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윤근수 - 월정만록 전문 본문

문집/시화총림

윤근수 - 월정만록 전문

건방진방랑자 2022. 6. 3.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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월정만필(月汀漫筆)

 

윤근수(尹根壽)

 

 

1.

三代以上 雖公共之主爲天子 而中國土地皆封建諸侯 各自爲國 而王畿千里之外 皆是諸侯之地 雖以盛德而稱三代 天子所有之地固已狹小 至秦郡縣天下 然後中國皆天子之土地 自秦以後歷年長久者 漢唐宋 而唐至明皇之天寶 有祿山之亂 因失河北 戰國時燕齊趙魏四國之地 皆爲藩鎭所據 至唐亡不能復取 宋則開國之前 已失燕雲十六州 至徽欽被虜於金 而高宗移蹕臨安 遂失中原 終宋之亡 不能恢復 唐宋雖若享國三百餘年 或失河北 或失中原 宇內分裂 不足道也 獨兩漢享國四百餘年 西漢之未二百十四年 而爲王莽所纂 大明則洪武元年戊申 去今萬曆丁酉二百三十年 中間正統皇帝雖陷虜中 旋卽南還 疆土靡有尺土之見失 唐宋固不足言 而漢則二百十四年 而有王莽之僭竊 大明二百三十年而天下晏然 嗚呼盛矣哉

 

 

2.

箕子封朝鮮傳幾世 至箕準避衛滿之亂 自平壤奔金馬郡 卽今益山 是爲馬韓 又傳幾世而亡 平安道今有鮮于姓 稱是箕子後 嘗記氏族大全云 箕子封於朝鮮 少子封於于 其後爲鮮于氏 然則乃箕子少子之後 非箕準之後也 箕準爲馬韓 其後乃爲韓氏 我國凡淸州等韓姓 皆箕準之後云 此說出魏略 然雖曰後裔而未知端的與否 世宗朝有求箕子後裔 世爵奉祀 如高麗崇義殿之義 以未得眞正後孫 議遂寢 輿地勝覽益山姓氏條 有韓姓者 謂此中朝人 謂外國王爲王子 自我國亂離播越 屢接中朝人 慣聞此語 因記宋鑑仁宗紀有云 北使言高麗職貢疎 今欲加兵 仁宗謂曰 此只王子罪 不干百姓事 今加兵王子未必能誅 且屠百姓 卒寢兵 此謂王子 卽指高麗王王子之稱 在宋時已然 廣寧城北五里許 有箕子井 傍近舊有箕子廟 有箕子戴方巾塑像 嘉靖間爲獺子所燒 今廢 廣寧在箕子封內 亦無箕子留駐於此地 而有井及廟耶

 

 

3.

平壤有藤杖一雙 相傳爲箕子杖 一則中折以黃錫包束其拆處 盛之漆匣 凡監司出衙 驍騎兩人 持而使喚前導 監司坐而聽政 對賓客輒植之階上左右 承以朱漆木機 壬辰倭亂見失云

 

 

4.

廣寧城西四十里 有遼宮故地 今爲獺子地方 城西五里有耶律楚材墓 問其後代則洪武駈逐胡元時 隨其種類入歸胡地云

 

 

5.

大陵河堡西北二十里許有山 卽木葉山 山之西有遼祖阿保機廟 在堡望見 山北有阿保機墓 劉靜修詩 木葉山頭幾風雨 卽此山

 

 

6.

安市城主抗唐太宗精兵 卒全孤城 其功偉矣 姓名不傳 我東之書籍鮮少而然耶 抑朱氏時無史而然耶 壬辰亂後天朝將官出來我國者 有吳宗道謂余曰 安市城主姓名梁萬春 見太宗東征記云 頃見唐書衍義 則安市城主果是梁萬春 而又有他人守將凡二人云

 

 

7.

柳參議祖訒 少業擧子業無成 旣陞堂上後陳疏 援花山君權攀例 請赴擧不見許 柳嘗曰 名士如三宰成公 元勳如商山君朴某 皆是不關 必須登第然後是可謂傳行於世 余嘗聞有此言 適柳來訪 問之則良是 人之歆艶科第 乃至於此耶

 

 

8.

黃岡金參判重晦 與同榜李俊民子修 李遴叔膺 及壬子榜朴啓賢君沃 同仕槐院 子修問參判曰 汝嘗自負知人 可言君沃前程 參判曰 君沃雖不收斂 父兄之子 其位望可至兵判 問我則如何 曰爾雖鄕生 其才猶可爲兵判 然當後君沃十年而乃得做也 問及叔膺 曰叔膺功名可比瑄之 猶可追及於爾輩也 時魚瑄之方爲判事 後瑄之叔膺官俱至戶判 君沃子修具至兵判 其言若蓍龜云 蘇老言晦齋心上工夫多 吾東方學者見晦齋 偉人見陰厓云

 

蘇齋嘗言 晦齋於存心上功多 退溪於講學上功多 退溪見晦齋答忘機堂書 忘機堂者 生員曺漢輔禪學之人 凡五往後 斂衽起敬曰 不意先生之學 所見之高 乃至於此也

 

 

9.

一時之論 以慕齋樂善愛士 博通典故 而至於學問之功 不甚着工云 高峯釋褐之初 以所著四端七情之論 寄書蘇齋 質其所見 蘇答以陰陽中太極 七情中四端 高峯又答曰 深愜鄙懷 謾用自信云

 

 

10.

見蘇齋日記 蘇齋於經席 三薦栗谷 一日於筵中 自上問賢才 蘇齋對曰 李珥許曄 一日於筵上 薦李某可大用 一日自上問可爲大提學者 薦李珥李山海具鳳齡

 

 

11.

戊寅歲 金思齋正國按節海西 値宗系奏請之行 循舊例送別於黃岡 上副使南止亭衮 李陰厓耔 而書狀則韓公忠 思齋在上使所館之軒 執爵託別 因語止亭曰 公不愛士林 須加意愛惜 止亭慍甚 走入房中 思齋遜謝請之 終不出來 以此特取止亭之怒 己卯禍起 思齋削職被黜 諸賢奔波而二十年不得還朝 此乃止亭之修却也

 

 

12.

日本冊使到我國 隨行有兪山人承宗能詩 且妙於臨池 有晉人之法 接伴使李判書恒福 以韓郞中所書卷示之 兪公大加稱嘗曰 頗得晉筆 又曰其卷內二張字畫非晉法 恐非此人之筆 判書以此卷問於韓 韓曰 此二張乃倣金生書法者 金之筆法 雖有盛名於我國 其體稍異於羲獻之畫 而兼又中國人未曾見此體 方知鑑賞之精也

 

 

13.

氷岳 於嘉靖乙卯倭變 與諸將俱以失律 謫配關西 旋以立功自效 移湖南興陽縣之鹿島 未幾自鹿島捕全船倭寇 氷岳參於其功 得放還 以倭船所得 贈我生綃畫美人半像 美人手執白色花 若嗅其香者 題詩其上曰 睡起重門淰淰寒 鬢雲繚繞練衫單 閑情只恐春將晩 折得花枝獨自看 唐寅手題小詩如此 並踏圖書 後考天朝小說 則寅乃蘇州長洲之名士 以南畿解元與擧人徐經詿誤 於己未會試 掌考官禮侍程敏政 賣題事被罪屬吏 平生更未得赴擧 以文章書畫自娛 頗有名於藝苑 曰畫則伯虎 伯虎乃寅字也 以彼其才 不得自振終其身 良足慨也 後以倭亂 都城失守 其畫又失之 其詩亦自翹楚 恐泯泯於後姑記之 以悲其人之抱才不試云

 

 

14.

林錦湖侮儕慢輩 雖先進皆以慢語加之 獨於退溪 則尊敬而不敢 嘗題申靈川畫升云 靈川筆下碧琅玕 湘口高標雪月寒 揀得詩人誰得似 淸癯宜幷退溪看 其後謫濟州 退溪寄以詩和韵 高義吾君我不如 書來情款溢言餘 本知卞玉能成刖 未必羊腸可覆車 浮海宦情今已薄 買山歸計未應疎 江梅落盡誰相問 萬里空傳尺素書

 

 

 

15.

冶隱問去就之義於牧隱 牧隱曰 當今各行其志 我輩大臣與國同休戚 不可去 爾則可去也 冶隱因定去就 告歸辭於牧隱 牧隱時在長湍別業 贈以詩曰鴻飛一箇在冥冥

 

 

 

16.

牧隱當麗末 以首相自請赴京 欲見高皇帝將有所爲 恐太祖致疑 以太宗自望書狀而行 洪武皇帝以牧隱元朝翰林 見之而欲與語 牧隱以扶護本國事爲言 皇帝謬若不解者 而曰爾之漢語 正似納洽出

 

 

17.

己卯之禍 具公壽福 以吏佐見罷無所歸 外舅憐之 令下去已之報恩別業 具公卽往報恩 旣而外舅之奴幹農事者 厭具之居于此 而使喚如己奴也 讒于外舅曰 自佐郞之據農舍 虐使諸奴 將不得保存 外舅不察 遽怒而督令黜之 時値冬月 具公被黜 單僕疲馬雖登途 顧無所之 行色慘沮 有一豪士自獵所盛率徒從 牽黃臂蒼而過 以具公之彷徨路左 不移時凡兩遇焉 豪士忽於馬上 揖具公曰 子何人而踽踽若是 具公略語其故 豪士卽請下馬 鋪毛褥雪上相對談話 炙雉斟酒以勸之 開懷如素交 因與共歸其家云

 

 

18.

蘇齋以爲返魂雖古禮 我國居廬一節 自是好風俗 返魂則居於好廬 與妻子混處 忘哀之時多 喪紀毀敗 大不可也 嘗侍經席 力陳居喪返魂之非 陳友諒子理 襲僭號因都武昌 爲王師所擒 高皇帝命與明王珍子昇 同徙高麗 昇留松京 理又移靑陽縣 理身長特出凡人之上 自武昌率衆妾四十 駿馬色白者四十匹而來 理死 妾及馬一二年相繼死亡無餘云

 

 

19.

登第後通官高彥明謂余曰 昔年曾見李堂和宗 則言辛巳年嘉靖登極詔使 唐修撰皐出來時 遠接使容齋李公 問於天使曰 當今天下文章誰爲第一 唐答曰 天下文章以李夢陽爲第一 其時崆峒致仕 家居汴梁 而名動天下 我國不知 雖聞此言 不肯訪問於中原 可歎 近世始得崆峒集者 而始知其詩文兩極其至王李諸公 極其推尊 我國之知有崆峒子晩矣

 

 

20.

唐詔使到京時 凡游觀宰臣酬唱之什 製述官一人 終始各製 一宰之詩 不相混雜 訥齋朴公祥 專製禮書洪淑之詩 上使極歎賞曰 禮書之作極佳 殆勝遠接公云 此言聞之 鄭主簿碏朴僉正蘭 嘗謂余曰 訥齋呂州題詠 文章陶牧留龜石 神怪黃驪記馬岩之句 極有筆力

 

 

21.

余之朝京凡四度 嘉靖丙寅以書狀 隨朴灌園公而行 其時禮部尙書則高公儀也 泛然望見於中階之上 及其押宴于會同館之日 諦視之則其容貌不過中人 而溫然君子人也 淅 江仁和人 其後入閣 萬曆改元首輔高公拱 欲去太監馮保不勝見逐 而公位其第三而驚憂 尋卒云

 

 

22.

萬曆元年癸酉 以奏請使與靑蓮李判書同行 陸公樹聲 以會元爲禮書長身玉立 中國人勿論老少皆整掃鬢髮 陸公獨否 其至禮書非積勞仕途而然 每在林下 朝廷召起而陞秩 馴至今官 聞是張閣老居正座主云

 

 

23.

赴京還人有言 成祖創建京闕於燕都 直其地東偏有深淵 卽塡塞之 東長安門正在其上 後其門屢燬於火 相是淵傳中龍失所而怒 故爇之而然 最後改造 擬防火災 凡柱棟榱桷皆以石爲之 火患遂絶 及余又如京 到東長安門諦視之 則凡榱柱之丹堊剝落處 本質露出 皆鍊石也 其言良是 東峰與學祖同時 祖亦時族而爲僧者 不下東峰 每與之抗 一日同行山中 東峰在前祖次之 時雨初霽 路傍有野豕所掘葛根 成坎處頗深 積潦滿其坑坎 峰顧謂祖曰 余欲入此潢潦中 翻轉而出 若能從我乎 祖諾之 卽與同入潦中翻身而出 峰一身及着衣無一沾濕處 祖則濁潦滿面流下 衣服盡濕 東峰笑謂祖曰 爾焉能效我乎

 

 

24.

東峰將遊楓嶽 前一日諸名流秋江輩 來訪於僦寓龍山水亭 東峰相對談論 忽身墮窓外數仞之下 傷甚氣不息 衆客競奔救 僅而得甦 舁置亭中 客曰君重傷如此 明日何可廢行 東峰曰 將調攝若小差 當力疾登道 君輩第往樓院待我送別 明朝諸客共往候樓院 則東峯已先到 略無墜傷之狀 談笑自若 秋江責曰 君以幻術瞞我輩耶

 

 

25.

今獻彙言 謂冬至後若有餘日 則來年正月閏 餘二日 則二月有閏 若餘十三日以後 明年無閏云 隆慶六年壬申前年 卽辛未 其年冬至餘日只四箇日 而日官作曆以二月爲閏 魚學官曾見彙言 硬說錯作閏月 領監事至令更爲推算 日官猶執己見力言不差 後見大統曆 則其年之閏果在二月 日官得免罪責 日官南應年言作曆式言 以冬至餘日爲閏 此法或有不合處 以月內無中氣之月爲閏 正合曆數也云 此亦不可不知也 中朝人言 宋朝南遷 駐蹕臨安 因以定都 舊京臣僚扈駕來居臨安 滿城居民皆開封人 言語皆因汴梁之音 子孫相傳 至今杭州城內皆中華之語 城外則皆南音鄕讀云

 

 

26.

胡應元言 中朝各縣進士出身 福建莆田縣最多 其次淅 江餘姚縣 而此外皆不如二縣云

 

 

 

27.

田判尹霖 爲六鎭府使時 重修客館設落成宴 隣鎭知府通判畢會 公出待於客館 將宴忽患河魚痛甚急 卽還衙 衆賓不敢自安 俱退私寓 忽館之正廳梁棟傾摧 而人則不傷 使公無疾而開宴 將與賓客盡壓死矣 謂非天相之而何哉

 

 

28.

金濯纓馹孫家在淸道 淸道乃慶尙之左道 濯纓未第時每魁左道鄕試 右道則權弘 屢居魁而不相知 俱赴會試到京 一日權弘來訪濯纓 濯纓倒屣出迎 引坐上座 問君常魁解 頗未知讀何書 而能文乃爾 弘曰 他書曾未下功 但熟讀通宋爾 濯纓卽偃臥以示輕侮之意 無復賓主之禮 濯纓常赴別擧 兩兄駿孫驥孫 以濯纓之借手 而與濯纓皆中初試 及殿試之日 濯纓代製兩兄之策 而己則不製 蓋欲以壯元讓其兄 而己欲爲後科壯元也 兩兄俱登第 而駿孫則第一 後榜殿試考官 心知濯纓之作 而忌其人 抑置第二 閔怗乃爲第一 濯纓聞而恚曰 閔怗何等人也 痛恨不已

 

 

29.

金東峰旣出家浪遊 若到城中 兒童隨後 成群爭呼爲五歲 蓋東峰在五歲 以神童召詣闕故也 入城每客寓鄕校洞人家 徐四佳居正往訪 則東峯不禮之 偃臥以雙足倒倚壁間爲足戱 談話竟日 洞隣下人皆謂 金某不禮徐相國 而押侮如此 後必不來矣 後數日徐相輒更來見

 

 

30.

柳眉岩希春 博通經籍 傍及子史 擧輒成誦 嘗於講筵臨文進啓 引性理大全中語者 誦過半張而不錯 眉岩逝 余以特進入侍筵中 得聞聖敎如此

 

 

31.

己卯諸賢一時之論以爲 文則法漢 書則法晉 詩則學唐 人物則當以宋諸儒爲準 如金元冲金大柔奇子敬輩是已 冲庵德陽之詩工 其集俱在夫人 得見之 固是唐調 參議草書有卷 要是晉人風格 楷字宛得羲獻遺意 玉堂舊有漢書 其題目卽冲庵筆 昔年余以救荒御史 往忠淸道 則懷德舊宅 冲庵夫人尙存 沿道投刺 其孫出示冲庵殿試試卷 字畫與漢書題目相類 殊有晉人筆意

 

 

32.

劉靜修百代人物 而以過江一賦疵之 靜修又有詩曰 臥榻而今又屬誰 乾坤回首見旌旗 路人爭指降王道 好似周家七歲兒 頗含譏諷 亦過江賦之意

 

 

33.

許文敬公稠 官大宗伯時 爲其外孫女擇壻 嘗坐四學試諸生於南學 得廣陵李克培而妻之 文敬居第在南部 傳之廣陵 其行廊蓋以草 至廣陵不復改茸 二公淸儉可敬也 其第今爲柳相公㙉宅云 外孫女卽崔有倧之女也

 

 

 

34.

長溪黃景文言 我國家事大文書出墨草 每曰朝鮮國王臣姓諱 篕以諱字不可用 今攷大明會典 宗社祝文 皆並書皇帝姓名 長溪之言暗合于此 使長溪聞之必尤自信矣

 

 

 

35.

曾於丙寅年赴京 問康節生薑樹上生之說於國子正陸言此乃中朝俗說也 昔有人錯說 生薑乃樹上生 人或非之曰 生薑實地上生 說樹上生者硬說 我言是 因相約負者輸驢一頭 問於他人 則生薑元地上生 安有樹上生之理 其人卽輸驢而猶不肯服 驢則輸耳 生薑終是樹上生 此譏人硬執妄見也

 

 

36.

廣州遁村集 麗季登第官至典校寺事 有三子皆登第 其長子之直 戶曹參議寶文閣直提學 參議有二子亦登第 長子仁孫 右議政謚忠僖 有五子俱登第 第二子克堪 刑曹判書廣城君謚文景 文景有二子登第 其長世佐 廣陽君 廣陽君之子守貞修撰 修撰有二子登第 季曰浚慶 領議政 小子德悅 今爲左承旨 連八代皆文科 又廣陽之弟世祐 觀察使 世祐之子滋 以弘文博士 燕山時出爲咸昌 咸昌之子正 正之子洪男 工曹參議 參議子民覺壯元 今爲濟用監正 此是連九代登第

 

 

37.

鄭敎官君敬 示余尹滄洲壬子秋贈別詩 詩曰 文章有正脈 意音爲之主 此道久不傳 已矣爲聾瞽 性情本湛然 惟意能鼓舞 哀樂各相應 表裡元一矩 元氣信浩然 大樂安有譜 調切寄文字 節奏應鍾鼓 嗟余讀古書 十年勤自苦 一朝幸有得 敢謂如目覩 鄭子雖年少 其心甚慕古 相從已屢問 自愧無所補 養氣以爲本 讀書以爲輔 血氣苟不盛 萬卷終鹵莽 願君聽慇懃 我言出肺腑 豈徒作文法 學道從此取 今君有遠行 寂寞歸南土 追隨應久廢 別離那可數 贈言欲效古 我才非李杜 徘徊不忍別 秋風動江浦 時鄭君年甫二十 而滄洲之許可已如此 此詩頗有矩度可敬 滄洲平生以聲律之學自負 未知果有所見否 今考王弇州巵言付錄 則王敬夫作南曲 且盡盃中物 不飮靑山暮 猶以物爲諫也 南音必南 北音必北 尤宜辨之 然則固是中原之音 而南北音猶不相入 況以我國語音之殊 而有所覺悟中原之聲律 固未可必也 仍記昔年以應敎在玉堂 嘗於一會 擧此事質之副學蘇齋 則蘇齋曰 此不過囈語耳 且寂然不動者性也 此固湛然 至於情則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也 烏得並謂之湛然乎

 

 

38.

南小門洞有一宗室 談詩好客 一時騷人及方外之士 皆會其家 坐客恒滿 有僧祖雨 嘗以莊子請學於盧相思愼者 一日先到其家 東峯金悅卿後至 已知雨之來 佯爲不知者曰 雨也受學於思愼 此豈比數於人者乎 若到此吾必敎之 雨不勝其憤 突出東峰之前曰 生員敢顯詆大宰相乎 如欲敎我 任君敎之 東峰欲捽雨欲扶之 諸客共解紛而僅得脫走 盧方在相位矣 其後東峰棲止於水落山中 雨忽來謁 東峰欣然待曰 爾肯來見我乎 爾欲受學 我當敎之 卽令僕炊飯而饋之 旣具 東峰高踞雨傍 雨抄飯欲食 每匙未到口 以足揚起地上塵 令其飛揚匙上 竟一器而竟不得食一匙飯 雨曰生員旣具與我 而又令不得食 此是何意 東峰曰 汝受學於盧某 汝豈人乎 雨嘗爲松廣住持 人呼爲雨松廣 及至八九十猶存 朴守庵枝華及見之 嘗爲守庵言此曰 東峰所爲詭異類此 我不知其何等人也 守庵曰 東峰嘗有薄周孔非湯武之意 盧其時幸相 故必如此云爾

 

 

39.

高皇帝孝陵在南京之鍾山 其山麋鹿繁息 人不敢獵 故嘗不畏人 狎而不避 山底有川大小魚游泳 不識網罟 人近川上 亦不驚去云

 

 

40.

宋直長眉老 嘗言利川有上舍 乃慕齋高弟 忘其姓名 嘗箚記慕齋未曉文字 問尹滄洲春年 則逐條剖釋 更無疑難 極可敬服云爾

 

或云丁令威杭州人 入醫無閭學仙 至今有桃花洞聖水盆 此是令威遺迹 而化鶴飛鳴華表柱云 遼城外八里站之西北 有首山嶺 嶺之東北有石峰高峙 卽文皇駐蹕山云

 

 

41.

南秋江伯恭 不事科擧 東峯非之曰 余乃英廟朝人 時見魯山時事 固難立乎本朝 子生於其後 而不仕則過也 秋江遂有意就試 但以昭陵事可痛 如可復則吾足以仕也 輒上復昭陵疏 時議譁然斥之 秋江乃絶無仕宦意 有時入場 只作空皮封 故程文或居魁等 而坼封無姓名 不得參榜云爾

 

 

42.

萬曆己丑 以宗系奏請使如京 適於重陽日拜聖於國子監 還館時故取他道 欲見路上所未見者 其路今雖未省記 似是東華門迤南衢洞 其衚衕頗狹 安學官庭蘭 以善華語在馬前先導 行到其洞 中半有花盆出置路上 其花樹一幹亭亭直上 逐年長成之節 每節方有葉而無他出枝 其葉頗厚而廣正 如杜沖之葉 葉間花方盛開色白 花瓣蘂比李花 而稍大且厚 余謂九秋開此白花 我國所無 必是名花 卽駐馬 令安生問於路傍居人 則謂此花是公家物 有官者敢言 出門謂余曰 儞欲買此花耶 余曰 非欲買也 我外國人不知此花問之耳 答曰 此則茉莉花 因手摘其花四五朶贈余 余嗅之 則淸香擁鼻 因記少時嘗見事文類聚中 有詠茉莉花詩云 雖無艶態驚群目 幸有淸香壓九秋 則此花素以淸香聞矣 還館卽將袖中花朶問之 則館夫皆云 茉莉花生於南方 而移植於京輦 其種植頗繁云

 

 

43.

慕齋未釋竭 已以知詩名於一時 成判書磬叔 通一年居家不出養病 熟觀杜詩作四韵八首 自以謂得意之作 可擬古人 其時胤夏山世昌 亦未登第 一日語夏山曰 我之此詩可無愧古作 聞汝友金某 能辨詩高下 汝可於常紙 令下人寫我詩 懸於竈上數十日 使薰烟氣 以作年久之樣 以示金某 而問其爲何代詩 夏山邀慕齋於親第 同坐客位 而判書在其內 只隔壁欲聞其語 夏山問曰 家君檢得此詩舊冊籠中 固知是古人作 而未知宋末之作耶 抑元人作耶 未能明知 請君辨之 慕齋讀二篇曰此詩格卑 旣非宋末 又非元詩 乃今時之作 又問莫是崔孤雲李牧隱之作耶 曰崔李格高 實非其作 然在今人之作甚好 他人恐未能辨此 聞大監近讀杜詩 若精思鍛鍊 則可有此作 或是大監之作也 判書開閤而出 見慕齋曰 不意汝之知詩一至於此 遂相對設酌 穩話良久乃罷云

 

 

44.

中朝之俗習 有古今不同者 禮記曰 飯黍毋以箸 註義毋以箸 貴其匙之便也 今中朝抄飯皆以箸 而所謂匙者絶無 莊子曰 絡馬首穿牛鼻人也 今中朝之牛無穿鼻者 只我國則然 不知其不用匙不穿牛鼻 自何時而然 當問之中朝知古今之事者 北京三忠廟 在崇文門外六七里地路傍 東臨桃子河諸葛武侯

 

 

45.

金典翰嘗言 慕齋自壬寅七月得腹疾 癸卯正月初四日下世 嘗於壬寅至月之夜 出外登溷還 謂典翰曰 卽觀乾象 國家之勢其危殆 外戚將嫁禍 而士流多被殺害 國家必亡矣 雖或不亡 其禍寧可勝言乎 我則以此病不起 當不及見矣 爾等亦勿輕發言語以觸機 連四五日咄嗟不食云 慕齋於己卯罷斥之後 初往利川注叱洞 適平安方伯乃相知分之友 簡請狗皮帖裡 夜裡要觀天象 遂得狗皮毛衣 又作高棚於門前 非陰雨之日 則夜輒毛裘登棚 觀天文以竟一歲 故慕齋於天文極精

 

 

46.

慕齋嘗言 南衮之擠陷己卯士流也 其本意欲殺其勢 至於罷斥而已 初無殺害之意 而又恐言不見聽 故張皇成罪冀以感切上聽 中廟過信其言 處分極重 靜庵冲庵輩 終不得保全其生 衮雖悔之而自己所設機阱 不能旋自救止 目見其死 而終身以爲恨云

 

 

47.

白四宰仁傑 未釋褐 曾受業於慕齋 及以翰林見罷 求爲呂州敎授 常往慕齋門下 每語乙巳年忠順堂面對之事曰 晦齋其時只欲不參其對 而一死而已 何忍與李芑輩一時同對乎 慕齋在世 則有死而已 決然不參於其對也

 

 

 

48.

萬曆己丑年赴京 詣國子監將拜聖 館夫李瑄等 路上指一衚衕曰 此洞有隆福寺 實京城大刹 景泰帝龍潛 嘗爲僧住此寺 因監國登天位 景泰曾爲僧之說 無他證據 未知是否 因記四十家小說 有病逸謾記 陸釴鼎儀撰中一款 謂景泰帝之崩 爲宦子蔣安 以帛勒死 容有此理 又記赴京問南城 則中朝人謂長安門東偏宮墻亞築處 望見其中宮殿比大內稍低者 卽是南宮 正統以上皇居此云 當俟識者訂之

 

 

49.

我國宗系辨誣時 奏文中有國祖諱子春 字子春之語 禮部官有疑之者 問曰子春無乃仁任云者之字耶 使臣之還 金參判繼輝聞其語曰 此不足疑 古人字同其名者多矣 如郭子儀字子儀 楊燕奇字燕奇 因歷擧名字同者凡七人 於立談之間 而不待考究冊子 可謂博洽矣

 

 

50.

恭憲大王請謚行狀 卽退溪所製進也 勘定時 齊會景福宮之春秋館 職兼春秋者 皆在列坐中 未能記 只記金參判重晦公與焉 行狀之末 有王之先兄榮靖王母族 有被罪死或流竄者 盡推恩伸雪放還之語 坐中多以榮靖王母族被罪 天朝所不知 今不須提起此語 令天朝知之也 退溪曰 諸君意如此 則此一段可删 卽於坐上抹去 仍曰 實先王盛德事 雖諱之天朝 我國則所當明載國乘 令後世知之也云

 

 

51.

文宗大王手畫雪裏梅一枝 選題七言律一首 贈安平大君 其第二句有云 却於氷雪崢嶸裏 偸得春風漏洩香 他句忘未記 朴參議言 親見於宋應泂僉知家云

 

 

 

52.

魯山主妃宋氏 沒爲官婢 申叔舟欲以功臣婢子受出 至於上請 光廟不許其請 未久命養育鄭眉壽於宮中

 

 

53.

寧陽尉在謫所賜死後 公主沒爲順天官婢 府使呂自新武人 將以官婢之役使喚 公主直入大廳設交椅而坐曰 我王女也 我雖有罪定配 守令豈敢加以官婢之役乎 竟不得役使 呂後官至刑曹判書 卽呂裕吉之旁祖也

 

 

54.

中宗壬申年 特設將復昭陵 柳順汀以首相 獨以爲不可 當廣收廷議之日 有一人夢見海平府院君鄭眉壽 與柳相爲角抵之戱以相較 柳相不勝 時鄭海平捐館未及葬矣 天將明 柳相冠帶將詣闕 忽中風竟不起 昭陵阻搪之議不得行 竟得復之云

 

 

55.

昔年余忝代言在銀臺 適考襄悼王朝日記 襄悼王一日傳敎曰 恭靖王非得罪宗社 而乃無廟謚 此是闕典 今宜上謚 遂謚安宗 其後仍稱恭靖 而安宗之謚 則竟廢不稱 抑不知何故 當竢博通本國典故者商之

 

 

56.

今上嗣服初改潛邸舊諱 自下備三望 皆以日字傍之字備擬而進 其時曔字備首望或副望 未能的記 而其備擬則分明 適點於今御諱 金參判繼輝 追聞備擬日傍三字 駭曰曔字乃恭靖王御諱 若被點則當奈何 幸不點耳 其後宗廟御寶爲李山所盜 設都監重造見失御寶 余爲提調 與都提以下 奉審廟內各室冊寶 第一康獻王室中 有恭靖王上尊號玉冊 其文曰臣曔云云 方知曔字爲恭靖王諱 而擧世無知者 獨金參判知之 可謂該博矣

 

 

57.

安城府院君李叔蕃 於光廟幼少時見之曰 兒目睛太類爾祖 須友愛兄弟 勿效爾祖所爲 祖指太宗也

 

 

58.

嘉靖庚申洪贊成暹 懇辭大提學得請 當出新大提學 政院依故事 凡嘉善以上文官皆牌招 俱詣慶福宮之賓廳 賓廳之廊 其長凡幾間甚寬敞 而宰臣之承命而來就其列者 滿於賓廳 領相尙公震 左相李公浚慶北壁 因折而西壁洪贊成居首 其下諸宰以次在坐 贊成因故例自擧其代 薦禮判鄭公惟吉 知事尹公春年 同知李公滉 仍進相位前曰 李某經術詞章實合此任 奈堅臥林壑不出何 先是贊成乞免文衡 答辭有纔見新禮判 何以有此辭 人皆知上之屬意於鄭禮判也 是日禮判來參 尹知事病不來 余以注書持薦單 自下而上 就坐而請圈點 嘉善多圈於林塘 至朴公永俊 始圈於退溪 圈至一宰 則出坐稟政丞前曰 人各圈一人 余意三人皆合請並圈之 政丞許焉 卽俱圈之 金參判澍 在一宰之上 謂朴參判曰 令若被薦 我宜圈之 而今未也 圈臨畢 持詣領相前 林塘十六圈 退溪十二圈 滄洲只五圈 領相指滄洲名下曰 此太少 我宜圈之 卽圈其名下 滄洲以此得六圈 後日命以首薦多圈 林塘拜大提學 此平時故事我所明知也 亂離後凡主文之出 只牌招時相與六曹判書而會圈 甚至朴忠侃以蔭官 適玷判書 偃然圈點不之恥 人皆嗤之 故事非久猶可據 而兵亂後任意創出新例 仍遂行之 可歎已

 

 

59.

恭憲王朝 黃洪憲天使有先聲 一日於經席 問鄭林塘惟吉曰 我國詔使所著詩 誰爲第一 林塘對以祈順 張寧次之 以今觀之 張靖之詩 篇篇皆絶唱 合其第一 而林塘之對云然何耶

 

 

60.

凡易姓之際 以臣弑君而簒立者 如劉裕蕭道成以下皆國祚短促 好還之天道固然也 獨司馬昭 假成濟之手 刃高貴鄕公 而司馬之晉享國百年 嘗竊怪之 後始深究而得其說焉 司馬懿雖開簒奪之基 而未嘗弑君 昭之子孫雖有天下 至懷愍爲胡虜所擒而被殺 天之所以報昭之罪惡者甚明 而昭之後固已滅亡矣 至元帝乃懿之曾孫 而非昭之後 懿非有弑君之罪 則其後子孫享祚稍長者 亦其理宜也

 

 

61.

嘗考宋史 如章惇蔡京秦檜皆在姦臣傳 皆罪惡萬段 後世之所共稱姦人也 至於高麗史 姦臣傳中所載 曺敏修邊安烈 事行始終 未見其有姦邪之狀 敏修則只聽李穡當立前王王子之言 而擁立昌 邊安烈則只私謁麗興王而已 以此成罪 而置之姦臣之列 烏足以服後世之人心 而亦豈直筆可信之史乎 且當立前王乃穡之言 探本指而爲罪 則穡將不免爲罪首 史臣以穡名儒 不敢加以姦臣之名 而只加於敏修而已 可發一笑 如李資義謀欲保護獻宗 不克而死 獻宗乃宣宗之子 旣繼體而爲君 資義親則其舅 其保護又何罪乎 不克而死天也 雖死足以無愧矣 麗史乃傳之逆臣 夫逆臣身犯亂逆 資義而有此乎 可慨已

 

 

62.

廉興邦 於麗季與林堅味 以貪婪一時被誅 至今猶云林廉 而柳希齡所撰大東詩林 錄詩人姓名 而於廉興邦曰 諫征遼被殺 此則前史所無之語 而希齡忽提出此言 抑得之傳聞之端的者耶 果若此 廉固忠於謀國者也 其死似非其罪 許筠言 當禑納崔寧妃時 興邦諫以爲握兵大將之女 不可備後宮 以此深觸崔瑩之怒 而被酷禍云 未知傳信之言耶

 

 

 

63.

遁村李公集字浩然 官至判典校寺事 卒於麗季 未嘗入本朝 其卒也 鄭宗之道傳哭之曰 屈指誰知我 傷心欲問天 若齋曾萬里 遁老又重泉 慷慨驚人語 淸新絶俗篇 卽今俱已矣 烏得不潸然 若齋卽惕若齋金九容也 麗朝赴京 高皇帝以貢馬欠數 命流大理道卒 路中嘗有詩曰 良馬五千何日到 桃花門外草芊芊 遁村之卒 蓋與若齋同時 柳參議希齡 撰大東詩林 於遁村名下註乃曰 入本朝止某官 誣孰甚焉 爲後孫者 所當辨白其冤枉也

 

 

64.

洪仁山允成 監春秋見時政記 書已罪惡狼藉 憤曰 倭楮綱目 我國人亦不肯覽 何況東國通鑑乎 任汝書之 誰肯見東國史乎

 

 

65.

鄭子三 少時常在黃汝獻門下 余按嶺南時請見鄭 問黃蔚山平日事 鄭言每侍蔚山 一日蔚山忽太息曰 先朝被選書堂者 凡七人 李荇金安國金安老蘇世讓柳雲鄭士龍及我也 荇安老作相又主文 金安國蘇世讓鄭士龍亦主文 主文者五人 柳雲被罪早歿 鄭至從二品 獨我蹭蹬郞潛 廢斥村居 豈命耶

 

 

66.

申企齋凡有所作詩 輒示申直講濩 得其是正 方以行於世 一日以洗草宴契軸詩 令申觀之 讀至人間遺迹似龍騰 未契於心 再三諷詠 企齋曰 以爲未洽當耶 申曰 東坡詩所謂 世間遺跡猶龍騰者 謂蘭亭繭紙眞本殉葬昭陵 其摹本之傳於世者 猶如龍騰 謂摹本雖非眞本 其筆勢猶似龍騰 今用此語 以對天上寶書隨水化 恐未當 企齋曰 何可作如此看 龍騰只謂如龍之變化 而無迹也 不以申語爲然 不改龍騰之語而傳於世 今恐申語爲是

 

 

 

67.

慕齋在驪江時 陰厓自忠州 希剛自牛灣 來神勒寺與慕齋胥會留宿 時金頤叔當國 謂罷散重臣會于一處議國家事

 

 

 

68.

宋主庵麟壽 以李芑知大學性理等書 每往其家證問 及金慕齋安國入來 圭庵往拜 慕齋極言芑全不知學 麤險不可見 圭庵前此緣芑家在 公趨衙路傍常歷訪 自此絶不往 芑憤曰 宋某聽金某之言 乃不見我耶 遂深銜之

 

 

 

69.

尹元衡爲奉常正 時議將駁之 李領相止之曰 宰相同生 猶可爲階梯職 以中殿同生 可不保此職乎 及陞堂上 以管押使赴京 恐被罪不得生還 具參判壽聃 又報其必無事 元衡得果無事往還 深德之 及乙巳獄起 李相以仲悅叔父出爲平安監司 具公坐廢 而陳復昌疏陳先朝善人 不可無幼沖嗣服之初 卽收敍 皆元衡之力也

 

 

70.

己卯禍起 金思齋正國 以黃海監司在任 極陳南衮沈貞奸邪陷人之狀 及靜庵諸賢忘身徇國之忠 作一疏累千言 寫至十張 適幕僚姓南者 以南衮之族擢拜獻納上京 公以其疏授之曰 公須到京呈此疏 南亦諾而不辭 便齎疏登途 公一日夢神人謂公曰 公若進此疏 士林當魚肉 及今走送人 則可以追還矣 公驚覺卽定驛子三人 走送獻納之行 追還其疏 獻納方到碧蹄館 而驛子及之 南卽送還其疏 人有問南以疏意 南答以無是事 而更不傳說於人 人甚高之 後南官至判書 近日竹山縣監南大任 卽其孫也 慕齋每謂思齋 此疏若呈 人豈謂我不知乎 我兄弟當死矣 不知此外死者 又當幾人耶 其時慕齋只罷 而思齋則削職 或謂思齋得罪重於慕齋者 以疏雖未呈 而人知其擬陳疏故然耳 或曰 南止亭以奏請使還也 公以黃海監司 出見于黃州 譙止亭以不愛士林 因觸其怒 而得罪加重云

 

 

71.

蘇齋言 李仲悅以吏郞不薦尹春年 春年投疏 以爲尹任殿下之逆賊 元老仁廟之逆賊 後來元衡兄弟雖携貳 當初則一心也 元老旣爲仁廟之逆賊 元衡獨不爲仁廟之逆賊乎 此則分明招認 有同結案矣

 

 

72.

良才壁上書 鄭彥愨告變之後 一時士類定罪 時陳復昌尹春年力救蘇齋 脫於死籍 而只竄謫 珍島

 

 

73.

蘇齋爲銓郞時 負一時重望 適與陳復昌同入試院 考試卷之際 兩人俱擅場 罷場後蘇齋嘗一造復昌之門 値其不在 留刺而還 復昌深幸蘇齋之來訪 每持其刺誇示來訪者曰 寡悔訪我 値我不在而去 此其所留刺也云 丁未寡悔得罪時 陳營救薄其罪譴 流配珍島十九年 始得放還 不次超陞 遂至大拜 其間復昌以大憲得罪 遠謫甲山 蘇齋以復昌力救得生 視復昌之子有如家人 復昌之子若來蘇齋第 則親若子姓 不通名直入云

 

 

74.

蘇齋與尹滄洲 同年進士者 晩自謫所還爲副學 余爲直學 一會時余問曰 滄洲一生 以曉解音律自負 果有此耶 蘇齋答云 此不過爲邪妄之氣所使 蓋絶不以知音律許之也

 

 

75.

礪城君卽南止亭外孫也 嘗言上亭之詩 大不及容齋 容齋之文則不下於止亭 但如止亭白沙亭記 容齋恐不能辦此 容齋只以詩名 文則不能彷彿於止亭 而礪城之言如此 實所未曉 礪城剞劂止亭之文 板藏其家 而不刻其詩 鄭湖陰嘗言 止亭之詩終是大家 何可不傳於後云 徐鎭之謂余兄弟曰 止亭祭洪景舟之文曰 黃昏排闥而直入 我二人共貞 蓋指己卯神武門告變事也 可發一笑 礪城删去 不載板本中云

 

 

76.

許監司太輝嘗言 陳復昌雖小人頗有才 若駕御用之 則非全然不可用之人也 至於李無强 則唯以聽權奸指嗾 搏擊善良爲事而已 更無他才 小人之絶不可用之人也

 

 

 

77.

李無强諂附李芑 方爲兩司亞長 而士論則甚鄙 玉堂錄本館圈點之日 一館之官 皆字無强曰 景休今番當被錄無疑 及其圈點訖 考無强名下 則無一圈 遂相與陽驚曰 李某乃不得參於今日之錄耶 一樣鄙其人 不肯圈其名下者眞情也 而外作陽驚之語 亦可笑也

 

 

78.

陳復昌贈徐花潭詩曰 春半好花開又落 雨餘潭水濁還淸 蒼髥瘦骨多奇態 盍取松岩以記名 陳是何人 而敢勸花潭改其號耶 可謂不知量者矣 李直長宜仲 言少時爲洪領相彥弼孫婿 領相設賜几杖宴 陳復昌以大諫來參席末 被酒罷出時 失足跌傷而去 領相之胤知樞暹 於翌日伻人復昌家 簡問昨日失足未知重傷否 陳寫於花牋紙答曰 前者感激大監之敎 又想令公喜懼之交 放情極飮 顚沛而出 足雖少跌 夫何足傷 今已平復 又赴飮場 足以比馮婦之搏虎也 知樞極稱其簡辭云 余少時嘗於任判書家 見判書出按嶺南時 贈別帖中 有陳之別章 字體倣趙松雪大雨賦 極其遒美矣

 

 

79.

愼副正思獻 嘗言趙仁奎謂我曰 家尊於燕山朝爲掌令 趍任之際 有新授濟州牧使者 來在鍾樓傍人家 要見掌令 卽歷見則其人謂本有疾恙 濟州海外之地 若趍任 則觸冒瘴毒 難可生還 如以不稱論遞 則幸甚 言訖掌令卽辭出 不仕本府 直詣闕避嫌曰 今朝赴仕時 濟州牧某來在路傍 要見臣論遞 臣素乏風稜 故敢以私相囑 請遞臣職 燕山卽命拿鞫其人 竟至於死 家尊平生追恨 其無男嗣 亦坐此積不善之致然云

 

 

80.

玉堂舊畜一鶴 一時諸學士吟咏者甚多 皆押天字韻 而其中林石川億齡 金河西麟厚之作 尤膾炙人口 河西詩則在失鶴之後 林詩 數聲嘹亮泬寥天 蒼檜陰中苦竹邊 烟雨幾霾三島月 風霜又倒五湖蓮 緇塵已染新毛換 丹頂猶存舊骨仙 江海老人空對立 不知涼露濕秋筵 金詩曰 悔放殊姿送遠天 秪今蹤跡寄何邊 題詩肯弔千年柱 刷羽堪依十丈蓮 淸轉玉簫臺畔影 微茫赤壁夢中仙 山高海闊無消息 倘記當年玳瑁筵

 

 

81.

金庾信 癸酉生員壯元 後登第 以咨文點馬行到郭山 白晝爲鬼魅所魘而絶 若有以似琴絃一索 急絞其腹 傍人以刀割破其絲索 旋割旋續 終不能斷絶 計無奈何 忽自外有着布直領書生入來 鬼魅自空中作女子聲曰 鄭翰林何預於君事 而我欲報累世之讎 君何以作戱耶 書生請於知郡曰 願得竹筒一節朱砂小許而用之 知郡卽給竹筒朱砂 書生卽裁二小紙 作符文于紙上 一置竹筒底 一置竹筒上 飛送于空中 有女子隱隱號哭之聲 初若近而漸而至遠 庾信卽蘇而起坐 書生曰 今雖得活 不可遵從來途而去 今作假槨題金庾信之柩 俾從大路而歸 且令庚信變服 由遂安山谷而還京 此後庚信雖生存 似若失魂者然 三年竟死 所謂書生莫知其所往 人言書生卽鄭希良 鄭之不死亦可驗於此 庚信曾受業於鄭 故不忘故情而來救云

 

 

82.

昔年以直學參玉堂一會 柳眉岩以特以通政爲副學 言及秦始皇事 余曰 朞年而生子政 則邯鄲之姬入太子宮中 固已過十二月而生子 又於其前閱二三箇月 然後方知其有身 則此是過十五月也 何得仍爲呂不韋之子乎 此必後人嫉惡秦皇太甚 爲此非情之辭 其實恐是莊襄王之子無疑矣 眉岩曰 古人有身 而有延月乃生之藥 此實是不韋之子 直學又爲不韋所瞞過矣 此說亦未可必其然 至於朱子綱目 於始皇晉元帝皆不書他姓之子 固以不的指以繼秦繼晉也

 

 

 

83.

有人來謁林塘相公曰 適到玉堂 見入番學士 方披覽湖陰集 頗侮之以不好 或抹其句如科次者然 林塘聞其言笑曰 湖陰叔他事褒貶 則未之知也 至於詩 則今世寧有科次者乎

 

 

 

84.

鄭文翼公 與金濯纓 俱受兩南御史之命 同日辭朝抵龍仁縣 以其相善也 偕宿龍館之一室 濯纓慷慨論時事 語多過激 文翼屢止之曰 言不可若是 濯纓輒奮曰 士勛亦爲此卑下之論 何忍作無氣節之腐儒耶 達夜竟不相契云

 

 

85.

礪城尉言南止亭登第 當唱榜之日 與同年曉詣光化門外 忽有一先生到紅戟階前 呼南衮新來 止亭趨往 則其先生語止亭曰 爾以不得爲壯元爲憾耶 中朝則蘇東坡 我國則余 皆爲第二名 汝可以此自慰而無憾也 暗中不識誰某 頗怪之 使從人問於其先生傔從 則乃是金馹孫云 蓋濯纓平日以不得爲壯元 介然于懷 而適止亭又爲第二名 因此呼止亭而所言若此 以泄其平日不平之意云

 

 

 

86.

申平山濩 言龍仁居尹某濯纓之甥姪也 濯纓與止亭相厚之 故自龍仁到京就謁止亭 止亭在上位日尹某往謁止亭 止亭太息曰 世寧復如濯纓者更出乎 尹曰 以大監之文章 乃嘆羡外叔至此乎 止亭曰 爾輩正不知文章家數 故所言如此耳 比之水 濯纓乃江河 而余則溝瀆也 烏可相方 其推重如此云

 

 

87.

柳村在書堂製詩 其題似是望月等語 而未能記 訥齋以二上魁 柳村則三中 以湖陰名又製一首三下 慕齋則次上 柳村晩年常曰 訥齋此作 字字有出處 不可企及 慕齋元短於詩云

 

 

 

88.

趙松岡士秀 爲大司成至於三年之久 每仕新館 路經陳復昌之家 絶不歷訪 復昌置陪吏門外 凡過門不入者輒告 松岡聞之 自從不從梨峴路 改路從於義洞 復昌又知之 置人於於義洞而詗之 松岡終不一訪 前輩砥礪名節 視小人若將浼焉 絶不一見 可敬也

 

 

89.

明廟朝 沈忠宣以首相領經筵 趙松岡以知經同入侍 因論第舍過制 松岡直斥忠宣妾家翼廊過大 忠宣縮蹙背汗沾衣 此後忠宣 深鎖妾家翼廊 不以對客 只待客於小斜廊 然而擬松岡吏判受點 忠宣服義 松岡秉直 皆可敬也

 

 

90.

南溟曺子建 聞河宗嶽妻失行事 與龜岩論議不同 至於絶交 時蘇齋丁外憂守制尙州 聞之曰 南溟平生不愛官爵 高蹈物外 一婦人失行 有何所關 而與朋友絶交 此不可曉 南溟門人柳宗智 卽以蘇齋之言告南溟 南溟曰 蘇齋只聽傳聞之言 不深知我之本情 故有如是之言云

 

 

91.

甲午冬 余以奏請使如京 與副使崔立之書狀申敬叔到蘇州 翌日登途 行穿城中 將向三河 而城西門內有獨樂寺 佛像甚高 崔申未曾見 故携二君登覽 寺之東西廊房 有卜筮人趙小峯來棲 余輩卽歷訪問之 則自言紹興府人 因出其早朝所筮示我輩 有曰今朝下雪 高麗宰相來訪 適洒雪而我輩又到 頗神其術 小峰令我獨入密室 書所欲問之事 納之小盒 出而與小峰 小峰爇香爐中置佛前 向佛行揖禮極恭 仍以其盒薰之香爐上 又將其盒 旋繞兩耳輪上數遍 卽置盒案上 書所問之語無一字錯誤 至崔申二君所問字尤多 而亦不差奇中 有如射覆 更不開見 自信其說之必中 因占我行李 卽書曰 明年正月當有落馬之患 愼之愼之 及詣北京 元月念一日辭朝 翌日還向通州 自通州念五日向薊州至玉田 中路所騎馬見橐駞驚逸 余卽墜地 茫未記小峯之言 立之乃言之 方覺其言之驗 亦奇矣

 

 

92.

壬辰倭變 鑾輿避亂西遷 駐驆箕都 一日都元帥金公命元 以副元帥申恪 擅離其陣 從檢察使李相陽元爲非 狀啓請其罪 備邊司請卽其所在斬之 翌日申恪飛報入來 斬馘四十餘級 備邊諸公 以功可掩罪 請赦不誅 又囑宣傳須疾馳 及其未死而乃後去 宣傳不速往 至則申死有頃矣 諸公皆傷其可以無死而竟不免也 因記洪武中高皇帝 以宋學士濂家居 不於聖誕詣京 馳傳斬之 旣數日 方以孝慈皇后之諫 更命中止 而其人乃疾馳 及其未行刑而救之 其幸不幸有如此者 申在武弁中 頗勤於奉職 曾知延安府 修治城堞 以井多渴涸 作渠引城北飛鳳山溪水 注之城中 遂無乏水之患 李廷馣被圍時頗因其資得城守不陷云

 

 

93.

林錦湖忤乙巳權奸 以濟州牧使罷還本家羅州 父母俱在 忽有後命竟不免 臨死精神不爽 有如從容就死者然 雖無學力亦天品素高也

 

 

94.

申靈川潛 參判從濩之第二子 能詩善寫墨竹草書 擢正德癸酉進士壯元 又中己卯賢良科 後削科 進士白牌又見失 別業在峩嵯山下 靈川作詩曰 紅紙已收白牌失 壯元進士摠虛名 歸去峩嵯山下住 山人二字孰能爭 出守杆城 以善政陞堂上 移牧尙州 洗手奉職 民愛之如父母 公竟卒於尙州 州人追慕公 立德政碑

 

 

95.

余少時以黃華紙作冊 請法書于退溪先生 先生惟寫邵康節詩 其中一律有云 相招多謝不相遺 將謂胸中有所施 若進豈能禁吏責 旣閑安用更名爲 幸逢堯舜升平日 甘老唐虞比屋時 滿眼淸賢在朝列 老夫無以繫安危 其詩多答寄富鄭公之作 蓋富公勸康節從宦 而康節不願仕之作也 他詩率多此意 滿冊皆愛閑不趨名利之詩 豈退溪預知我愛官職不肯退之意 而於頂門上加一針耶 又每見牛溪 嘗勸我休官退居 余答以無田可歸 牛溪曰 雖無可歸處 若勇往決歸 則亦可食貧度日 諺曰 生人無蛛網罥口之理 眞格言也 余愧謝而已 豈意年過耆而尙且貪戀不肯退乎 退溪牛溪俱是有先見而然也 每一思之爲之赧然

 

 

96.

崔致遠雙溪寺碑 及海東名迹 秋風唯苦吟 字體橫豎之畫 瘦勁與算子相似 直致而少恣態 成石璘演福寺碑 及都評議使司廳記 字體與成字等戈畫中字等直下之畫甚長 絶不與他人字樣相類 每竊怪之 亂後於甲午年赴京 購得諸法帖 其中歐陽詢所書醴泉觀銘 皇甫府君碑 字畫瘦勁如算字 褚遂良聖敎序 戈畫中字等畫甚長 始知崔學歐陽體 而成倣褚體也 雖在我東至於名筆 則不敢自作體 而動倣古人 於此亦可見 至於我朝以來 倣趙松雪之體者甚多 學二王者絶無而僅有 虞褚顏柳蘇黃之體 則更無傳者 一樣信手胡寫 無復古法 可慨也已 中朝正德年間 吳人祝允明擅臨池名 推爲皇明法書第一 國朝名臣法帖中 有祝允明書一卷 而我國鄭湖陰士龍 字體絶類祝之所書四愁詩 未知鄭曾見祝體而效之耶 抑偶然暗合耶

 

 

97.

曩在甲午年 赴京留玉河館 購得淳化法帖 模寫其中虞永興世南大運不測帖凡幾日 副使崔立之書狀申敬叔聞之曰 六十之年 始模法書 所成就將幾何 何自苦如此 余笑之而已 其後倭亂大兵來救 其撤回時 有游擊王立周蘇州人也 余往見因作一書 寄同鄕王弇州之胤王主事士騏 游擊見余書 謂余曰 此書字畫模倣虞永興書矣 豈余點畫萬分一或得虞筆意耶

 

 

98.

許二相磁 李左尹澯 未第時同居館 許長李二歲 許丙辰生李戊午生 每坐李上 一日許忽有夢兆 自此每讓李坐上而己居下 至癸未同擢第 李第二名許第三名 許方說其時夢 己與李同第 而己名正在李之下 自後每坐李下者 欲以實其夢也 秘之不敢先事而預說者 恐泄露天機也 趙吏判士秀 按節嶺南時 李兵判俊民 以尙州敎授爲假都事 巡到慶州 左尹李公澯 極敬待假都事 謂府下人曰 此人宰相器也 可以眞都事待之 觀察聞而哂之曰 假都事何等宰相 而主人令公乃極優待耶 蓋甚輕之故其言如此 其後李尹遞來進經筵廳 李判已以翰林同參 李尹已衰病不相認 翰林就前自言 方始省記 李判後長本兵 功名與趙略相等 李尹可謂具眼 而趙之失人 實在於輕侮之也

 

 

99.

李僉知公佐 生於嘉靖癸未八月二十日亥時 與朴領相淳五柱皆同 俱於癸丑庭試登第 而朴爲文壯元 李爲武壯元 朴官至領相 辭退下去永平地 三年而卒 壽僅六十七 嫡有一女無子 側室有男而年少未成立 李嫡有四子一女 側室有一男一女 嫡妾子五人俱登武科 李曾任三品府使 以五子登科 加級陞堂上 今年八十一尙無恙 長子應獬見任嘉善水使 餘四子皆出六品 以爵位言之 則李不敢朴 以享高年多男子眼前之榮言之 則李所獨有 而朴顧欠焉 五柱同而乘除之理存乎其間 人所未曉 談命者求其說而不得 乃曰李生於亥初 而朴亥末 所以不同 此又舛矣

 

 

100.

余與蘇齋同在玉堂 蘇齋於語次曰 大學格致誠心 固有次第等級 其他散出於語孟者 未必皆有次第等級如朱子之說也 後學以先儒之言 莫敢異同 其實未必然也 此其意以朱子之言 爲未可盡從也

 

 

 

101.

蘇齋又言 高峰作七言律 余次之高峰次韵 多至二十餘首 余只次五首而止云 其意蓋不以押一韵 多作爲能事

 

 

102.

大提學柳晦夫 言今此書堂 被抄父子孫三世者 凡三家 洪監司春卿 其子都承旨天民 二相聖民兄弟 承旨之子瑞鳳 今被抄 鄭右相惟吉 其子今吏判昌衍 吏判之子廣成 前領相李公山海 其子今吏議慶全 吏議之子前正言厚 翰林久兄弟 今被抄云

 

 

103.

安自裕季弘丈 坐金弘度黨見罷 如干年方收敍 故余之入銓曹在前 而公繼來同爲佐郞 一日有言及郭公赴堪爲言官者 公曰郭固良善 其爲言官 則在可否之間 其兄越固奇士 而人不知名將才也 如當閫寄必有可觀 越每除外職 雖或爲風憲官 但循塗 未見其有過人者 余常以安丈之言爲過實 越後牧義州 而己未經閫帥 未知其將才果如何 其時雖使當一面之帥 在平時固無以自表見也 其子再佑當壬辰倭亂 以布衣提兵扼鼎津 賊不敢渡 其後屢敗賊兵 且善於撫馭 士皆樂爲用 今雖爲閫任未足展其才 人皆謂賊若再動 郭必爲大將 三軍方恃而無恐 而可收全勝廓淸之功 當今名將一人而已 然其將才固有自來 不可諉以醴泉無源 每服此老能具眼也

 

 

104.

申企齋謂韓智源 諸葛菜絶句今之杜詩云 甘棠已無召公化 小菜猶傳諸葛名 不有當年大星落 魏園吳圃菜渾生

 

 

105.

昔年余承敬差官之命 奉使嶺南 題僧軸云 鄕心迢遞白雲端南國秋風道路難 馬上逢僧還一笑 滿山蒼翠要人看 南溟甚賞之云

 

 

106.

隆慶二年戊辰 天朝遣翰林院檢討成憲 兵科給事中王璽 頒立皇太子詔 凡接待詔使責在都承旨 成公頰上有痰核甚大 將令我國醫治之 李公後白時爲都承旨 啓曰 我國醫若治療而不差則將奈何 非小慮也 請於上使 以爲外國無良醫 若核不去而成瘡 則將奈何 願勿下手 上旣然其語 請於上使則果以爲然 一時宰臣 莫不以李公善於應變 成公己亥生 薊州衛人 乙丑科 其後余於己丑年赴京 則成公以國子祭酒回家養病 頰核已治療如掃云

 

 

 

107.

慕齋還朝之後 久爲禮曹判書典文衡 後以兵曹判書陞二相 不得爲吏判 乃爲梁淵之所阻而然 相位有闕 亦不得參於卜相云

 

 

108.

退溪未釋褐時往還京路 嘗歷驪江之泛槎亭 以謁慕齋 退溪集中有自見慕齋 始知正人君子之道 呂州山僧 持詩軸而往謁退溪於嶺南 中有慕齋企齋二老絶句 退溪次韵其絶曰 二老仙遊知幾年 僧來見我臘梅天 自嗟疇昔登門客 淚洒遺篇雪滿顚 柳而見爲應敎時 將往議李判書潤慶謚 歷拜蘇齋 謂柳曰 判書是有名宰相 且南征時有功且多淸德 須以美謚謚之 柳曰諾 乃以懿肅翼莊懿度 備望報于政府 朴思菴時爲首相 合坐勘啓時 謂先生行狀未盡其實 欲發而不敢 此論極當 與右相林塘 同辭以告云

 

 

109.

弇州跋王昭君圖 獨介甫得其情與事曰 漢恩自淺胡自深 人生樂在相知心 雖然坐此二語 令人勘破其方寸 不待許馮瀛王而惡其不純也 則可笑已 余謂其咏昭君之詞 則務出新意 以掩前人 容有其主於描寫之工 而非道拈出其人本心事情者 至於馮瀛王身事五季 名節掃地 後世鈇鉞自有所歸 斷無可原之理 介甫乃曰 側身捄世 有諸菩薩之行 至比之五就桀五就湯 彼其本心誠不以馮爲非也 後來執偏見而排衆論 力主新法引用凶邪 以亂天下者 實兆於此矣 李璧季章燾之子 而曾受知於朱夫子者 初實不失爲士流 而其注荊公詩 乃獨怒其人生樂在相知心之語曰 使他人作此語 人未必非之也 乃護惜荊公卽其本心也 持論如此

 

 

110.

余己丑朝京時 華叔陽以提督主事 鈐束我輩甚急 館夫輩皆怨咨 公侍讀學士察之子 王鳳洲之長女壻也 其時聞同鄕居 中書舍人姓秦者 規諷之曰 尊椿學士 曾使朝鮮 說朝鮮津津不容口 公豈可操切其使臣若是乎 公對曰 固知朝鮮爲禮義之邦 家嚴常稱之 然職在提督不可獨厚也 一日以事呈文 公題四五字答之擲下 洪譯純彥受而示之 森然晉法也 且極寡侈 値暑月着草綠紋紗團領 逐日改服 考戊辰履歷便覽 則乙亥卒 聞華學士病重 公刲股病瘡而卒

 

 

 

111.

余以宗系奏請使 己丑年赴京時 首閣老申公時行 次輔許公國 王公錫爵 王公家屛 自閣中一時俱出 申公長身鬢髮斑白 許公身頗僂鬚疎 每着天靑團領 王公錫爵髮鬒黑 王公家屛鬚疎體如武人 絶似我國郭知事屹 申公壬戌壯元 乙未生 吳縣人 許公乙丑科 丁亥生 歙縣人 曾以檢討 與給事中魏公時亮 出使我國 頒登極詔 其淸節雅量 我國望若天上人 王公壬戌會元榜眼 太倉州人 甲午生 又王公北山陰人 丙申生 其還朝受勅時 侍講陸公可敎 奉勅授我於文華殿門 陸公體短髥少 丁未生蘭谿人 號葵日 因副使屠某 得受朝天錄序 其文甚高 考履歷便覽 甲午陞南禮侍 戊戌卒云

 

 

 

112.

溫純於己丑朝天之行 有倉場戶書 素服無子而行禮辭朝 館夫指示之曰 此乃奔喪倉粮戶書也 諦視之 則於喪服上着黑團領 喪服乍長於團領 足着黃色履 館夫云 出闕門卽脫團領 以喪服登途 有餞行者則受餞乃行云 考履歷便覽 則公己亥生三原縣人 乙丑科

 

 

 

113.

余於甲午赴京 劉公元震爲禮部右侍 兼侍讀學士 一日天雨 着漆糊紙笠 不着雨籠 身上只着靑絹衫而詣闕 偉丈夫也 考履歷便覽 公任邱人癸卯生 辛未榜改 吏部左侍掌詹事 至今每入閣老望云

 

 

 

114.

孫公繼皐 以禮右侍在座 受我行禮 眉目如畫體甚充盈 考履歷便覽 則公甲戌壯元 庚戌生 推吏右侍病卒

 

 

 

115.

癸酉如京 朝罷出闕門時 吏部尙書楊公博 左都御史葛公守禮 並肩而出 未出端門 館夫私指示余曰 此爲吏部尙書楊公 左都御史葛公 因言其一時名臣云 楊公甚鬒澤而不至衰老 其狀貌 宛如我國之故郡守沈義儉 葛公比楊公 身材差長而髮白 二公皆嘉靖己丑同年出身也 又記其行在京前後日 値工部尙書雷公禮之 出端門而將向東長安門 館夫亦指示而言其官職姓名 今考嘉靖聞見紀 則三賢並於隆慶壬申年在是職 其翌年癸酉 想因前職 而余所望見者不妄矣 楊公固吏部 而以前吏書召起 掌兵部事 楊葛二公俱以淸節雅望 爲時名臣 雷公嘉靖壬辰進士 而觀公序鄭端簡吾學編 則稱其以博洽禔身澡行 已列不朽之林立說 其文甚美 蓋亦文章名卿也 楊公山西蒲州人 葛公山東德平人 雷公江西豐城人

 

 

 

116.

癸酉年以宗系奏請 同上使李判書後白 書狀尹漆原卓然赴京 行到遼陽 値操鍊 兵部侍郞巡到遼城 城中大小官 盡出迎於一二日程地 數日後始聞侍郞之行方到遼城 城中大小官陪來 此後始得見官於都司 聞操鍊 卽左侍郞汪道昆 其後見汪侍郞南明所著副墨 及皇明十八家 有汪南明文 而弇州四部稿 盛稱汪伯玉 始知汪侍郞 卽近日文章大家 幸得生同一時 適於赴京之行 値侍郞巡到遼城 若知其天下文章士 則便當出往路傍 仰望眉宇 而未及知也 至今常以爲恨 且後日侍郞操鍊之後 以日費斗金被譖不復起 以終其身 今見鳳洲書牘與公書 謂嘗走一价候起居 而是時節鉞 尙在玄菟浿水傍 以故不得奉大敎爲歉 當時操鍊出巡時也

 

 

117.

曾見灼艾集有一論 盛稱馮道之直道 立朝未嘗阿徇 柴世宗將親禦劉崇 道力諫 世宗曰 以吾之衆 親征劉崇 如山壓卵 道曰 不審陛下可爲山否 此等語皆是直截 未嘗阿徇主見云 道而可稱美耶 可謂作怪矣

 

 

 

118.

中朝人有謂張崌崍佳胤 序李滄溟集 而又請王鳳洲作序 鳳洲推托不作 蓋謂己若作序 則必出張之上 將掩人之所作之文 而衒己之才也 其終不作者 實鳳洲之謙德云

 

 

 

119.

李施愛反 聲言申叔舟韓明澮弄權 欲除君側之惡 光廟下叔舟明澮于禁府 使內侍摘奸 內侍言兩人皆着枷而枷輕 且當項處架孔甚廣云 卽命推禁府堂上 轘都事于市 命移囚于內苑 以承旨巡警 以禁軍守直 十日後特召見二人 跣足下殿以八事自責 執手而上 官爵仍舊云

 

 

120.

金慕齋嘗言 於義洞文官有姓鄭者 作閨怨詩 紅樓晝寂寢屛空 一掬寒香玉砌叢 泣罷龜紋沙塞遠 隔簾疎柳又西風

 

 

 

121.

中朝人言 天下名區蘇杭二府 俗諺常謂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人人能道之 杭卽南宋建都臨安府 蘇州卽宋之平江府也

 

 

122.

奇峯大升嘗言 梅月堂金時習所著詩甚高 其詩才雖十人割裂一分有之 其於秉文衡饒爲之云 蓋心服之也

 

 

 

123.

惠莊王朝 一時臣僚莫不痛惜魯山之事 而至成廟聖明之君 始得忘之云

 

 

124.

曩於己丑赴京 留玉河館時 借見人家所養鸚鵡 則大於鵲 正綠色觜與趾皆黑 不能長語 只言客來看茶及猫來而已 相傳鸚鵡自產地來中原累年 觜趾皆丹乃能長言 自玉河出入時 望見路傍人家樓壁 釘鐵架坐鸚鵡其上者累雙 觜趾皆紅 而不得借見 想必長言也 鸚鵡開口出言時 見其舌雖小 不比凡禽之舌之尖利 而其舌本體圓 一如人言 此所以聰明類人而能言之也 賦物之理亦妙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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