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朴燕巖文{上}
朴趾源字仲美號燕巖潘南人正租{淸高宗時}丙午以布衣補繕工監役至襄陽府使
限民名田議
臣趾源誠惶誠恐因進農書而獻議曰臣今所守郡境東接洪州南界德山西距唐津北濱海南北五十里東西三十里元帳田總五千八百九十六結四負三束此其境內原隰量地之都數也有戶四千一百三十有九總口一萬三千五百有八男爲六千八百五口女爲六千七百三口此其境內戶口入籍之都數也境內無名山大川海伐斥鹵原野浮燥溪澗常涸所在聚落井泉稀少此其土壤脆弱體不津潤之驗也山樊阜麓赭脫不毛是爲孤虛受風之地此其水土風氣之大畧也種宜五穀尤善稻秔樹宜柹栗松漆不宜苧綿桑楮此其境內樹藝之土宜也謹按粤在肅廟庚子改量郡田除山林藪澤丘陵溪壑城池道路不耕之地得時起實總二千八百二十四結九十二負旱田爲一千一百七十四結零水田一千六百五十結零此其常耕恒稅之土也郡中所藏銅尺取準訓鍊院射場石標圖式以此五尺爲步方百步是爲一等一結之地實積萬步以尺計之實積爲二十五萬尺田等漸下而度地加闊止于六等六等一結方二百步實積一百萬尺其廣三倍於一等之地此其爲一易再易之土而或二倍其地或三倍其地使其肥瘠互當出穀多寡相配非獨此郡爲然乃通國量地之式也然境內一結常賦通同六等擧出第九此其本郡作賦之法而田雖無六等以下六等之內瘠多肥少則所以常賦獨出下下也水田間有第七第八出稅者所以下之上等僅爲十五結下之中等一百四十五結六負此其境內田賦之大槩也臣以境內田結排比郡中戶口假令齊民盡是農家農家一夫盡以上父母下妻子爲率以定見男女一萬三千五百八口排比四千一百三十九戶每戶以五口爲率則五口之家不過二千七百一戶蓋戶非五口則無以糞田力作不能力作則無以相養以生所以戶必五口然後始責其爲農也故每戶以結分排則一戶所得旱田四十三負四束水田六十一負二束一夫所耕合田不過一結四負六束此臣之所以默計農土民口驗古之均田任地之制也臣之待罪本郡已經二秋間値一豐一歉雖未能逐田踏量隨土相宜然其耕穫之功食實之數亦有所領畧矣大抵比總一境之內而折中於最高最低之等則土之好否地之廣狹足以參互矣憑較數歲之中而取平於不穰不歉之年則下種多寡出穀都數足以相準矣若爲截長補短按此較彼則不甚相違於拳籌掌紋之中矣假令旱田下種三千八百二十石十斗則出穀爲二萬七千三百十二石水田下種二千九百三十七石十六斗則收稻七萬九千七百八十五石合下種六千七百五十八石六斗出穀十萬七千九十七石一夫一日所耕旱田二十八斗二升下種而得穀十石二斗五升水田所耕三日秧苗二十一斗五升而收稻二十九石十二斗五升一戶所收合穀三十九石十二斗五升賦租爲七十二斗除置各穀種子四十九斗七升實餘三十三石十斗八升此其一戶五口一年之食也然而薪蘇醢醬之費夏葛冬綿之資將安所出乎婚嫁喪祭之具是固生民莫可已之事也又有鄕社講信醵錢賽神之需重以當身砲保之役勢將皆辦於一結之內則向之所排三十三石之穀所餘者無幾矣又況農家一牛之飯兼人兩口之食者乎若値置閏之年則本自不足於一朔之糧矣況其水旱之外又有風霜螟雹不虞之患乎故農人諺云終年勤作不賸鹽價而況見戶之中有田自耕者十無一二而公賦什一私稅分半並計公私則已爲十六雖使斯民者深曉農理勤而不惰盡治其一結四負之田其所實餘自食又減太半於三十三石之數顧何以仰事俯育不終底於流離轉殍乎此千古志士之恨未嘗不先在於豪富兼幷也彼豪富兼幷者亦非能勒賣貧人之田而一朝盡有之也自藉其富强之資安坐而無爲則四鄰之願鬻者自持其券而日朝於富室之門矣何則夫人衣食之外旣不無吉凶大事焉或迫於債督或牟利逋欠窘渴逼塞無處著手則如干農地有之無足以繼食無之亦未必加貧於此遂乃不覺其以彼富室爲逋藪淵叢而爭自折納焉彼富室者勉强厚其價而益來之旣有之矣仍令佃作而姑慰其心貧戶則旣利其一時之厚價又德舊土之猶食其半由是而土價日增而附近之寸畦尺塍盡歸富室矣誠以法制不立故致擧國而聽於兼幷之家而郡邑徒擁量田之虛簿矣然兼幷者亦豈苟欲厲貧民而賊治道耶欲爲治本者亦非可深罪其豪富而惟當患法制之不立故向臣之所假令排比者欲以先立乎其大本而要見先王至均至公之制可行不可行於當世也以今一結之田律之以周制百步爲畝一夫百畝之法則誠爲過之而若以後世二百四十步爲畝夫受一頃者言之則未見其有餘也況一境之內不能無士大夫焉不能無世嫡及有親有蔭之類在所當厚者則平民所均又將不滿一結臣未知通國而言之則如臣所守爲寬鄕乎爲狹鄕乎然終亦無虞乎地不足矣漢之極盛定墾田八百二十七萬五百三十六頃據元始二年戶千二百二十三萬三千則每戶合得田六十七畝四十六步有奇可謂人多地少至不敷矣然董生言於武帝曰井田雖難猝行宜少近古限民名田建平初師丹又建議限田孔光何武覆其議請令諸王侯公主及吏民名田皆無過三十頃期盡三年犯者沒入官是必以當時之田與民較絜而得其分也非苟厚王公而薄於齊民也隋開皇中墾田千九百四十萬四千二百六十七頃戶總八百九十萬七千五百三十六每戶合得田二頃餘然而史稱文帝發使四出均天下田其狹鄕每丁纔至二十畝老少又少焉此何故也是必豪富占田不以實而吏胥有所壅蔽也至唐天寶中以戶計田合得一頃六十餘畝而武德定制凡天下丁男給田一頃廢疾寡妻口分有差其所爲鉅室防閑無過則未聞其有定數也大抵歷世以來從未有人多地少之患而惟患法制未盡與法不必行也夫三十頃之限可謂已厚矣三年之期可謂不迫矣然而丁傅董賢之輩猶以爲不便則貴戚近習何代無之溪壑之欲亦何厭之有哉如東京以後必有以王莽已試之事脅其君相者嗚呼是焉可誣也莽何曾實心行之乎彼乃貴戚之雄而兼幷之魁耳始兼其四父之資而幷其權中兼阿衡冡宰而幷其號末乃兼天下之亂臣賊子而幷其國此之謂不奪不饜也雖時假先王以文其奸言然彼袒左爲劉之民寧肯冒其田以大盜之姓耶橫渠張子嘗慨然有志於井田而猶嫌其亟奪富人則不無曠世小子之惑夫奪之爲言非其有而劫取之謂也夫帝王者率土之主也究其本則孰所有而孰能專之苟無利民澤物之志則已如有是志均之云乎何劫取之有也然則如董生鉅儒且將預憂其貴戚之沮格而以爲猝難行歟曰非然也貴戚之所惡者井田與限占一也儒者之爲天下國家當論其術之與聖王合不合不當復卹其行與不行而姑爲此苟且之說也蓋自秦毁其百畝之區而天下之畛涂溝洫穿鑿陵夷經界悖亂非歲月之功所能就焉故所謂猝難行者量功度勢而言非井田不可行也故曰宜少近古者猶言差易於井田而不失其均分齊産之義則雖未能遄復其畛涂溝洫之舊而比閭卒乘之制學校選擧之法次第可行而不遠乎先王之意也然則將何術而能使豪右者自捐其世傳富有之資而不怨其有司乎昔漢之封三庶孼分天下半而賈生爲之痛哭流涕矣及主父偃用推恩之策而天下强諸侯莫不歛手就削以今之事勢言之則所謂豪富兼幷其傑然可畏而不可制者亦豈有其人哉以臣犬馬之齒亦嘗觀人數世矣其能保守父祖之傳業而不賣與人者十居其五其歲歲割土者十常七八則其蓄贏餘以益占者數可知矣誠立爲限制曰自某年某月以後多此限者無得有加其在令前者雖連阡跨陌不問也其子孫有支庶而分之者聽其或隱不以實及令後加占過限者民發之與民官發之沒官如此不數十年而國中之田可均此蘇洵所謂端坐於朝廷下令於天下不驚民不動衆不用井田之制而獲井田之利雖周之井田無以遠過於此者誠篤論也噫天下之百弊痼疾在於兵而究其本則兵不寓農故耳然而有國之愛兵恒加於赤子之上而亦其畏之也反有甚於毒虺猛獸則傾天下之半以奉之自漢至皇明之世上下數千年間非無願治之君石畫之臣而其日夜謨訏迄無善策然亦不能一日而忘兵也若此至於失土無賴之民寘之度外漠然若忘者何也蓋其身離壟畝類非一朝一夕之故而無簿籍錄其數所以浸浸然半天下而又不覺若是其多也勒此民將安所歸乎何以知其半天下也此易知耳漢之黃巾赤眉唐之龐勛黃巢使其徒果皆土著專業之民則亦惡能一朝嘯聚其百萬之衆耶故兼幷之害不必在大匹夫匹婦能兼兩盂則猶爲折天下一日之食而逋其半而況什百其田者乎故自秦漢以來百世無善治者豈有他哉大本旣壤而使民志不定莫不出於僥倖之途上之所以出治者日不暇給而卒未免因循姑息之歸下之所以承令者朝不慮夕而亦不過苟且彌縫而止此固天下之通患而歷代之得失可知矣然則貴戚近習不須深罪豪富兼幷不可痛惡而惟在求治之志制治之本立不立如何耳於皇我東提封數千里初未嘗與於井地區畫之中而亦不被阡陌毁開之烈幸値大有之世自爲一王之制則其精一蕩平之法疆理均民之術與古昔聖王未始不同也故曰限田而後兼幷者息兼幷者息然後産業均産業均然後民皆土著各耕其地而勤惰著矣勤惰著而後農可勸而民可訓矣臣於農務之策不當更贅他說而譬如畫者丹靑雖具摹畫雖工不有紙絹之質爲之本焉則毫墨無可施之地故不避僭越敢爲之說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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