세설신어 경저 - 전문

경저(輕詆) 제이십육(第二十六)

 

 

1.

王太尉問眉子: “汝叔名士, 何以不相推重?” 眉子曰: “何有名士終日妄語?”

 

 

2.

庾元規語周伯仁: “諸人皆以君方樂.” 周曰: “何樂? 謂樂毅邪?”

庾曰: “不爾. 樂令耳.” 周曰: “何乃刻畵無鹽, 以唐突西子也!”

 

3.

深公云: “人謂庾元規名士, 胸中柴棘三斗許.”

 

4.

庾公權重, 足傾王公;庾在石頭, 王在冶城坐;大風揚塵, 王以扇拂塵曰:

“元規塵汚人!”

 

5.

王右軍少時甚澀納, 在大將軍許, 王ㆍ庾二公後來, 右軍便起欲去;

大將軍留之曰: “爾家司空ㆍ元規, 復何所難?”

 

6.

王丞相輕蔡公, 曰: “我與安期ㆍ千里, 共遊洛水邊, 何處聞有蔡充兒?”

 

7.

褚太傅初渡江, 嘗入東, 至金昌亭, 吳中豪右, 燕集亭中. 褚公雖素有重名,

于時造次不相識別;敕左右多與茗汁, 少箸粽汁;盡輒益, 使終不得食.

褚公飮訖, 徐擧手共語云: “褚季野!” 於是四坐驚散, 無不狼狽.

 

8.

王右軍在南, 丞相與書, 每歎子姪不令. 云: “虎㹠ㆍ虎犢, 還其所如.”

 

9.

褚太傅南下, 孫長樂於船中視之;言次, 及劉眞長死, 孫流涕, 因諷詠曰:

｢󰡔人之云亡, 邦國殄瘁!󰡕” 褚大怒曰: “眞長平生, 何嘗相比數?

而卿今日作此面向人!” 孫回泣向褚曰: “卿當念我!” 時咸笑其才而性鄙.

 

10.

謝鎭西書與殷揚州, 爲眞長求會稽;殷答曰: “眞長標同伐異, 俠之大者.

常謂使君降階爲甚, 乃復爲之驅馳邪?”

 

11.

桓公入洛, 過淮ㆍ泗, 踐北境, 與諸僚屬登平乘樓眺矚中原, 慨然曰:

“遂使神州陸沈, 百年邱墟, 王夷甫諸人, 不得不任其責!”

袁虎率爾對曰: “運自有廢興, 豈必諸人之過?”

桓公懍然作色, 顧謂四坐曰: “諸君頗聞劉景升不?

有大牛重千斤, 噉芻豆十倍於常牛, 負重致遠, 曾不若一羸牸.

魏武入荊州, 烹以饔士卒, 于時莫不稱快.” 意以況袁.

四坐旣駭, 袁亦失色.

 

12.

袁虎ㆍ伏滔同在桓公府, 桓公每遊燕, 輒命袁ㆍ伏, 袁甚恥之, 恒歎曰:

“公之厚意, 未足以榮國士! 與伏滔比肩, 亦何辱如之?”

 

 

13.

高柔在東, 甚爲謝仁祖所重;旣出, 不爲王ㆍ劉所知.

仁祖曰: “近見高柔, 大自敷奏, 然未有所得.”

眞長云: “故不可在偏地居, 輕在角**[角+弱]中, 爲人作議論.”

高柔聞之, 云: “我就伊無所求.” 人有向眞長學此言者.

眞長曰: “我實亦無可與伊者.” 然遊燕猶與諸人書: “可要安固.”

安固者, 高柔也.

 

14.

劉尹ㆍ江虨ㆍ王叔虎ㆍ孫興公同坐, 江ㆍ王有相輕色;虨以手歙叔虎云:

｢酷吏!” 詞色甚彊. 劉尹顧謂: “此是瞋邪? 非特是醜言聲ㆍ拙視瞻!”

 

 

15.

孫綽作列仙商邱子贊曰: “所牧何物? 殆非眞猪. 儻遇風雲, 爲我龍攄.”

時人多以爲能. 王藍田語人云: “近見孫家兒作文, 道何物ㆍ眞猪也.”

 

16.

桓公欲遷都, 以張拓定之業;孫長樂上表, 諫此議甚有理;桓見表心服,

而忿其爲異, 令人致意孫云: “君何不尋遂初賦, 而彊知人家國事?”

 

17.

孫長樂兄弟就謝公宿, 言至款雜;劉夫人在壁後聽之, 具聞其語.

謝公明日還, 問: “昨客何似?” 劉對曰: “亡兄門, 未有如此賓客!”

謝深有愧色.

 

18.

簡文與許玄度共語, 許云: “擧君ㆍ親以爲難.” 簡文便不復答.

許去後而言曰: “玄度故可不至於此!”

 

19.

謝萬壽春敗後, 還, 書與王右軍云: “慙負宿顧!”

右軍推書曰: “此禹ㆍ湯之戒.”

 

 

20.

蔡伯喈睹睞笛椽, 孫興公聽妓, 振且擺折.

王右軍聞, 大嗔曰: “三祖壽樂器, 虺瓦弔, 孫家兒打折!”

 

21.

王中郞與林公絶不相得, 王謂林公詭辯;林公道王云:

“箸膩顔帢, 𦅖布單衣, 挾左傳, 逐鄭康成車後, 問是何物塵垢囊!”

 

22.

孫長樂作王長史誄云: “余與夫子, 交非勢利, 心猶澄水, 同此玄味.”

王孝伯見曰: “才士不遜, 亡祖何至與此人周旋?”

 

23.

謝太傅謂子姪曰: “中郞始是獨有千載!”

車騎曰: “中郞衿抱未虛, 復那得獨有?”

 

 

24.

庾道季詫謝公曰: “裴郞云, 󰡔謝安謂裴郞, 乃可不惡, 何得爲復飮酒?”

裴郞又云, ｢謝安目支道林如九方皐之相馬, 略其玄黃, 取其儁逸. 󰡕”

謝公云: “都無此二語, 裴自爲此辭耳.”

庾意甚不以爲好, 因陳東亭經酒壚下賦;讀畢, 都不下賞裁, 直云:

“君乃復作裴氏學!” 於此語林遂廢. 今時有者, 皆是先寫, 無復謝語.

 

 

25.

王北中郞不爲林公所知, 乃箸沙門不得爲高士論;大略云:

“高士必在於縱心調暢, 沙門雖云俗外, 反更束於敎, 非情性自得之謂也.”

 

 

26.

人問顧長康: “何以不作洛生詠?” 答曰: “何至作老婢聲?”

 

 

27.

殷顗ㆍ庾恒並是謝鎭西外孫. 殷少而率悟, 庾每不推;

嘗俱詣謝公, 謝公熟視殷曰: “阿巢故似鎭西.” 於是庾下聲語曰:

“定何似?” 謝公續復云: “巢頰似鎭西.” 庾復云: “頰似足作健不?”

 

 

28.

舊目韓康伯: “將肘無風骨.”

 

 

29.

符宏叛來歸國, 謝太傅每加接引, 宏自以有才, 多好上人, 坐上無折之者.

適王子猷來, 太傅使共語, 子猷直熟視良久, 回語太傅云: “亦復竟不異人!”

宏大慙而退.

 

 

30.

支道林入東, 見王子猷兄弟, 還, 人問: “見諸王何如?”

答曰: “見一群白頸鳥, 但聞喚啞啞聲.”

 

31.

王中郞擧許玄度爲吏部郞. 郗重熙曰: “相王好事, 不可使阿訥在坐頭.”

 

 

32.

王興道謂｢謝望蔡霍霍如失鷹師.”

 

 

33.

桓南郡每見人不快, 輒嗔云: “君得哀家梨, 當復不蒸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