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건빵이랑 놀자

이의현 - 운양만록 전문 본문

문집/도곡집

이의현 - 운양만록 전문

건방진방랑자 2022. 6. 8. 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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운양만록(雲陽漫錄)

 

이의현(李宜顯)

 

 

1.

吾家世傳淸白 先君子位至上公 而淸貧如寒士 外曾王考陶村相國有畏人之淸 先妣恪守遺範 內外肅然 門庭如水 余雖不肖 亦思奉守 不敢墜失 今吾子孫 如或有背先矩 則不可入謁祠堂矣 玆用首識於漫錄中 以爲後承觀省之地焉

 

 

인용

목차

작가 이력 및 작품

 

 

2.

先君子沉深渾重 忠厚無偏 而惟於是非淑慝之別 剖判甚嚴 毫髮不假借 此固朱夫子法門 亦出於石室先生遺軌也 此宜子孫之所可遵守勿失者也

 

 

3.

先君子早入鄭忠貞公門 公甚加器重 每曰 李君名位當與我同 公六十二 陞一品 六十四 入相 六十九 卒 先君子一品入相棄世之年 正同 嗚呼 亦異矣

 

 

 

4.

先君子自少負公輔之望 及登第 擧賀得人 而値兇黨秉柄 枳塞進塗 仍以荐罹鉅創 未及終制 朝廷更化 公議咸謂當首登玉堂新錄 儕流中不悅者一二人欲沮之 而無言可執 以終制尙遠爲諉 翌年制除 始入玉堂 仍將入銓 不悅者又欲沮之 而需次諸人時望 皆出先君子下 又難遽以彼先之 乃惎 銓長以宋公奎濂爲貳堂 宋公與先君子有姻嫌 先君子遂不得入銓 宋公去銓 始入銓 及陞緋 又不擬堂上淸望 陞亞卿後 始爲兩司長 平生宦路 長在通塞間 盖先君子性方嚴 繩墨截然 雖故舊親戚 若名位稍加 則絶不欵昵 尤翁爲士林領袖 而亦嫌於近名 務自斂迹 其他可知也 以此官顯而跡益孤 及少輩斥尤翁 自作一黨 而先君子獨守前見 終不變 尊慕尤翁益至 然亦不輕示意向 平日言語 罕及論議 而其中則確如也 至丁丑長銓 以爲今日世道至此 在銓地者 不可不力加激揚 以正朝廷 注擬之際 絶不苟循時議 於是少輩大啣 而善類翕然歸向 逮登相位 値時憂危 毅然自持 置死生禍福於度外 於是前日淺之爲知之者 莫不斂袵欽服 以爲不可及也

 

 

 

5.

吾家與尼尹世誼甚厚 盖高王考大諫府君家部洞 與尹八松煌比隣 八松齒差府君二歲 其伯竹州公燧又與府君大小科同榜 以此俱極親善 及曾王考卜貳室 又得竹州庶女 八松之子童土公 竹州繼子也 與曾王考相親 先君子少受學於童土 童土之季宣擧與從祖寺正公同庚 祖考亦與友善 洎世道崩潰 先君子獨守正論 少輩以爲某令先人最與美村友善 其先人若在 必右尼無疑 先君子笑曰 渠輩雖脅持如此 吾則有親聞於家庭者 吾先君素愼默不言人過 平日固罕及尼尹得失 而當其力辭召命也 人有言太過者 先君曰 吉甫之不出是矣 江都事極未安 自處安得不如是 人問江都事 不答 及鑴之得志猖狂也 先君歎曰 此人如是兇悖 吉甫若在 當何以處之也 以此兩言揣之 其微意可見也 尼尹是非 只在江都與鑴事 而兩事俱不爲先君所是 先君而在 豈有右尹之理哉 此後少輩不敢復言 少輩之以不成說之言 驅脅人 使之從己者 皆此類也

 

 

 

6.

余性疎闊不曉事 雖生長京師 甚不喜紛華馳騖 唯靜居一室 癖於看書而已 甲戌春 從農巖於山寺 農翁叩余志 余對曰 稟姿迂拙 難以行世 學尤鹵莽 深有馬牛襟裾之愧 惟欲從遊先生長老 講究經史 博涉古文 以祛蒙陋 至於科塲進取 父親官至宰樞 姑無門戶之慮 亦不須汲汲以懵學蔑識之人 浮沉宦海波中 心所不願也 農翁喜曰 子之志 誠可嘉尙 充此志 其進未可量 須益加勉旃 間嘗以此意告先君 先君亦笑而許之 是年秋 以坤聖復位 有慶科 而無意做工 仍欲永廢擧業 先君詔之曰 汝志吾固知之 但今科非例科 何可不赴 自後科斷置 無所不可 遂不敢堅守初志 黽勉入塲 乃忽得中 實千萬意外也 赴擧非本意 故雖職遍華要 班躋卿月 心甚厭苦 如着濕衣 此非必淡於榮利 盖海鳥鐘鼓之悲 物性固然矣 到今思之 遐塞之逐 只坐科甲之祟 若使余終身作一蠧魚 不絓世累 則寧有此事 始知人生自有定命 多在平素商筭之外 每每如此耳

 

 

 

7.

余陋劣 百事不能及人 又以先君子晩得之子 保養過愼 曾不得交友儕流 仍値己巳之變 廢伏鄕里 年近三十 絶無名稱 甲戌 倖登科第 而人不識其爲何狀人 時先君子方任六卿 閔聖猷爲翰林 薦余入史局 非以人望也 只觀父兄 又爲儕流中人故也 近來 由翰苑陞遷者 例多入玉堂 其選入玉堂 亦由於此 而以宰相子 無他釁戾 又例入銓爲郞 然余自釋褐以後 供職之外 只侍親側 服事左右 暇則披閱書史而已 絶不參尋先進與同輩 又不喜飾爲名士態色 自處一如寒儒 以此在儒巾時 固無所知名 而登第後益甚 朝右無一人與之親熟者 雖以家世之故 節次推排 廁列淸顯 而每於進塗 始必見踦 人或勸余少加修飾 以圖進取 而不但性本懶拙 亦以淸要之塗 素心不存 故不能强也 初選翰苑 例以急迫 不得辭 不免因循三載 臺閣則旋除旋遞 前後十餘拜 就列常稀 玉堂尤極濫猥 而力辭不獲 黽勉承當 計其供仕 只三十餘日 銓郞亦一參大政而已 厥後屢除而終不出 戊子 以應敎 例擬承旨 卽受天點 得陞緋玉之列 於分足矣 堂上淸望 如銓部佐貳諫省國子玉署之長 屢次叨冒 已非私心所安 至於再按重藩 尤豈疎迂所堪 時余立朝已數十餘年矣 出入中外 無一善狀 驢技已窮 本末畢露 故雖循套擬除 而先後輩皆不取重 人無扶護者 余亦公退却掃 不與世相關 韓子所謂深居疑避仇 默卧如當暝者 實爲余準備語也 丙申春 一時儕友皆斥退 少輩當國 廟堂薦授松都留守 有一臺官啓斥其不合 陞擢還收之 是秋 少輩因事斥黜 先王特陞余禮參而曰 向者陞擢 因乖激之臺論 終至還收 心常慨惜 又於疏批 斥臺官以不公 聖意則專以臺論爲伐異 故所敎如此 而自念庸下之姿 豈合玷汚卿秩 私分滿溢 危蹙益深 初欲固辭不出 必期收還 而卽日又移除知申 時上寢疾 侍藥爲急 不暇他辭 遂至冒受 因仍數年 而奄遭大故 庚子服闋 則先王昇遐 今上嗣位 時當差遣節使 六卿多有故 廟堂請以從二品陞擬 余本不合陞 而在京適無他人 遂被首擬受點 因使价陞秩 旣異於命德 又非時望所歸 上卿之班 亦豈平生夢寐所及 鵜梁之刺 彌增愧懼 而循墻不得 仍爲啣命往返 至於銓長新命 尤是何等職責 以余孤畸蹤跡 遽爾當之 必當立見顚沛 而大政當前 不得不冒出 欲過大政卽遞 非有久計 而人旣不似爲政 又不能順適人意 卒至狼狽而遞 是後跡益齟齬 浮寄朝端 踽踽無與語 而時事遽如許矣 一生孤立 無所依靠 登朝三十年 世味益薄 久有退屛之計 而終不得遂 以至於此 中夜思之 不覺慨惋 漫記身事大略如此

 

 

 

8. 재물과 관직을 탐내는 사람들에게

 

貨財糞土也, 官職臭腐也, 自君子視之, 顧何足道哉. 而擧世攘攘, 竭氣而求之, 其亦可哀也已.

然苟其貪汚鄙瑣, 猝成富家, 奔走進取, 躐致高位者, 皆未久身死, 否則子孫夭殞, 絶無安享之者. 造物之不輕與分外之福, 有如此者. 以其區區所得, 安可償其所喪之大哉, 此其細小者耳.

報施之不忒, 猶且然矣, 況乎肆兇逞毒, 草薙善類, 自以爲快樂者, 終豈無陰誅之加乎.

天道神明, 吁其可畏也夫! -陶谷集27 雲陽漫錄

 

 

 

인용

목차

작가 이력 및 작품

 

 

 

 

 

 

9.

余早登朝籍 屢玷華要 終致身於八座之列 日夕懍惕 長憂福過之灾 惟以平生宦塗 一任倘來 未嘗萌營求之心 歷職中外 亦未敢以脂膏自潤 官高而家益貧 粗爲自貰之地耳 然此非由於素性恬約 只緣恐懼祿位 不得不挹損如此 眞所謂黃門之貞 不足貴也 至於今日流竄絶域 備嘗無限困厄 人以爲苦 而吾則安之者 盖唯此可以償當三十年踰分之榮故也 第古人之進德修業 多在阨窮之時 而余則素無學力 兼以衰懶放倒 曾無一分所得 是可愧也

 

 

 

10. 도연명의 시처럼 은퇴하여 학문을 토론하며 살고 싶지만 그런 사람 찾기 어렵네

 

해석

陶淵明詩: “昔欲居南村, 非爲卜其宅. 聞多素心人, 樂與數晨夕. 懷此頗有年, 今日從玆役. 弊廬何必廣, 取足蔽床席. 隣曲時時來, 抗言談在昔. 奇文共欣賞, 疑義相與析.” 余讀此, 未嘗不慨然興懷顧半生汩沒塵土, 未得一日淸閒之樂及玆屛居鄕僻, 溫理書冊不無犂然會心處而又無此等隣曲人與之揚扢, 只自掩卷太息始知彭澤南村之歡實曠世快事, 而衰末之所難得也.

 

인용

목차

작가 이력 및 작품

초역

 

 

 

11.

士君子行己大端 出處辭受二者而已 余早歲通籍 行止不得自由 以至於冥升高位 心常蹴然不安 然而世臣無可去之義 危朝非可退之時 惟當隨地盡分 無愧方寸而已 到今窮塞之竄 乃是外至之患厄 前哲所不免 於我何有 至於辭受一節 先君子操持極嚴 人不敢以鞭靴進 余雖不肖 猶以爲先人之子也 亦無異餽 而余又凡有人問 必反覆裁量 可受則受 否則却之 此盖由於性甚拙澁 無快活心腸 而亦以家庭耳目所漸染使然也 被謫時贐遺 伊川先生於李邦直 獨以無親戚義不受 其餘皆受 此固與孟子受宋薛兼金一義也 故余於赴謫以後有餽 鮮有不受 間有意甚厭惡不快者 亦看作陽貨歸豚之例而受之 在謫 幾於絶火 人或以米斗銅貫周急 而初旣一例受之 故亦不辭却 未知此於平日辭受之節 或有蹉過者否 仍書以自警

 

 

 

12.

昔齊國之餓者 不食嗟來之食而死 曾子雖言其微而猶曰 其嗟也可去 孟子曰 一簞食一豆羹 得之則生 弗得則死 嘑爾而與之 行道之人弗受 蹴爾而與之 乞人不屑也 余居謫以來 絶無餽問者 間或有之 亦不以禮 其去嗟來嘑蹴 盖無幾矣 而初旣不却其餽 或受或不受 亦有怒其少之嫌 終於强受 始知張無垢之一切謝遣餽遺 雖非中道 終是快活也 然其不以禮餽者 任其來投 漫不報謝 庶或不悖於孟子不見儲子之義歟

 

 

 

13.

歐公薦蔣之奇爲御史 之奇反以暗昧誣歐公 人心之險薄 有如此者 歐公以此出知亳州 其謝表云未乾薦禰之墨 已關射羿之弓 痛恨之意 溢於言外 歷考前史 此類夥然 良可歎息 余經閱世變 備覷人情 人之叛背構陷 多出於一家親族與平日受恩親信欵厚之中 觀世人之罹禍患者 率皆然矣 如之奇者 尙何足道哉

 

 

 

14.

今日季世也 大率人品 詐澆險譎 利慾滔天 忠實恬淡之人 絶未之見 至於武弁中庶雜術人 又專以射利干進爲事 羞惡一端 幾乎梏亡 尤不可近之也 余立朝三十年 位躋卿月 朝廷之任遇 不可謂不重 故頗多有欲爲納交者 而一未嘗假以色辭 雖同朝士大夫 亦默察其志趣 裁定其疎昵 以此人頗厭憚 不甚親就 近世人甚喜推命論相 業此術者 換面迭出 以售於世 而曾未一番招問 以先山未定 時邀地師 而亦必訪其根脉 不輕延納 今日號稱極兇之賊 或有薦其術精者 惡其姓 不許接 姓睦也 爲銓長日 有武弁之善風鑑者 數數來見 而以閒語酬酢 無一語及於論相 其人語人曰 吾負藝術 思售於銓門 而某公對我 只數語而已 絶不及他語 無階而親媚之也 是後不復來 有遐方人自稱善風鑑 得差書雲敎授 至京 人皆邀致恐後 而余獨否焉 以余爲本監提調 遵例納刺 而亦不與之論相 其人退謂人曰 諸宰無不送馬邀見 而某公則否 吾自往謁 而穆然無一言 可異也 惟此數事 亦余不諧世俗之一端也 人必笑其迂矣 然我則欲守此道不變 益可見其疎迂之甚也 李東臯浚慶 宣祖初年 爲首相 無所建明 士論多短之 時白休菴仁傑上疏請從祀靜菴於文廟 伸雪乙巳寃獄 上下其疏於廟堂 李公回啓 語甚糢糊 以乙巳之獄 謂之多有可議之端 末言不敢容喙 栗谷大譏之 其說備載於經筵日記 近年 李公後孫蓍晩刊行東臯集 載其啓 可議之上 添寃枉二字 又有數句緊語 不敢容喙四字 亦頗有添刪者 與栗谷所記不同 後見禹監司伏龍所著東溪雜錄 錄其回啓全文 比栗谷所記尤詳 禹公身當其時 目見而謄載全文 又與栗谷之記符合 此爲可信之書明矣 以此見之 東臯集所載 必其子孫悶其語之糢糊 追加潤色 欲掩後人耳目也 可駭可笑

 

 

 

15.

柳西厓成龍記壬辰事 名曰懲毖錄 又雜記兵亂時事 今在集中 其文集及懲毖錄 久未鋟梓 仁祖朝 其外孫趙壽益按嶺南 西厓姓孫在安東 托其刊行 諾之 取見則當時事功 明有其主人者 率多攬爲己事 大駭之 語其姓孫曰 外祖所記則如此 而某事世傳某人所爲 某功世傳某人所立 今皆塗人耳目 且有其子孫 若刊此錄 必大起爭端 貽累外祖 不可爲也 西厓子孫終不聽 不得已刊之 而其中仁和門秉燭前導 乃是鰲城事 而亦取爲己事 此則世人聞見 尤不可誣 故刪去之 其他表著數三事 亦並刪之云 余嘗覽過 一言一事 無非誇矜 設令盡是己事 何可如是 其所存 亦可窺也 且當秀吉嫚書之至 西厓與李山海俱在廟堂 欲爲欺隱天朝 尹梧陰斗壽力請奏聞 黃芝川廷彧亦極言之 此則世所共知也 懲毖錄 乃以爲己則欲奏 而朝議不一 余嘗疑之 後見朴錦溪東亮所著寄齋雜記 其中有辛卯史草 以爲倭書初到 柳成龍以爲决不可奏 尹黃諸公以爲不可不奏 朴公東賢又以奏聞爲當 尹朴公 皆是西人 故此事便成黨論 東人皆主勿奏之議 西人力持奏聞之論 互相詆斥 此乃錦溪珥筆出入時所目覩而記之者 豈非可信之公案乎 卒之宣廟從尹公之議 終以奏聞 見奬於天朝 出兵來援 亦以此也 若論重恢之功 此當爲首 故西厓公然攬取 欲以厚誣後人 誠可痛也 鄭愚伏經世撰其行狀 備載此事 盛加稱道 噫 愚伏一時人也 寧有不知之理 而阿其所好 爲此欺心之事 甚矣 黨論之壞人心術也

 

 

 

16.

我朝嚴束宗班 不許干涉朝政 至光廟靖難 破格爲首相 其後龜城君浚爲將出征 入領台府 浚誅 申嚴其防禁切益密 故雖如臨海順和之驕悖 猶不敢妄干朝議 及至顯廟朝 楨柟陰懷異志 嗾翼秀上疏論山陵事 自後因以爲例 凡係宗廟陵寢等事 雖大典禮大擧措 輒自宗班而發之 朝廷亦不以爲怪其言曰 此非彼此黨論 宗班言之 無害也 噫 朝政之大 孰有加於宗廟陵寢之事 而宗臣乃敢肆然言之哉 其於祖宗禁制之意 可謂舛盭之甚矣

 

 

 

17.

白樂天遊山寺日 聞王涯賈餗等被誅 作詩曰 禍福茫茫不可期 大都早退是先知 當君白首同歸日 是我靑山獨往時 顧索素琴應未暇 憶牽黃犬竟何追 麒麟作脯龍爲醢 何似泥中曳尾龜 樂天早退全身 固可尙矣 聞人之禍而少無悲傷惻怛之心 反有嘲笑自高之意 非君子之事也

 

 

 

18.

鄭維岳以西人 甲寅後附南人諂佞之態 人不忍正視 時南人新得志 推許穆爲窩主 一日 衆南與維岳會于闕中 衆南齊稱眉叟爺 眉叟者 穆之號也 維岳亦從而稱眉叟爺不已 淸城適在座嘻笑曰 吉甫可謂喚爺 任從隣兒爲也 維岳慚沮 衆南失色 聞者快之 吉甫者 維岳字也 好事者目維岳曰 回龍顧祖 納馬忘親 盖堪輿家有回龍顧祖之格 而維岳以元兇順朋之後 其行事恰相似 且其父死於虜 而不知讐虜 每當勑行時 納馬以圖利故云

 

 

 

19.

宋諄在昏朝 傅會兇論 致位六卿 反正後 追奪其爵 白沙之退居蘆原也 諄之喪行 適過其前 白沙出哭路左 申玄翁聞而非之 一日 淸陰先生往訪白沙 白沙言聞玄翁以我弔宋諄喪爲非云 然否 淸陰曰然矣 白沙曰 彼雖無狀 其身已死 喪行適過 一哭何害 淸陰曰 李慶全 玄翁之從妹夫也 遭其母喪 一家之義 不可不問 而以山海之在也 不問 値慶全避寓他所 始往弔 以此義推之 其不滿於相公 無怪矣 白沙拊髀曰 有是哉 此老之介也

 

 

 

20.

鄭琢醴泉人也 家世寒微 遊於曹南冥之門 頗知名於士友間 明廟朝 登第 分隷芸閣 是時用人 只觀才望 不甚拘門閥 故歷踐玉堂銓郞 終至位躋左揆 勳封西原府院君 年享八十 致仕而卒 子姓亦繁 眞稀世之命數也 其在芸閣 適往玉堂 時高霽峰敬命方在直 與諸友論命 盖霽峰妙於推命故也 鄭公卽取筆書其四柱 使霽峰推之 霽峰怒曰 君何敢爾 鄭公遜謝不已 霽峰默觀之 極貴之命也 乃大驚曰 君之命位極人臣 壽到期頤 吾諸友皆不及也 異哉異哉 嶺南之俗 以鄕族爲重 必以內外妻家表著之人 入於鄕案 鄭公以寒門之故 官高而猶不得入 爲吏判時 受暇下鄕 大供具 請鄕老爲三日宴 盖諷使入鄕也 鄕老旣受餽 乃議于一鄕曰 鄭琢秩登正卿 爲國重臣 家世雖微 似不可不入鄕 鄕人皆許之 一人曰 是則然矣 但旣入之後 如欲與吾輩爲婚姻則奈何 一時傳笑 鄭公入相後 其兄爲本郡座首 倭寇之亂 監司以軍興不繼刑之 例告年甲 年七十餘 監司責之曰 年已老而事則疎 對曰 鄭琢之兄也 年安得不老 監司驚而特免之

 

 

 

21.

鄭仁弘世居陜川 其父爲本郡座首 一日 海印寺僧夢 仁弘家火光徹天 伽倻山虎豹豺狼熊豕之屬 無數入於其家 覺而怪之 卽往候問其家 於是夜生子 卽仁弘也 仁弘以山林發跡 至光海朝爲首相 在兇黨中最强悍 卒以大逆 伏刑都市 以僧夢見之 盖稟得惡獸暴戾之氣而然也 南人至今言之

 

 

 

22.

曾王考之爲箕城少尹也 朴燁爲監司 逞其兇虐 從祖寺正公年九歲 與小童遊戱大同門樓上 燁過其下 小童倉卒未及下 燁立命斬之 從祖往見燁曰 小童之不得下樓 實緣與我遊戱 非渠之罪 乃我罪也 願貸其死 燁卽執從祖手曰 汝爲丐人命 不憚觸我威怒 汝誠奇矣 汝前途必遠矣 吾當爲汝貸之 卽命赦之 仍厚給筆墨等物 稱道不已 從祖以童孺之年 不畏虓虎之暴 一言而脫人於死外 黃兒盖不足專美 而燁之快許縱舍 亦可見其有殺活手段矣

 

 

 

23.

尹梧陰月汀兄弟兒時 徒步往師家 薄昏還家 路有紅袱裹物落地 月汀視若不見 梧陰開視之 白金也 卽取而納諸袖中 月汀曰 兄何取此物也 亟投之 梧陰曰 有用之物 不可擲之虗牝也 旣還 深藏篋笥中 卽書牓於門外曰 某日某街上 有失紅袱裹物者 尋此家來 過數日後 果有人來覓 梧陰不爲出給 謂其人曰 其封有手標 汝先書標以示 若與其標符則當出付矣 其人卽書標以示 梧陰出其裹參合之 不謬 卽爲出付 其人拜曰 都令主器局 當爲大宰相矣 再三稱謝而去 公當宣廟壬辰入相 功業茂著於板蕩之際 月汀官躋極品 典文衡 以儒雅淸疎 有重名於士林 兄弟氣象之不同 盖自兒時已然

 

 

 

24.

金得臣 監司緻之子也 爲人疎迂 於世間事情 一切茫昧 好讀書 輒以千萬遍爲誦數 尤喜史記伯夷傳 讀至一億二萬八千遍 性鈍甚 雖多讀若此 而掩卷輒忘 晩年 人試問伯夷傳文字 茫然不知出自何書 人曰 此是伯夷傳語也 金猶不省記 乃自載籍極博誦起 至其文字處 驚覺曰 是矣是矣 其鈍如此 鹿川李相國之繼母 卽金之女也 其喪行 至城門內 停柩以待門開 金隨靷而至 乃於火光紛沓之中 展一卷大讀之 人見之 乃伯夷傳也 其迂闊類此 後喪耦 其姪往弔 與之相哭 其姪哭止 見金方誦伯夷傳 盖連哭聲而誦之也 聞者傳以爲笑

 

 

 

25.

近來名官多不看書 雖尋常文字 亦未能解 甚可歎也 余少時 以翰林直史局 時以旱灾 行祈雨祭 臨當受香 諸承旨共言祭文中有誤書字 欲改付標 踏啓字以下受香 勢將向晩 余見祭文 別無誤書處 問曰 所謂誤書者何字耶 承旨指百昌不遂四字曰 百昌無文理 此昌字必品字之誤也 余曰 百昌 百物也 百物不遂云者 文理正好 非誤書 不當改也 承旨曰 百昌之語 出於何書耶 余曰 出於莊子 非僻書也 承旨疑之 余卽使吏取莊子於玉堂以示 承旨始釋然曰 然則當不改 第以誤書當改之意 通於作文人 則以果爲誤書答之者何也 余曰 設令作文人 果以百品 製出百昌之云 亦自成語 不必改標以致日晩受香也 承旨遂從之 後逢作文人問之 亦不知百昌之爲何語 余笑曰 然則公何以使用此語也 曰吾官忙 不暇作 使人代作 而亦不暇詳見 使吏淨寫以呈 不記其中有何語也 尤可一笑 其人卽玉堂官也 倩人製之 亦不省覽 又可見其不誠實之甚矣

 

 

 

26.

古語云詩能窮人 盖嘲風弄月 推敲撚髭 終非達者事故也 然其廊廟聲口 亦與寒士絶異 唐宋以來詩人之作 可槩而見也 林塘鄭公出於累代卿相家 身亦作太平宰相 時國家設厲壇以祭北路戰死之鬼 林塘有詩曰 聖朝枯骨亦沾恩 香火年年降塞門 祭罷上壇雷雨定 白雲如海滿前村 題甚凄楚 而詩却富麗 有無限餘韻 嘗作夢賚亭春帖詩曰 白髮先朝老判書 閒忙隨分且安居 漁翁報道春江暖 未到花時薦鱖魚 吟來 不覺口角津津生饞涎 此眞富貴氣象也 公子孫繼而入相者又五人 外裔亦多登台鉉 至今猶盛 門戶之隆赫 甲於吾東 噫 享此悠遠福祿者出語 安得不如此也

 

 

 

 

27.

南壺谷自兒時 詩才出羣 一日 長老呼韻 命作蠶詩 應口輒對 其頷聯云稚引黑唇迎綠葉 老拖黃腹上靑梯 末句云失却眞形仍化蝶 更疑莊叟夢魂迷 長老嘉賞之 仍曰 以頷聯見之 此兒必早列淸要 老作大官 而第末句似無終保富貴之象 可欠 公二十一 登第 出入顯塗 旣老 秩登極品 歷宗伯太宰 判金吾典文衡 老拖黃腹上靑梯之句驗矣 而後爲奸黨所構 盡削官衘 竄北塞 卒於謫所 失却眞形仍化蝶之句又驗 其亦異矣

 

 

 

28.

壺谷少時 夢得四句曰 絶域逢人少 羈愁上客顔 蕭蕭十里雨 夜度鬼門關 鬼門關在北道之吉州 覺而怪之 公歷職中外 致位上卿 而足跡未嘗至北路 首擬北伯 又不利 至己巳 製進元子冊封頒敎文 借用燕姞夢蘭語 奸黨以此文致之 竄之明川 實鬼門關外地也 冒雨暮投店舍 一如夢中詩景 信乎萬事皆有前定也 公遂作詩曰 憂因識字蘭均檜 兆已徵詩鬼似藍 藍謂藍關金字 詩檜謂東坡詠檜詩也

 

 

 

29.

文谷嘗夢得二句曰 羸驂獨出上東門 未老歸田荷聖恩 覺後足之曰 一壑千峰雲水外 向來車馬不聞喧 後謫南荒 路不由東門 前夢不驗 至丁卯 因卜相事 大忤上意 蒼黃出城 投石室先塋下 實東門外也 其夢到此乃驗 亦可見其前定也

 

 

 

30.

林白湖豪俊能詩 少時 以評事赴北幕 風流勝跡 北人久益追思 及白湖病革 其友以鏡城判官將赴任 就別曰 子於北路 固不能無情 吾之往也 必欲得子詩 使佳妓歌之 今子之病甚矣 奈何 白湖卽扶起 取筆書一詩以贈曰 元帥臺前海接天 曾將書劍醉戎氊 陰山八月恒飛雪 時逐長風落舞筵 未久而逝 臨死之作 凌厲豪逸猶如此 平日之氣象 可見矣

 

 

 

31.

東岳李公詩 雖擅名一世 而文非所長 人或求序跋 輒以詩應之 平生未嘗作文 然每自誇曰 吾之文 實勝於詩 而世罕知之 可歎 淸陰先生聞而笑曰 如是 何不作一首文也 鄭東溟亦詩勝於文 筆雖有奇氣 無師法 隨意放筆 終是不能書也 而常自言吾筆爲第一 文次之 詩又次之 亦與東岳之語一般 文人每事不欲屈於人 習氣然也

 

 

 

32.

君子之言雅以則 褻語汚談 乃賈竪也 且言雖辨若懸河 苟失倫序 與口吃無異矣 文詞者 非異常別件物事 不過言語之所宣 若品格俚俗 規度乖錯 則便同汚褻之談 失倫之言 雖流出不窮 驚倒愚蒙 亦何足貴哉 余素不能文 猶能知觀文字 當先求本體之雅俗 次究其法度之合否 而人之觀文字則不然 只取其語脉之通不通 其他全然不察 如是而何可知其文之工拙哉

 

 

 

33.

以文章擬之八法 文之先秦兩京 詩之漢魏鍾王也 文之韓歐 詩之李柳也 八法必先以鍾王立其筋骨 然後始成規模 不本於鍾王 則雖或有姿媚 終不能掩其庸俗 詩文亦然 不以漢魏先秦爲法 則塵陋無可言 雖下筆滔滔 優於應俗 自識者觀之 亦難掩其傖父面目矣

 

 

 

34.

左傳 陰飴甥對秦伯之問 叙君子小人之言 其文特奇 崔簡易宗系呈文中一段語祖此 今其文 以金黃岡繼輝名 載於陳仁錫所編明文奇賞 盖黃岡以使臣往也 簡易以質正官同行 實代製之也 文甚古雅 明人亦劇賞之 後來農巖牛栗從祀疏中 列叙可否兩說 亦用此文法 見之可喜

 

 

 

35.

老莊 異端之雄也 老簡而深 莊博而辨 比之吾道 道德經如論語 南華經如孟子 莊之齊物論 極論其道之大致 亦如孟子之浩然章 天下篇 歷叙諸子 以及於老聃 亦如孟子末篇論道統之傳 雖其道有是非邪正之別 著書立言之宗旨則略相似

 

 

 

36.

聖人之道 具在六經 固學者所共刳心 而雖欲爲詞章之末 外此亦不可他求 盖文而無理 不可謂之文 欲其詞理俱備 捨聖經何適矣 是以上自兩漢諸公 以至唐宋八大家 皆本經術爲文 蘇氏父子雖未能脫縱橫氣習 其源則亦出六經 千古文章正脉 實在於此 皇明王李諸人 專學先秦諸子 意欲跨韓歐而上之 與左馬並驅 而其文不本於經 故語不馴而理則媿 比之曾王 猶不及 况左馬乎 嘗怪明人開口 便說先秦 六經獨非先秦乎 譬如酒醴 六經醇也 先秦諸子醨也 夫旣專力於先秦 則又何以捨其醇而啜其醨也 可謂枉費工夫矣

 

 

 

37.

先秦諸子學術 雖不醇 其識見儘高 筆力又健 盖稟隆古風氣 故開口 自然如此 要非以後諸人所及也 爲文章者 雖當本之六經 亦不妨旁參以助文氣 但其中背理害義處 則知所去取可也

 

 

 

38.

明興 宋潛溪方遜志諸公 以經術爲文章 其文雖各有長短 猶可見先進典刑 遜志尤浩博純正 至李空同 始以先秦諸子爲準則 刻意摹倣 其才力固雄驁 而所就頗乖雅馴 及夫王弇州李滄溟汪太函輩起於隆萬間 一以學古自命 滄溟尤以槎牙險崛爲主 讀之 絶無意味 太函亦然 弇州所見雖同 其才具實大 比諸子爲最 故其文亦稱頗有一二可喜處 然非韓歐正派 自是別流也 大抵此數公文章 專力於先秦諸子左國史記 而不本於六經 故識見無可取 其序記文字 非不新奇 而終不免爲華而不實之歸 如茅鹿門唐荊川王遵巖歸震川諸人 專歸宿於歐曾諸大家 故不甚有此病 頗似爾雅 荊川尤佳 王陽明學術雖誤 其文俊爽慧利 非務爲撏撦割剝之比 皆出於胸中自得也 明末 錢牧齋之文 駘蕩恣肆 下筆滔滔 極其所欲言而止 雖格力不高 要非王李餘派尋逐影響者之類 亦自不易

 

 

 

39.

古文法度甚簡嚴 絶無浮字賸句 下至唐宋韓曾諸公 無不皆然 且韓柳以下八家 雖一意法古 只竊取意致法度而已 文字則絶不襲用 非其才不能也 薄而不爲也 至皇明李王諸公 自謂高出韓歐 直與左馬並驅 而造語多冗長 浮賸字句 不勝指摘 且雜取諸子左馬文字 複複相仍 拾掇韓歐諸公已棄之餘 而高自稱許 可謂陋矣 至詩亦然 錢牧齋固已議之矣

 

 

 

40.

詩以道性情 詩經三百篇 雖有正有變 大要不出溫柔敦厚四字 此是千古論詩之標的也 屈原變而爲騷 深得三百篇遺音 西京建安卓矣 無容議爲 下及陶鮑 又皆一時之傑然者 至唐益精鍊 衆體克備 而杜陵集大成 此又詩家正脉然也 爲詩而偭此矩 則不可謂之詩矣 宋人雖自出機軸 亦各不失其性情 猶有眞意之洋溢者 至於明人 浮慕三百篇漢魏 鄙夷唐以下 而究其所成就 正如仲默所謂古人影子 不能自道出胸中事 吟咀數三 索然無意味 以余揆之 反不如宋也 譬之則三百篇楚辭漢魏 以至盛唐李杜諸公 其才雖有等差 而皆是玉也 玉亦有品之高下故也 宋則珉也 明則水晶琉璃之屬也

 

 

 

41.

余於陶謝以後 劇喜鮑明遠 盖宋齊以來 駸駸趨於靡麗 多姿而少骨 西京建安之音節 幾乎絶矣 而明遠之詩 乃獨俊快矯健 骨氣高强 類非後來諸人所可幾及 是以李杜亦極宗尙 朱夫子謂李太白專學之者得之 太白天仙之才 雖出天授 而其奇逸之氣 固自有所從來矣

 

 

 

42.

宋詩門戶甚繁 而黃陳專學老杜 以蒼健爲主 其中簡齋語深而意平 不比魯直之崚嶒 無己之枯澁 可以學之無弊 余最喜之 放翁如唐之樂天 明之元美 眞空門所謂廣大敎化主 非學富不可能也 朱夫子於詩 亦一意詮古選體 諸作俱佳 齋居感興 以梓潼之高調 發洙泗之妙旨 誠千古所未有 余竊愛好 常常吟誦焉

 

 

 

43.

明詩雖衆體迭出 要其格律 無甚逈絶 稱大家者有四 信陽溫雅美好 有姑射仙人之姿 而氣短神弱 無聳健之格 北地沉驇雄拔 有山西老將之風 而心麤材駁 欠平和之致 大倉極富博而有患多之病 歷下極軒爽而有使氣之累 一變而爲徐袁 再變而爲鍾譚 轉入於鼠穴蚓竅而國運隨之 無可論矣

 

 

 

44.

胡元瑞詩藪 原其主意 專在媚悅 弇州其論漢唐不過 虗爲此冒頭耳 然其評品古今聲調 亦多中窾 昧於詩學者 不妨流覽以祛孤陋 至若推颺元美諸人 躋之李杜之列 直是可笑 錢牧齋罵辱雖過 亦其自取之也

 

 

 

45.

大明文章 大抵務華采而少眞實 此其所以反不及於宋也 然其評隲文詞 極其精確 尋源流辨雅俗 毫髮不爽 文以先秦爲主 詩以漢魏爲本 一篇之內 規度森然 要非我國人所可企及也 我東雖稱右文之國 於文章 效法不高 識見甚陋 自勝國以來 只學東坡 泝以上之 惟以唐爲極致 豈知又復有漢魏先秦也哉 李文順文章 爲東國之冠 而其論文評詩 多有鄕暗可笑者 况其餘乎 牧隱出於其後 文章深厚 自然有不可及處 本朝諸鉅公 乖崖佔畢其尤也 而不過以韓蘇爲範而已 簡易月汀 始以馬班 揭示後學 時尙爲之一變 然月汀則功力猶未深 至谿谷澤堂繼之然後 古文詞路徑始開 尤菴專意問學 不屑屑於古文法程 而筆力可與李文順鴈行 農巖爲古文 典雅稱停 深得歐曾體制 詩則如佔畢容齋挹翠訥齋諸公 俱稱名家 而亦蘇黃也 後來湖陰七言律 蘇齋五言律 俱膾炙一世 芝川篇什散逸 傳者不多 而其傳者箇箇奇拔 簡易雖以古文名 詩亦矯健有意致 足爲蘇老敵手 古詩選體 諸家無可傳 由昧漢魏故也 申玄翁鄭東溟始宗漢魏 頗有所效作 而聲響格法 全不髣髴 近來農巖兄弟刻意追古 亦多述作 未知後人尙論以爲如何耳

 

 

인용

목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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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29~30

 

 

46.

我東筆法 自金生孤雲 至麗末柳巷葵軒諸人 俱骨氣勁健 古意森然 盖古人心不苟 雖於末技 不欲草草 而且其時則只知有鍾柳而已 諸人各就此服習 故所就然耳 及忠宣王入元 與趙子昂同處 多得其書以來之後 東人專尙子昂 字體遂變 古法漸亡 盖子昂之書 本主二王 參之泰和季海 亦非不古 而終嫌腴艷太勝 蒼老不足 自家則可謂盡乎技矣 而要非效法之書也 然其始不甚誤人 我朝明廟以前 如成二金 聽松自菴蓬萊諸公 各自有疎勁意致 雖專於學趙者 亦不無可觀 至宣廟以後 古意盡喪 肥皮厚肉 入眼皆俗 由趙體大行 漸趨卑下而然也 近世朴士安厭其然 創爲魯公體 人多效之 其實朴書只襲顔肉 而勁骨則不得分毫 徒誤後人而已

 

 

 

47.

大明人物 大抵浮浪輕佻 無敦重朴厚氣象 故爲文章 專務詞華 不事本實 其學問 又雜以仙佛 尤無可觀 於朱子 公肆詆侮 爲士者遊蕩於倡樓酒肆 淫佚縱慾 名檢殆乎掃地 以此立朝事業 亦無可紀 間有剛直之士殺身無悔者 而率多任一時之氣 非必皆有平日學力而然也 上下三百年間 貂璫之執柄居多 陵夷至於末運 終見中國淪於氊裘而後已 未必非人心風俗使之然也 可慨也已

 

 

 

48.

稗官小說 自漢唐以來代有之 如搜神記等書 語多荒怪 而文頗雅馴 其他諸種 間亦有實事可以補史家之闕遺 備詞塲之採掇者 至如水滸傳西遊記之屬 雖用意新巧 命辭瓌奇 別是一種文字 非上所稱諸書之例也 而明人劇賞之 加以俗尙輕浮佚蕩 輒贗作一副說話 以售於世 大抵皆演成史傳與男女交歡事也 演史出而正史事蹟汩亂 本不當觀 男女之事 又多猥鄙淫媟 尤非莊士所可近眼 而近來人鮮篤實 喜以此等小記 作爲消寂遣日之資 甚可歎也 余意年少惜陰者 固不可留意於此 而其或老年氣衰 不能索性下工者 則且就綱目十七史宋明以下文集東國史書雜著等諸件 時時披閱 則不甚勞弊精神 而且不無一分所助 大勝於觀贗書淫傳 都不濟事 反爲害性耳

 

 

 

49.

閭巷間俚語鄙諺 婦女下賤 尋常騰口者 考其出處 間有極古者 姑以其一二言之 進退維谷罔極奔走 詩經也 罔晝夜明若觀火 書經也 積善積不善趑趄變通 周易也 幼學進士大司成推移不共戴天之讐大殺之年 禮記也 血氣未定 論語也 五十步百步不似巨擘絶長補短 孟子也 周旋遷延 左傳也 支離神奇陳蔡之患 莊子也 昌披楚辭也 怨入骨髓一敗塗地 史記也 物故身死 漢書也 此等文字 似俚而實雅 雖於古文辭 無不可用之理 顧在用之之如何耳

 

 

 

50.

東人心麤 不能細究文義 甚至字畫 亦多以相近而混用 姑擧其一二 朱子於劉白水 稱劉聘君者 以嘗被徵故耳 如云徵士也 而今人以朱子爲劉壻也 誤認爲婦翁之稱 因此世俗輒稱婦翁以聘君 可笑 張空弮 漢書語也 弮字從弓 謂空弓 非拳手也 而東人文字中 多云張空拳相搏 搏之當用拳 豈可張而摶之也 髫齔之齔 誤作齕 未沫之沫 誤作沬 兆眹之眹 誤作朕 至押於入聲及寢沁韻 謝朓之朓 誤作眺 揚雄之揚 誤作楊 疋足示衣相近而實異 疏疎疋也 踵趾等凡係足部者皆足也 福祿禱祝等字示也 凡係衣服及初裕等字皆衣也 申平城景禛兄弟之名皆從示 而又有曰景裕者 協博從十非從心 而鄭議政彦信諸子 黃芝川廷彧諸父皆從心 而亦有以協博名者 兼之下方 從人非從火 而金滄洲益煕兄弟皆從火 而又有以兼名者 皆不明字畫之致也 至如冕最二字 本非從日 而申冕與最 與日下之字 幷作兄弟之名 以玄翁父子之淹博多聞 猶不免此陋者何也 且如衡之角而非魚 志之士而非土 麒麟之鹿而非犬 亦皆混用 商之下從八從口 與適之從古不同 而亦或從古 我國創名水田以畓 非本有之字也 與雜沓之沓不同 而雜沓之沓 與蹙踏之踏 俱或從田 甪里先生之甪音祿字 亦與角大別 而輒誤讀以角里 䆃者瑞禾也 我朝司䆃寺 掌御供米 故名之以此 而亦多誤書以導 益可笑也 如此之類 不可殫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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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春秋之法 專以國統爲重 朱子作綱目 於武后僭位之日 係中宗之年而分註 武后之年大書 其下曰帝在房州 盖用春秋公在乾侯之例 至於呂后稱制 在惠帝後文帝前 無年可係 故只分註其年 不與其僭 其義可謂嚴矣 况以夷狄入主中夏 此誠千古大變 尤不可不十分致嚴 而金宇顒作宋元綱目 乃於宋亡之後 大書元年號 以其混一天下 歸之以正統也 律以春秋吳楚僭王 削而不稱之例 則其違背於大義甚矣 如使朱子作此 必用呂武之例無疑 宇顒固不足論 雖以中國言之 卽今淸又以夷狄混一 胡漢錯雜 無所分別 作元史 亦必如此矣 可慨也已

 

 

 

52.

退溪註釋朱子書 名曰記疑 此則書一類也 尤翁盡取大全釋之 名曰箚疑 未及卒功 托諸門人 使之續成 其出農巖者固善 而其他類不免疎漏舛誤之患 姑以鄙見言之 古人詩集中凡所謂擬古者 皆擬古詩十九首 非徒作也 朱子擬古八首亦然 而箚疑乃曰擬陳子昂感遇 此恐誤 子昂感遇 與李白古風五十九首 其模範固出於十九首 而體格則稍變 朱子齋居感興詩 乃是倣感遇之作 而此則擬十九首 非擬子昂也 試以其詩論之 離離原上草 擬靑靑河畔草也 綺閣百餘尺 擬西北有高樓也 上山採薇蕨 擬涉江採芙蓉也 佳月朗秋夜 擬明月皎夜光也 鬱鬱澗底松 擬冉冉孤生竹也 高樓一何高 擬東城高且長也 夫君滄海至 擬客從遠方來也 衆星何歷歷 擬明月何皎皎也 考其音節 居然可見 董卓作逆時 謠語云千里草何靑靑 十日卜不得生 未幾卓敗 齋居感興所謂靑靑千里草 盖用此語 非朱子自爲破字也 而箚疑不引古謠 意似未足 第八卷和林擇之鳳凰山詩荒亡註 箚疑只云荒凉之意 而荒亡二字 出自孟子 提出引用之本語而註之者 乃註家之常例 當以孟子語添註 第九卷天慶觀詩斷腸聲 箚疑引杜詩吹笛註阮咸語 此正朱子所云鄭昂僞作當刪去 引年得請詩妄竊老夫號 箚疑引南越王佗語 佗固有老夫之語 而第此詩 卽朱子致仕後作其謂妄竊云云 恐引禮記大夫致事自稱曰老夫之語也 第十九卷乞褒錄高登狀云 値靖康之禍 與陳東上書 力陳六賊之罪 箚疑以爲黃潛善汪伯彦等 而按宋史 靖康元年 陳東等上書言李邦彦白時中張邦昌趙野王孝廸蔡懋李梲之徒 忌嫉賢能 不恤國計 社稷之賊也云云 至高宗建炎元年 東又上書乞留李綱 罷汪黃 據此則靖康上書 非論汪黃也 所謂六賊 正指邦彦等也 註恐失之 第二十卷庾亮之傳 應詹之書 箚疑云當考 按考亮詹本傳 議者謂侃欲誅執政以謝天下 亮甚懼 及見侃 引咎自責 侃不覺釋然 詹與侃書曰 足下年德並隆 功名俱盛 宜務建洪範 雖休勿休 至公至平 至謙至順 卽自天祐之 吉無不利 第二十二卷辭召命狀一 不洎之悲 箚疑云祿不逮親之意 按莊子寓言篇 曾子曰吾及親仕三釜而心樂 後仕三千鍾不洎 吾心悲 此所謂不洎之悲 實用此語也 辭召命狀五 雖不俟屨而疾趨 箚疑只云雖下 疑脫欲字 而不註其出處 不俟屨 固近世恒談 然其出處 亦本禮記二節以走 一節以趨 在官不俟屨 在外不俟車之語 辭江西提刑箚子一 虗有詞費 箚疑云謂虗費辭說也 而詞費二字 亦出於禮記禮不辭費之語 幷當引本語而註之也 第二十四卷與劉平甫書 次第亦須見怒 箚疑云汪尙書怒之也 竊意此所謂見怒者 恐亦指陳公也 盖報汪兩書 斥陳甚嚴 故其後與陳書 有試取而觀知我罪我之語 此正謂陳見其與汪書 斥己不少饒而怒之也 淺見則如此 未知果是否也 第二十六卷與臺端書 夫人而能知之 夫人二字 盖出周禮考工記夫人而能爲鎛 夫人而能爲函之語 記疑說固未當 箚疑辨之是矣 而亦當引其出處而註之 與丞相別紙稍廩 卽所謂稍食 亦出周禮 第二十七卷答詹帥書違言 箚疑云詆辱之言 按違言二字出左傳 第二十八卷與周丞相書 專人奏記 箚疑云霍光傳 杜延年奏記光 今按光傳 無此語 衘戢 箚疑云感意 按陶淵明詩 衘戢知何謝 與留丞相箚子 行將就木 箚疑云入棺之謂 按就木二字出左傳 與留丞相書眄睞 箚疑引杜詩而眄睞以適意 卽古詩十九首 此在杜詩之前 當引此而不必引杜詩也 第二十九卷與李季章書 隱侯之言 箚疑云隱侯沈約字 按隱卽諡 侯卽爵 非字也 約字休文 第三十三卷答呂伯恭書 石林燕語 箚疑云書名 按石林燕語 卽宋吏部尙書葉夢得所著 淺之爲丈夫 箚疑云猶言淺丈夫 按此語本出左傳 第三十四卷答呂伯恭書 仁鳥增逝 箚疑引弔屈原賦語 按此四字本出漢書梅福上書 第三十五卷與劉淸之書 石林考其年 箚疑云石林 疑是石林燕語 盖李翺所作 按石林燕語 卽葉夢得所著 今云李翺所著 何耶 豈翺亦有所著名石林者耶 當考 論白鹿院記 罵破 箚疑云罵詈毁破 愚意破字恐是助辭 定叟已見於上與伯恭書而不註 乃註於後書下 恐失之 第三十七卷動以天 箚疑云易無妄語 按此三字卽无妄程傳語 虎食其外 記疑單豹云云 按此出莊子達生篇 物故 記疑言死也 按此語出前漢書 第四十卷發藥 出莊子列禦寇篇 第四十四卷李積微 箚疑云疑陽氷字 按陽氷字少溫 積微恐是當時人 第五十卷唯阿 記疑云姑息之意 按唯阿出道德經 唯諾之意也 第五十三卷隃度 箚疑云越也 按前漢書兵難隃度註 隃讀曰遙 古與遙通用 非踰越之意也 第五十四卷公孫洪 箚疑云弘字之誤 按宋太祖父名弘殷 故宋人改弘以洪 如韓弘作韓洪之類是也 此乃借用他字 非誤也 黨錮之禍 記疑謂僞學黨錮之禍 按黨錮 乃東漢李膺范滂等受禍時名目 而僞學 卽朱子被構於侂胄之目也 其目各有攸當 今云黨錮之禍者 乃朱子引用前事 以比當日事也 記疑混合而釋之 恐欠分曉 第六十四卷沈宋 記疑沈休文宋之問 箚疑云沈卽佺期也 沈休文乃晉人 按記疑之云大誤 箚疑所辨正是 但沈約卽梁人 其謂晉人者亦誤 第七十九卷畸人 箚疑云不遇之人 按莊子太宗師篇 畸人者 畸於人而侔於天 註畸者獨也 言獨異之人也 由其獨異 故不偶於人而合於天 非畸之釋 爲不偶也 第八十卷堂皇 箚疑云漢書胡廣傳云云 按非胡廣 乃胡建也 第八十六卷孤露 箚疑云當考 孤露本非隱晦語而云然者 豈別有所當考者耶 其語則實出嵇康與山濤書 第八十七卷絿競 按不絿不競 卽詩經句語 婁卜 註婁疑屢字之誤 按漢書 屢皆作婁 盖古字通用 夜臺 註引歐詩 按夜臺出處甚古 非始於歐也 千萬永訣 註引張季友誌語 而友作羽誤 目斷門柳 註云子厚門前有柳 鄙意則柳恐是廣柳之柳 第九十五卷上版輿 註母所乘 按潘岳閒居賦 太夫人乃御版輿 乘輕軒 別集第八卷惠洪 註當考 按惠洪 卽宋詩僧 後還俗名洪覺範 其他不能悉擧

 

 

 

53.

朱子與張南軒書云 伯恭只向博雜處用功 博雜極害事 如閫範之作 指意極佳 然讀書只如此 亦有何意味 先達所以深懲玩物喪志之弊者 正爲是耳 范淳夫一生 作此等工夫 想見將聖賢之言 都只忙中草草看過抄節一番 便是事了 是豈不可戒也耶 以此見之 編纂書帙 實妨於學 本非儒者之盛美也

 

 

 

54.

栗谷續集 有與柳眉巖希春書 其書云云 覺得黃霧二十年間 唯金厚之出處甚高 大臣啓於宸聰 宜褒奬以樹風聲 題下註云出眉巖日錄 後見眉巖手書日記 栗谷書止於因便下送 其下有他語 又有加圈一段語 又加圈書覺得以下 以此見之 覺得以下 乃是眉巖語也 盖眉巖日記 不但記朝著間事 凡家間細事 無不畢記 近有眉巖日記抄四冊行於世 此乃後人刪煩節要者也 其冊謄本 必偶忘加圈 連書於上段語 故誤認爲栗谷書中語而載入續集矣 且題下云甲戌 而考眉記 乃丙子六月也 甲戌亦誤

 

 

 

55.

晦翁箋註經書 一字一句 曾不放過 觀於精義或問 可見也 程門諸子之言 就其中理者 或全段入錄 或裁截入錄 苟有未安 雖兩程之言 亦不取焉 其精密的當 有如此者 大明永樂年間 命內閣學士 補作小註 其在朱子以前者 皆朱子所已汰者 朱子後諸儒之言 則使朱子見之 汰者亦必多矣 而乃不揀精粗得失 一齊登載 徒爲架疊繁雜之歸 今之讀者 當專精於集註 而小註則不甚着意 似乎可矣

 

 

 

56.

小學石建慶兄弟取親中帬廁牏 註以爲近身之小衫 此大誤 此盖釋帬之語 而誤兼廁牏而言之也 以廁牏謂衫 殊甚無謂 沙溪先生辨之當矣 嘗見蘇齋集 有吾傍親靜存公墓文 其一段曰 請大夫人廁牏一襲以行 此亦似緣註而重誤也

 

 

 

57.

觀南豐與王深甫論揚雄書 以仕莽 擬箕子之明夷 又於美新之文 曲意回護 甚矣 其見之剌謬也 雄之是非 本不難曉 而古人之論多錯 南豐立論 尤不成說 可笑 如荀彧是非亦然 東坡盛稱其爲聖人之徒 至朱夫子 於二人事 剖判甚嚴 使其掩藏之心術 莫逃於千古之鈇鉞 此又夫子明義理扶世敎之一端也

 

 

 

後識

余在謫無所事 取架上書 或讀或看 間取赫蹄疏若干 則還朝後不復省閱 近始收聚 刪去繁瑣 存其什一 臆記而有謬者 追考本書而釐改之 大抵不足示人 姑藏篋衍中云 戊申中夏 陶叟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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