界皆然 無橫無倒 均是正界

 

世之人 安於故常 習而不察 理在目前 不曾推索 終身戴履 昧其情狀 惟西洋一域 慧術精詳 測量該悉 地球之說 更無餘疑

 

虛子曰 地球之體 上下之勢 謹聞命矣 敢問地體旋轉 如是飈疾 虛氣激薄 其力必猛 人物之不靡仆 何也

 

實翁曰 萬物之生 各有氣以包之 體有小大 包有厚薄 有如鳥卵 黃白相附

 

地體旣大 包氣亦厚 籠絡經持 搏成一丸 旋轉于空 磨盪虛氣 兩氣之際 激薄飈疾 術士測之 認以罡風 過此以外 渾渾淸靜

 

兩氣相薄 內湊於地 如江河之涯 激作匯洑 上下之勢所由成也

 

若飛鳥之㢠翔 雲氣之舒卷 如魚龍在水 如土鼠行地 涵泳於湊氣 無慮其靡仆 况人物之附於地面乎 且爾不思甚矣 地轉天運 其勢一也 若積氣驅走 猛於飈颶 人物靡仆 必將倍甚 譬如蟻附磨輪 疾轉而不悟 遇風而靡 無恠於天運 而疑之於地轉 不思甚矣

 

虛子曰 雖然 西洋之精詳 旣云天運而地靜 孔子 中國之聖人也 亦曰天行健 然則彼皆非歟

 

實翁曰 善哉問 民可使由之 不可使知之 君子從俗而設敎 智者從宜而立言 地靜天運 人之常見也 無害於民義 無乖於授時 因以制治 不亦可乎

 

在宋張子厚微發此義 洋人亦有以舟行岸行 推說甚辨 及其測候 專主天運 便於推步也

 

其天運地轉 其勢一也 無用分說 惟九萬里之一周 飈疾如此 彼星辰之去地 纔爲半徑 猶不知爲幾千萬億 况星辰之外 又有星辰 空界無盡 星亦無盡 語其一周 遠已無量 一日之間 想其行疾 震電炮丸 擬議不及 此巧曆之所不能計 至辯之所不能說 天運之無理 不足多辨

 

且吾問爾 世人談天地 豈不以地界爲空界之正中 三光之所包歟

 

虛子曰 七政包地 測候有據 地之正中 宜若無疑然

 

實翁曰 不然 滿天星宿 無非界也 自星界觀之 地界亦星也 無量之界 散處空界 惟此地界 巧居正中 無有是理

 

是以無非界也 無非轉也 衆界之觀 同於地觀 各自謂中 各星衆界

 

若七政包地 地測固然 以地謂七政之中則可 謂之衆星之正中則坐井之見也

 

是以七政之體 自轉如車輪 周包如磨驢 自地界觀之 近地而人見大者 謂之日月 遠地而人見小者 謂之五星 其實俱星界也

 

盖五緯包日而以日爲心 日月包地而以地爲心 金水近於日 故地月在包圈之外 三緯遠於日 故地月在包圈之內 金水之內 數十小星 並心於日 三緯之旁 四五小星 並心於各緯 地觀如是 各界之觀 可類而推

 

是以地爲兩曜之中而不得爲五緯之中 日爲五緯之中而不得爲衆星之正中 日且不得爲正中 况於地乎

 

虛子曰 地之非中 謹聞命矣 敢問銀河何界也

 

實翁曰 銀河者 叢衆界以爲界 旋規於空界 成一大環 環中多界 千萬其數 日地諸界 居其一爾 是爲太虛之一大界也

 

雖然 地觀如是 地觀之外如河界者 不知爲幾千萬億 不可憑我渺眼 遽以河爲第一大界也

 

是以有明界有暗界有溫界有冷界 近明界者 受明以爲明 近溫界者 受溫以爲溫 明溫者日界也 暗冷者地月也 暗冷而爲明溫者 地月之近日而受之者也

 

虛子曰 衆星皆界也 各界之形色情狀 可得悉聞歟

 

實翁笑曰 邵堯夫謂天地有開闢也 以一元十二萬九千六百年 爲開闢之限 自以爲大觀也 世人亦期之以大觀也 爾爲何哉 虛子曰 開闢之限 聞其說而不能信其理也

 

實翁曰然 物之有體質者 終必有壞 凝以成質 融以反氣 地之有閉闢 其理固也 惟天者虛氣 蕩蕩灝灝 無形無眹 開成何物 閉成何物 不思甚矣 夫吾之出世 計以一元 不知其爲幾千萬億 周遊各界 閱其凝融 又不知其爲幾千萬億 前乎吾者 又不知其爲幾千萬億 後乎吾者 又不知其爲幾千萬億 是以各界之形色情狀 爾所不能知 亦所不必知 吾所不能言 亦所不必言 設或言之 爾必驚疑 無所徵信 今此據爾之所視 語爾之所知

 

日者體大於地 其數多倍 其質火 其色赤 質火故其性溫 色赤故其光明 焰煇四發 漸遠而漸微 極於數千萬里

 

生於本界者 禀受純火 其體晃朗 其性剛烈 其知烱透 其氣飛揚 無晝夜之分 無冬夏之候 終古居火而不覺其溫也

 

月者體小於地 三十居一 其質氷 其色淸 質氷故其性冷 色淸故暎日發光 遠日則凝 空明如鏡 近日則融 汪洋如海

 

生於本界者 禀受純氷 其體瀅澈 其性潔凈 其知澄明 其氣輕浮 晝夜之分 冬夏之候 與地界同 終古居氷而不覺其冷也

 

地者七政之滓穢 其質氷土 其色晦濁 質氷土故其性寒 色晦濁故映日少 光近而受溫 土潤氷解

 

生於本界者 其軆厖駁 其性粗雜 其知昏憨 其氣鈍滯 日照而爲晝 日隱而爲夜 日近而爲夏 日遠而爲冬 日火蒸炙 滋產衆生 形交胎產 人物繁衆 神智日閉 小慧日長 利慾淫熬 生滅芒忽 此地界之情狀而爾之所知也

 

虛子曰 居日界者 如火鼠之居火 居月界者 如水族之居水 其理然也 敢問兩界之生 可通其遊歷歟

 

實翁曰 何言之愚也 陸居者入水則窒死 水居者出陸則喘死 南人不耐寒 北人不耐暑 一界之中 尙不能通 各界之生 形氣絶異 有如水火 水火之同器 豈有其理乎

 

虛子曰 虛子濁界之物也 聞夫子之言 始知太虛之間有此衆界 願賴神力 陞彼九霄 遊歷太虛 今日月之界 尙不相通 將小子終不免芒忽於濁界也

 

實翁笑曰 爾果欲陞彼九霄 不患無術 盖池魚成龍 溟鯤化鵬 壤蟲蟬蛻 野蠶蝶幻 人之靈巧 何患無術 十年胎息 丹成脫殼 法身靈變 超越雲霄 不焦於火 不濡於水 遊歷衆界 永享淸快 爾欲爲之乎

 

虛子曰 此世俗所謂仙人之術也 小子聞其說而不敢信也 果有此術 棄妻子如弊屣也

 

實翁厲聲曰 吾以汝爲可敎也 乃愚滯之難啓 利慾之難淸 有如是乎

 

彼胎丹之術 實有其理 亦有其人 雖然 久則萬年 少則千年 終歸消滅 亦何益哉

 

人之生世也 願慾無極 華美之奉 靡曼之色 崇高之位 燀赫之權 珍恠之物 詭異之觀 人皆慕之

 

其巧且黠者 念其憂危 苦其訿議 患其芒忽 又知其不可必得 則乃反身淸修 逞慾於象外 以圖萬千年淸快

 

及其仙昇 神思窈冥 遊歷衆界 七情永閟 耳如無聞 目如無見 參以俗情 無一樂事

 

衆生見其飛昇度世 以世情妄意 仙人乘龍御風 招呼仙侶 遊戱異境 備諸快樂 不亦愚乎

 

夫仙人之術 要在無爲 恬恬漠漠 凈靜不撓 艶樂俗情 一萌于中 眞元渙散 法身墮落 苟令世人之慕仙者 置之此境 必將厭其寥廓 苦其簡泊 不欲斯須居也

 

且世人或有爲幻妄之術者 托以眞仙 閃忽詭奇 以弄愚俗 愚俗之妄慕 實由於此

 

夫眞仙 飄颻遺世 忘親戚之恩 絶舊鄕之戀 况濁界臭穢 不可嚮邇 豈其辱身降志 挾術驚世 透露光景 自作罪過 甚矣 地界之愚昏也

 

是以仙昇之徒 無營無欲 以葆眞精 萬千年間 終歸消滅 畢竟就盡 久速無分 石火泡幻 實同殤子

 

原其發願 實由利心而卒無其利 巧而實拙 黠而實愚 爾欲學道而乃有是願 不亦悞乎 虛子霍然而悟 犁然而笑曰 小子過矣

 

敢問各界俱轉 亦能周包他界 獨此地界 只能自轉 不能周行 何也

 

實翁曰 衆界之成 體有輕重 性有鈍疾 輕而疾者 轉而能周 重而鈍者 轉而不周

 

輕疾之極 周圈極濶 三緯之類也 重鈍之極 周圈切面 地界之類也 輕界之生 虛而靈 重界之生 實而滯

 

虛子曰 然則五緯 五行之精也 恒星 衆物之象也 下應地界 妖祥有徵 何也

 

實翁曰 五星之體 各有其德 五行之分屬 術家之陋也

 

且自地界觀之 繁星連絡 如昴宿之叢萃 類居羣聚 其實十數點之中 高下遠近 不啻千萬其里

 

自彼界觀之 日月地三點 耿耿如連珠 今以日月地 舍爲一物而命之以三星 可乎

 

惟曆象推步 資於宮度 星之有名 曆家之權定也 乃若繁衍牽合 參以俗事 轉作術家之欛柄 支離乖妄 極於分野

 

夫地界之於太虛 不啻微塵爾 中國之於地界 十數分之一爾 以周地之界 分屬宿度 猶或有說 以九州之偏 硬配衆界 分合傅會 窺覘灾瑞 妄而又妄 不足道也

 

虛子曰 然則分野之說 流傳已久 或有明徵 好風好雨 塋惑守心 凡乾象之符應 皆不足信乎

 

實翁曰 衆口鑠金 積毁銷骨 口不可鑠金 毁不可銷骨 猶致銷鑠者 人衆而勝天也

 

技術雖妄 人心有感 依信之極 或致徵應 此撮空之虛影也 眩於虛影 不察情實 惑之甚矣

 

且箕風畢雨 因其俗諺 借明民情 非謂兩星眞有是好

 

若熒惑之行 時有包旋 留守進退 緣於地觀 天高聽卑 司星之謬也

 

虛子曰 月中明暗 或謂水土 或爲地影 願聞其說

 

實翁曰 吾語其實 爾信吾口 不若據爾所見 開爾實見

 

夫鄙諺所謂桂兎 東昇之望形也 苟其水土也 月之中天 其形必橫 月之西落 其形必倒 今乃隨行而隨變 不橫不倒 化成各形 三停之形 終古如一

 

且觀弦月 宜見其半而全形備焉 特其蹙而狹爾 水土之說 似是而實非 盖月體如鏡 地界半面 隨明透影 東昇之影 東界之半面也 中天之影 中界之半面也 西落之影 西界之半面也 謂之地影 不亦可乎

 

虛子曰 敢問天之有兩極 何也 實翁曰 地界之人 不知地轉 故謂天有兩極 其實非天之極也 乃地之極也

 

凡物之轉動 由於虛實而身外有界耳

 

今夫天者其體至虛 其性至靜 其大無量 其塞無間 雖欲轉動 得乎

 

惟星宿衆界 各有轉動 歲次之論 所由起也 其轉動之勢 各有遲速 南北東西 遊移無定 特以距地絶遠 視差甚微 圖象隨時 稽古無憑 人自不覺爾

 

虛子曰 敢問流妖彗孛 何氣致然 實翁曰 此不一端 有凝合於空界而成者 有各界之氣相盪而成者 有融界之餘氣流走而成者 此皆所以然而致也

 

惟人地之氣 極其和而成者 慶星之類也 人地之氣 失其常而成者 彗孛之類也

 

虛子曰 太白午見 芒氣之盛也 敢問衆界之氣 時有衰旺歟

 

實翁曰 太白包日 其圍半在日外 半在日內 在外者遠於地 在內者近於地 且太白無光 受明於日 晦望如月 近於地而明滿於下者 光盛於地而日不能掩也 非體有衰旺而然也

 

虛子曰 日蝕者陰抗陽也 月蝕者陽抗陰也 至治之世 當食而不食 果有其理歟

 

實翁曰 拘於陰陽 泥於理義 不察天道 先儒之過也 夫月掩日而日爲之蝕 地掩月而月爲之蝕 經緯同度 三界參直 互掩爲蝕 其行之常也

 

且日食於地界而地食於月界 月食於地界而日食於月界 此三界之常度 不係於地界之治亂

 

雖然 日沒而爲夜 亦日之變也 以處晝之道 處夜則亂矣 日食之爲變 亦猶是也 處變修省 人事之當然也

 

虛子曰 風雲雨雪霜雹雷霆虹暈凡天道之變 可得悉聞歟

 

實翁曰 虛者天也 是以井坎之空 甁罌之空 亦天也 凡風雲之屬 皆出於虛 故謂之道 其實地氣之蒸成 不專於天也

 

嘗試言之 風者生於地角 地之轉也 不能無掀搖 山嶺之高 隧壑之深 不能無激盪 故虛氣簸漾 四出而爲風

 

激之急者其風猛 激之徐者其風緩 近於激者其勢大 遠於激者其勢微 一激之後 互相衝撞 東西南北 任其驅射 且蛟龍之騰化 雷雨之翻注 亦能煽呼 皆出於地面 是以離地數百里 未嘗有風焉

 

雲者 山川之氣騰結而成形 其色本淡 借日光以成雜采 日午多白 正受光也 其黑者 積厚而陰也 朝夕多紅紫 地氣之盪日也

 

雨者 甑露之勢也 水土之氣蒸騰于空 鬱于密雲 無所泄而凝成 氣蒸而雲不密則不成雨 雲密而氣不蒸則亦不成雨

 

雪者 冷氣之蒸也 霜者 溫冷之襍也 雹者 溫冷相薄 急雨之凍也 皆成於蒸氣 雨之類也

 

雷者 蒸氣隔鬱 相撞發火 電者其光也 雷者其聲也 火之所觸 物必靡爛 先電而後雷者 發於遠也 電雷並作者 發於近也 遠於地者 散於空界 近於地者 觸而震物 不雷而電者 百里以遠也 不電而雷者 積雲之隔也

 

鐵鎌扣石 火鈴布地 違避堅濕 必就燥絨 蓋堅濕者 火之所畏 燥絨者 火之所嗜 夫雷者 其性剛烈 其氣奮猛 違避正直 必就邪沴 蓋正直者 雷之所畏 邪沴者 雷之所嗜

 

夫人之靈覺 乃一身之火精 况雷者 天地之正火 剛烈奮猛 好生嫉惡 翣時暴霆 靈覺如神 凡人物被震 時顯奇跡 曲施機巧 是雷神之有情也 火精靈覺 實同人心

 

虹者 水氣也 朝東夕西 借日以成 日之斜射 必成半規 日午無虹 水氣不厚也 日月之暈 虹之類也 成於空故必成全規 虹暈之成規 日月之圓也

 

虛子曰 人在地上 見天未半 雖然 或日已東昇而西見月食 且日月之在地面 距人遠而圈徑必大 其在中天 距人近而圈徑反小 何也

 

實翁曰 此氣之所爲也 試將銅錢置于浴盤 退而窺之 纔見一點 及灌注淸水 全形騰露 此水之力也 玻瓈籠眼 秋毫如指 此玻瓈之力也

 

今水土之氣 蒸包地面 外嫋三光 內眩人目 映發如水 靉靆如玻瓈 騰卑爲高 幼小爲大 西洋之人 有見於此 命以淸蒙 仰測見小 淸蒙之薄也 橫望見大 淸蒙之厚也

 

夫雷聲之壯而不過百里 銃丸之猛而不及千步 此遠近之勢也 雖然 遠近之所以致然 必有其故

 

盖遊氣充塞 穿撥有限 聲馳丸走 力竭而止 人之目力 亦猶是也 夫日月眞徑 終不可測也

 

月體初朏 明飽魄外 是光燄成暈 非月本體 弦望徑圍 靡所適從 况太陽純火 燄暈倍大 眞界深淺 竟無槩量

 

且測望圜體 近則見小 遠則見大 彈丸之微 莫辨本形 况於日月乎

 

虛子曰 地體之圓 分野之妄 旣得聞命矣 敢問一日之間朝晝異候 一歲之中冬夏異候 一地之中南北異候 何也

 

實翁曰 冷者 地界之本氣也 溫者 日火之熏炙也

 

且以中國言之 北京北至之日 不及天頂十六度 日光微斜 溫候已减 從此以北至于極下 則夏候如冬候 若其冬候 土地凍坼 有氷無水

 

南海北至之日 正當天頂 夏日直射 烈炎如焚 終古無氷 從此以南至赤道南二十餘度 一歲溫候 互有消長 惟赤道南北 冬夏易其候

 

赤道南數十度 以南至爲夏 以北至爲冬 其溫冷之候 畧同中國 由此益南至極下 則夏候如冬 若其冬候 土地凍坼 有氷無水 亦如北極之下

 

由南極而南 由北極而北 其漸溫漸冷 極溫極冷幷同 此地界惟南北易其候而已

 

盖日由黃道 出入於赤道 內外各二十三度 地界之近赤道而日光直射者 其氣極溫 稍遠於赤道而日光斜射者 其氣微溫 絶遠於赤道而日光橫射者 其氣極冷 是以地之有溫 受於日也 溫有微極 日之斜直也 察乎此則朝晝之異候明矣 朝晝之異候明 則冬夏之異候明矣 冬夏之異候旣明 則南北之異候亦明矣

 

虛子曰 日南至而一陽生 日北至而一陰生 陰陽交而爲春夏 天地閉而爲秋冬 南陽而北陰 地勢之定局也 夏溫而冬冷 陰陽之交閉也 今夫子舍陰陽之定局 去交閉之眞機 率之以日火之遠近斜直 無乃不可乎

 

實翁曰 然 有是言也 雖然 陽之類有萬而皆本於火 陰之類有萬而皆本於地 古之人有見於此而有陰陽之說

 

萬物化生於春夏則謂之交 萬物收藏於秋冬則謂之閉 古人立言 各有爲也 究其本則實屬於日火之淺深 非謂天地之間別有陰陽二氣隨時生伏主張造化 如後人之說也

 

虛子曰 地界生物 統屬於日火 假令日界一朝融滅 卽此地界將無一物

 

實翁曰 氷土相結 物不生成 暗冷混沌 成一死界 虛空之中 絶遠日火 徒成死界 奚啻千萬

 

虛子曰 天者五行之氣也 地者五行之質也 天有其氣 地有其質 物之生成 自有其具 豈其專屬於日乎

 

實翁曰 虞夏言六府 水火金木土糓是也 易言八象 天地火水雷風山澤是也 洪範言五行 水火金木土是也 佛言四大 地水火風是也

 

古人隨時立言 以作萬物之總名 非謂不可加一 不可减一 天地萬物 適有此數也

 

故五行之數 原非定論 術家祖之 河洛以傅會之 易象以穿鑿之 生克飛伏 支離繚繞 張皇衆技 卒無其理

 

夫火者日也 水土者地也 若木金者 日地之所生成 不當與三者並立爲行也

 

且天者 淸虛之氣彌滿無際 其可以蕞爾地界之噓吸 擬議於至淸至虛之中乎

 

是知天者氣而已 日者火而已 地者水土而已 萬物者 氣之粕糟 火之陶鎔 地之疣贅 三者闕其一 不成造化 復何疑乎

 

虛子曰 人物之生 胎卵根子 各有其本 何待於日火乎

 

實翁曰 人物之生動 本於日火 使一朝無日 冷界凌兢 萬品融消 胎卵根子 將安所本 故曰地者萬物之母 日者萬物之父 天者萬物之祖也

 

虛子曰 古云天不滿西北 地不滿東南 天地果有不滿歟

 

實翁曰 此中國之野言也 見北極之低旋 則疑天之不滿 見江河之東注 則疑地之不滿 泥於地勢之適然 不察環面之異觀 不亦愚乎

 

虛子曰 地面之晝夜長短 彼此齊同 無有差別乎 實翁曰 豈其然乎

 

假如晝午於此 則自此以東九十度爲夕照 過此則爲昏曚 自此而西九十度爲朝暾 過此則爲晨曚 東西各一百八十度 卽此之對面而爲夜半 赤道南北各二十餘度 終年晝夜俱均 所差不過刻分 過此則晝夜之差漸多

 

極長或過十一時 極短或不及一時 至于兩極而赤道爲地平 則日在赤道上爲晝而占半年 日在赤道下爲夜 亦占半年

 

虛子曰 今夫海之爲物也 旱不渴雨不溢寒不氷 百川灌注而不變其鹹 朝汐隨時而不失其期 願聞其理

 

實翁曰 月者水精也 水遇月則感而應之 湧而成浪 月有常道 潮有常期 浪勢簸掀 自成進退

 

近於本浪者 進退俱猛 遠於本浪者進退俱微 其益遠者 浪勢不及 不成潮汐也

 

海水雖大畜而不洩 近於赤道 日火蒸炙 轉成鹹味 味鹹如鹽豉 浪湧如灘水 地且近日 冬不成氷

 

若兩極之下 地候極冷 日火煮微而潮浪不及 則亦有氷海

 

且積水巨涵 汪洋無際 江海之灌 霖雨之浸 實如一杯之水 無所增損於千頃之陂

 

且江河之源 本於重泉 重泉之源 本於海水 水隨土脉 如激如吸 橫流倒行 無遠不到 土氣滲潤 變鹹爲淡 溢爲井泉 湊成江河 此是互相輸瀉 均是海水

 

且風陽之熯曝 人物之沃飮 足以當雨雪之淋漓 則不渴不溢 其勢然也 虛子曰 古云桑海之變 亦有其理乎

 

實翁曰 余觀地界 人壽不過百年 國史未傳實蹟 地水之變 漸而不驟 人不能覺也 蚌蛤之殼 水磨之石 或在高山 海傍之山 類多沙白 此其互相進退 其蹟甚著

 

且觀中國 遼野千里 乃是九河故道 漠外沙磧 乃是黃河故道 孟子不云乎 洪水橫流 汎濫於中國

 

夫流沙淤塞 水道漸高 不能不橫決也

 

黃河橫決 正當堯時 崇伯不察時運 爲中國遠慮 欲復其故道 陻之九年 績用不成 堤防一壞 九州懷襄 禹乃嗣興 鑿龍門順其勢而導之 以救其急而卒爲中國患 觀乎此 則桑海之互變 可知也

 

虛子曰 地之有震 山之有遷 何也

 

實翁曰 地者活物也 脉絡榮衛 實同人身 特其體大持重 不如人身之跳動 是以少有變 則人必恠之 妄測其灾祥也

 

其實水火風氣周行流注 閡而成震 激而推遷 其勢然也

 

虛子曰 地之有溫泉鹽井 何也 實翁曰 太虛者 水之精也 太陽者 火之精也 地界者 水火之査滓也 地非水火 不能生活 旋轉定位 化成萬物 水火之力也 夫溫泉鹽井 水火之相盪也

 

虛子曰 然則人之死也 葬不得其地 則風火之爲灾 亦有其理歟

 

實翁曰 水火風氣 運行有脉 遇實則走 遇虛則集 葬失其道 灾必立至 翻覆焦坼 化生蟲廉 骨骸朽散 不得安厝

 

虛子曰 方其葬人 土性凈潤 水火風蟲 無所形現 及其發開舊壙 絶少安吉 何也

 

實翁曰 善哉問也 人之於父母 生則致其養 死則致其敬 遺書遺服 尊奉而謹藏之 敬之至也 况於遺骸乎 宅兆者 遺骸之藏也 敢不敬謹也

 

雖然 布帛衣衾 養生之具也 棺槨旌翣 美觀之文也 入土則腐汚穢遺骸 惟務目下之美觀 不念畢竟之汚穢 可謂孝且智乎

 

况虛必引物 地之理也 旌翣之備而槨虛 衣衾之腐而棺虛 瀝靑灰石之堅而壙虛 水火蟲風 皆由於虛 哀哉 藏父母之遺骸 內被腐穢 外引風火 肢節焦散 不保其體 於人心其能恔乎

 

夫土者 物之母也而生之本也 文繡不足以擬其美 珠玉不足以擬其凈 惟人生血肉 濕處則病 服用采色 近地則汚 是以高堂重茵 遠土以爲貴 陶穴藉處 近土以爲賤

 

人習故常 遂忘其本 及其死也 衾冒襲斂 惟恐其不厚 棺槨灰石 惟恐其不堅 深憂永圖 惟遠土是謀

 

殊不知死生異道 貴賤殊物 黃中溫潤 莫貴於土 眞美眞淨 實爲遺骸之寶藏也

 

是以不封不樹 太古之已愨也 包布裸葬 達士之弔詭也 茶毗舍利 佛氏之淨法也 堲周瓦棺 聖人之中制也

 

虛子曰 然則太上茶毗 其次裸葬 安用封樹堲瓦爲哉

 

實翁曰 葬師主義 葬親主恩 西竺之敎 割恩而立義 中國之敎 屈義而伸恩 王孫裸葬 矯俗之激也

 

生于中國 自有其義 崇其儉節其文 不忘其本 參以時義 勿循俗習 永思安厝 夫平原高崗 俱是福地 何有於風火之灾 此爲人子之所當知也

 

盖成周尙文 禮物太備 孟氏距墨 力排薄葬 重棺明器之具 無土親膚之論 不能無流弊也

 

虛子曰 宅兆有吉凶 子姓有禍福 一氣感應 亦有其理乎

 

實翁曰 重囚在獄 宛轉楚毒 至不堪也 未聞重囚之子身發惡疾 况於死者之體魄乎

 

雖然 技術之妄 實無其理 傳信之久 衆心合靈 想無成有 往往有中人之機巧 天亦隨之 鑠金銷骨 自有其理

 

夫天文之祥祲 卜筮之休咎 禱祀之格響 地術之禍福 其理一也

 

蔡季通之得罪也 悔遷人墓 夫無故改葬 宜其罪悔 惟崇信左術 實爲罪悔之本

 

况紫陽之山陵議狀 專主術說 甚矣臺史 言出儒宗 人不敢議 異說鴟張 天下若狂 訟獄繁興 人心日壞 流弊之酷 奚啻頓悟事功之比而已哉

 

虛子曰 天地之體形情狀 旣聞命矣 請卒聞人物之本 古今之變 華夷之分

 

實翁曰 夫地者虛界之活物也 土者其膚肉也 水者其精血也 雨露者其涕汗也 風火者其魂魄榮衛也 是以水土釀於內 日火熏於外 元氣湊集 滋生衆物 草木者地之毛髮也 人獸者地之蚤蝨也

 

巖洞土窟 氣聚成質 謂之氣化 男女相感 形交胎產 謂之形化

 

邃古之時 專於氣化 人物不繁 鍾禀深厚 神智淸明 動止純厖 養生不資於物 喜怒不萌於心 呼吸吐納 不飢不渴 無營無欲 遊戱于于 鳥獸魚鼈 咸遂其生 草木金石 各葆其體 天無淫沴之灾 地無崩渴之害 此人物之本 眞太和之世也

 

降自中古 地氣始衰 人物生成 轉就駁濁 男女相聚 乃生情欲 感精結胎 始有形化 自有形化 人物繁衍 地氣益泄而氣化絶矣 氣化絶則人物之生 專禀精血 滓穢漸長 淸明漸退 此天地之否運 禍亂之權輿也

 

男女形交 精血耗竭 機巧攻心 神火焦熬 內有飢渴之患 外有寒暑之苦 囓草飮水 以充飢渴 巢居穴處 以御寒暑 於是萬物各私其身而民始爭矣

 

草水之薄而濫以佃漁 鳥獸魚鼈 不得遂其生矣 巢穴之陋而侈以棟宇 草木金石 不得葆其體矣 膏粱適其口而臟腑脆矣 布帛暖其體而支節解矣 園囿臺榭陂塘之役作而地力損矣 忿怒怨詛淫穢之氣昇而天灾現矣

 

於是勇智多欲者生於其間 驅率同心 各占雄長 弱者服其勞 强者享其利 割裂疆界 睢盱兼幷 治兵格鬪 張拳肉薄 民始傷其生矣

 

巧者運技 挑發殺氣 鍊金刳木 凶器作矣 刀戈之銳 弧矢之毒 爭城爭地 伏尸原野 盖生民之禍至此而極矣

 

冀方千里 號稱中國 負山臨海 風水渾厚 日月淸照 寒暑適宜 河嶽鍾靈 篤生善良 夫伏羲神農黃帝堯舜氏作而茅茨土階 身先儉德 以制民產 欽文恭讓 躬行明德 以敷民彜 文敎洋溢 天下煕皥 此中國所謂聖人之功化至治之世也

 

因時順俗 聖人之權 制治之術也 夫太和純厖 聖人非不願也 時移俗成 禁防不行 逆而遏之 其亂滋甚 則聖人之力 實有不逮也 故曰居今之世 欲反故之道 烖及其身

 

情欲之感 旣不可禁 則婚姻之禮 夫婦定偶 禁其淫而已 宮室之居 旣不可禁 則蔀屋蓬藋 不礱不斲 禁其華而已 魚肉之食 旣不可禁 則釣而不網 厲禁山澤 禁其濫而已 布帛之服 旣不可禁 則老少異制 上下有章 禁其侈而已

 

是以禮樂制度 聖人所以架漏牽補 權制一時 而情根未拔 利源未塞 勢如防川 畢竟潰決 聖人已知之矣

 

夏后傳子而民始私其家 湯武放殺而民始犯其上 非數君之過也 至治之餘 衰亂之漸 時勢然矣

 

夏忠商質 比唐虞則已文矣 成周之制 專尙夸華 降自昭穆 君綱已替 政在列侯 徒擁虛器 寄生於上 不待幽厲之傷而天下之無周久矣

 

靈臺辟雍 遊觀美矣 九鼎天球 寶器藏矣 玉輅朱冕 服御侈矣 九嬪御妻 好色漁矣 洛色鎬京 土木繁矣 夫秦皇漢武 其有所受之矣

 

且捨微箕而立武庚 殷道不復 興周之微意 焉可諱也 及成王初立 管蔡䦧墻 三年東征 缺戕破斧 八誥妹邦 頑民梗化 周之代殷 其能無利天下之心乎

 

孔子贊舜 以德爲聖人 及武王則曰不失天下之令名 稱泰伯以至德 語武則曰未盡善也 孔子之意 大可見也

 

自周以來 王道日喪 覇術橫行 假仁者帝 兵彊者王 用智者貴 善媚者榮 君之御臣 啗以寵祿 臣之事君 餂以權謀 半面合契 隻眼防患 上下掎角 共成其私 嗟呼咄哉 天下穰穰 懷利以相接

 

儉用蠲租 非以爲民也 尊賢使能 非以爲國也 討叛伐罪 非以禁暴也 厚往薄來 不寶遠物 非以柔遠也 惟守成保位 沒身尊榮 二世三世傳之無窮 此所謂賢主之能事 忠臣之嘉猷也

 

或曰 木石之灾 肇於有巢 鳥獸之禍 創於包羲 飢饉之憂 由於燧人 巧僞之智 華靡之習 本於蒼頡 縫掖之偉容 不如左袵之便易 揖讓之虛禮 不如膜拜之眞率 文章之空言 不如騎射之實用 暖衣火食 體骨脆軟 不如毳幕潼酪 筋脉勁悍 此或是過甚之論 而中國之不振則所由來者漸矣 混沌鑿而大樸散 文治勝而武力衰 處士橫議 周道日蹙 秦皇焚書 漢業少康 石渠分爭 新莽簒位 鄭馬演經 三國分裂 晉氏淸談 神州陸沈

 

六朝附庸於江左 五胡跳盪於宛洛 拓跋正位於北朝 西凉一統於唐祚 遼金迭主 合於松漠 朱氏失統 天下薙髮 夫南風之不競 胡運之日長 乃人事之感召 天時之必然也

 

虛子曰 孔子作春秋 內中國而外四夷 夫華夷之分 如是其嚴 今夫子歸之於人事之感召 天時之必然 無乃不可乎

 

實翁曰 天之所生 地之所養 凡有血氣 均是人也 出類拔華 制治一方 均是君王也 重門深濠 謹守封疆 均是邦國也 章甫委貌 文身雕題 均是習俗也 自天視之 豈有內外之分哉

 

是以各親其人 各尊其君 各守其國 各安其俗 華夷一也

 

夫天地變而人物繁 人物繁而物我形 物我形而內外分

 

臟腑之於肢節 一身之內外也 四體之於妻子 一室之內外也 兄弟之於宗黨 一門之內外也 鄰里之於四境 一國之內外也 同軌之於化外 天地之內外也 夫非其有而取之謂之盜 非其罪而殺之謂之賊 四夷侵疆 中國謂之寇 中國瀆武 四夷謂之賊 相寇相賊 其義一也

 

孔子周人也 王室日卑 諸侯衰弱 吳楚滑夏 寇賊無厭 春秋者周書也 內外之嚴 不亦宜乎

 

雖然 使孔子浮于海 居九夷 用夏變夷 興周道於域外 則內外之分 尊攘之義 自當有域外春秋 此孔子之所以爲聖人也 -湛軒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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