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이기 - 송와잡설松窩雜說 본문

산문놀이터/조선

이기 - 송와잡설松窩雜說

건방진방랑자 2019. 12. 13.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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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窩雜說

王氏龍種也 雖孱孫末裔 一身某處必有鱗甲 俗傳禑之左肩上 有鱗如棊子大 禑常隱護不露 在臨瀛將死之日 袒而視之傍人曰 今若不示而死 則汝輩何知我之非辛乎 此雖不載於國乘 而臨瀛之人至今言之

 

耘谷先生 與李崇仁鄭道傳等 司馬同榜 牧隱嘗謫寓驪興 公委往相見 多有唱酬之什 公聞禑廢謫江華 大書特書曰 國家以先王之子 爲辛旽之子 廢爲庶人 投之江華 仍有詩曰 祖王信誓應乎天 餘澤流傳五百年 分揀假眞何不早 彼蒼之鑑昭昭然 及聞昌廢之江華 禑自江華移於江陵 仍賜死 有詩云 先王父子各分離 萬里東西天一涯 縱使一身爲庶類 寸心千古不遷移 公以禑昌父子爲先王 而題詩哭之

 

耘谷公 聞統制使崔瑩被刑 有寓歎三詩云 水鏡埋光柱石頹 四方民俗盡悲哀 赫然功業終歸朽 𥗫爾忠誠死不灰 紀事靑篇曾滿秩 可矜黃壤已成堆 想應杳杳重泉下 掛眼東門憤未開 二云 獨立朝端誰敢干 直將忠義試諸難 爲從六道黔黎望 能使三韓社稷安 同列英雄顏更厚 未亡邪佞骨猶寒 更逢亂日誰爲計 可笑時人用事奸 三云 我今聞訃作哀詩 不爲公悲爲國悲 天運難能知否泰 邦基未可定安危 銛鋒已絶嗟何及 忠膽常孤恨不支 獨對山河歌此曲 白雲流水摠噫嘻

 

魯山君遜于寧越郡 每於淸朝出大廳 着衮袍據榻而坐 見者無不起敬 一日禁府都事下去 自門隙望之 瞿然退縮 莫敢下手 日將暮 都事恐其有後時之責 與榻下小吏謀之 以長繩從坐後窓穴而引之 繩不足 繼以布帶而卒縊之

 

魯山君殂于寧越 棺斂不具 只以蒿草爲殯 一日有年少山僧來哭甚哀 自言平生有通名蒙恤之分 留連數日 一夕負屍而逃 或云焚之山谷 或云投之江中 今之塚墓乃虛骸之葬也 二說未知孰是 若以佔畢齋之文觀之 則投江之說無疑 然則僧乃胡僧楊璉之流 而其奸臣所指揮者乎 天長地久 恨其曷旣 魂至今猶漂蕩 誠可哀哉

 

牧隱大爲我太祖所重 太祖嘗請其字 及居室號 又請名其二郞 牧隱以爲 桂花秋皎潔 配桂莫如松 公之所重者節義 尙其不變也 故曰 字之曰仲潔 扁其居曰松軒 且三郞之名芳毅 故名二郞曰芳果 果毅相須者也 吟成一篇 着鞭樞府愧揚揚 同日摩肩入臺省 月滿海山何皎皎 歲寒松柏愈蒼蒼 友恭可見親情洽 果毅何憂敵勢强 願與一時諸大將 共師終始郭汾陽

 

牧隱於高麗恭讓王己巳十二月 被謫出居長湍 庚午四月付處咸昌 五月逮至淸州獄 以水譴蒙宥還至長湍 壬申四月又貶衿陽 六月自衿陽又移驪興 居甓寺 有泛舟至鸕鶿岩等詩 詩止於此 革命之後朝廷將議置重典 太祖特原之 自驪興流于長興府之南碧沙驛 其冬放還韓山 公不能安居一處 乙亥秋遊關東入五臺山仍留止 同年十一月太祖屢以手書召之 公不得乘轎入覲 太祖下榻相對以故舊之禮 願承一敎 勿以寡昧而棄之 公言亡國之大夫 不可以圖存 但當將此骸骨 歸葬故山而已 太祖知不可留 步出中門 相揖以別 丙子之夏 公懇求避暑驪興 五月初三日自碧瀾渡乘舟泝江 有護送中使亦來 初七日至驪興淸心樓之下流燕子灘 公沒於舟中 公之沒 人多疑之 蓋麗氏之子孫 多於舟中見處 此皆鄭道傳趙浚等之術也 衆人之疑不能無也 痛哉

 

光廟丙子之亂 河緯地見法 其妻子在一善 朝廷議以連坐之律 遣禁府都事處之 緯地有二子 長琥 怳惚失措仆地無言 次曰珀 年未弱冠 略無懼色 動止自若顧謂都事曰 萬無亡命之理 願少緩之 不得已與母有告訣之言矣 都事聽之 珀入門跪告於其母曰 死不難也 父旣被殺 子不可獨生 雖無朝廷之命 猶當自決 但有一妹年將就笄 雖沒爲賤隷 婦人之義 猶當從一而終 勿爲狗彘之行於他日也 遂再拜出從容就死 人皆謂緯地又有子矣

 

鄭校理鵬善山人也 以淸節自牧 門絶苞苴之物 時柳子光以敵愾佐理功 封爲武靈君 姦貪自恣 氣焰傾朝 公以表親之故 雖不廢問安之禮 婢子往 必以熟索牢結其臂 着署而送 返則解之 欲其覺痛急往急來 不使遲留於彼家也 公之入直 擧家絶食 公之夫人求貸於子光家 子光欣然謂曰 親戚之義 在於相恤 而校理過於剛愎 吾豈恝然乎 卽納米於帒盛醬於缸 令邱使載之騾子而送之 公出直見其玉粒之飯 問其所得之處 夫人直告之 公推案笑而起曰 入直之朝 買泡滓作粥饋我 我知其乏窘 而不爲措置 是我之失也 非家人之過也 遂發書於親舊 准其所用 並與本米而還之 其固窮不變如此

 

申相公用漑 自少倜儻多大節 其父㴐 爲咸吉道監司 李施愛之亂 發於倉卒 無以應變 投入於廳上曲樓之隙 凶卒等之不得將去 有小吏指示所在之處 竟爲所害 公及長 慟父死於賊手 必欲報讎 交結洪裕孫累往咸吉道 審知小吏面貌姓名 一日其人以事來京 寓於中路人家 公時爲舍人 與洪裕孫乘昏挾斧徒步而往 使裕孫招出 似若以官事相告語者 公自其後斫而殺之而去 主家與同行之人 終莫知有何故 而爲何人之所害也

 

申高靈叔舟之夫人尹氏 子雲之妹也 叔舟在英廟朝 與於八學士之流 而尤與成三問最善 至光廟丙子之難 三問等獄事發覺 其日之夕 叔舟還家 中門洞開而夫人不在 公歷探房廡 見夫人獨上抹樓 手持數尺之布 坐於樑下 公問其故 答曰君於平日 與三問輩相厚 不啻如兄弟 今聞三問等獄事已發 意君必與之同死 將俟君凶聞之及而自決 不圖君之獨爲生還也 公屈 悵然若無所容 按此事蓋在於乙亥夏魯山遜位光廟受禪之日搢紳間相傳以爲美談此錄言出於傳聞之未詳耳夫人卒於丙子正月而六臣之獄起於四月安得有云云之說也

 

李判書世佐之夫人某氏 某官之女也 成廟朝將罪廢妃之時 公以代房丞旨持藥而去 其夕公還家與夫人同室而臥 夫人問曰 聞朝廷論廢妃不已 畢竟如何 公曰今已賜死矣 夫人愕然起坐曰傷哉 吾子孫其無遺類乎 母旣無罪而被殺 子無報復於他日乎 朝廷將置世子於何地 而有此擧措乎 至燕山甲子年間 公之子守貞殺死 公亦有東市之慘 一時執論搢紳者之子孫 皆盡無餘而國亦幾亡 夫人先見之智 實非諸臣之所能及也

 

牧隱於麗季議立新君之際 獨以當立前王之子 赤幟於衆囂之中 禑之廢居江華也 公以微服嘗往省之 有對菊詩云 人情那似物無情 觸景年來漸不平 偶向東籬羞滿面 眞黃花對僞淵明 又云龍沙漠漠又秋風 衰草連雲落照紅 折得黃花誰上壽 海西千里是行宮 又有菊花詩云 數枚籬畔媚霜葩 潤色韓山牧隱家 此老豈知書甲子 門前碧柳帶烟斜 公之眷眷之意可見矣

 

李判書耔 字次野號陰崖居士 吾韓山人也 能文章登魁科 嚴毅忠直 時人皆以遠大期之 與金安老有姻婭之親 且同學朱溪君 平生所爲 薰蕕相反 安老每有忮害之志 而以公守正 無可乘之隙 及正德己卯諸賢斥死之日 公亦罷黜居龍宮縣 至嘉靖丙申 安老以左議政受由掃墳于咸昌地 先送人於公 告以當於歸途歷晤疇昔云 而其實忌惡而探試之也 公先見其肺肝 將過之朝 乃以槐花湯沃面 擁衾而坐 與之相接 安老執手極其殷勤 垂淚告別 出而謂人曰 陰崖公已矣 無足慮也 君子之於小人 有時自晦而避禍 亦其一道也

 

牧隱謫居長湍 寄省郞諸兒詩 一云 玄陵一代小人儒 揚歷中書諫大夫 得至侍中徼幸耳 斯文何事答相圖 一云 中庸大學學曾思 人道瀛王是汝師 長樂邇來非獨我 有誰重賦去來辭 一云 去年長子入黃泉 仲氏今朝謫海堧 聞說三郞方被劾 奈何天也奈何天 一云 世間榮悴似循環 松柏蒼蒼又苦寒 且學仲尼陳九卦 白頭身世付長湍 一云 官途今古足危機 何怪衰年惹是非 再拜聖恩天地大 滿山殘雪掩柴扉 一云 彈章大勢乍驚人 熟讀深思摠失眞 捉敗老翁惟四字 黜僧還恐似王倫 一云 長湍太守送纖鱗 晩食還驚味更珍 始識省郞恩深重 忍飢供職豈無人 一云 玄陵策士甲加寅 放榜辛朝始出身 坐數至今荒野去 滿庭靑紫絶無人 一云 天子呼來賜八珍 侍中光彩動朝臣 請看倚伏難逃處 寂寂荒村伴野人 一云 松軒當國我流離 夢裡何曾有此思 二鄭況今參大議 一家完聚果何時 一云 汝恃家門逞汝頑 那知汝父是氷山 彈文直欲殺無赦 尙幸並生天地間 一云 欲加之罪豈無辭 似毀疑褒世所知 畢竟有吾天不患 爛烹肥肉倒深巵

 

牧隱寄呈松軒侍中詩 一云 臣罪當誅聖主恩 屛居關內得安身 問渠何以逢天幸 只爲松軒是故人 一云 白頭身世已殘陽 無職無田亦不妨 只有游山高興在 敢煩廊廟一商量 一云 秋入郊原淑景移 物華晴好雨仍奇 太平廊廟多高會 每趣看蓮又是誰 一云 三到咸昌興更新 依然黃鳥亦相親 韓山有我先墳在 欲及中秋拜兩親 一云 三韓迓命日方中 百折交情水必東 乖亂自消和氣動 只緣黃閣有淸風

 

牧隱聞鄭圃隱被死 偶題詩云 省擊臺彈直到今 烏川奇禍駭人心 往來屑屑何妨事 更感松軒愛我深 萬曆戊子己丑間 健元陵上有哭聲 守護軍等往審之則無聞也 非徒守護軍聞之也 朔望之祭獻官執事之員 有時聞其主山有微哭之聲 不知有何故也 至壬辰之夏 倭賊渡海 大駕西巡 廟社邱墟 然後始知聖朝陟降之靈 憂勞惻怛於冥冥之中 丁寧致懇於昭昭之際 而上下昏憒不知戒也 豈不痛哉

 

朝家開國二百年 世宗成宗休養漸摩 燕山荒亂殺戮之餘 中廟明廟重煕寬恤 無大段兵革之慘 無九年七年之災 以至今上之朝 黎民雖不無困於賦役之煩 而田野皆闢 有恒產而旣庶且富矣 上自朝廷下至閭閻匹夫 豪侈相尙 惟以好衣豐食爲務 物盛而衰 天道之常 數十年來癘氣流行 民多死亡 己丑之獄 鉤引鍛鍊 三年未畢 死者無慮千有餘人 至于壬辰倭奴擧國長驅 蕩殺殆盡 孑遺餘民 失業失農 城中及四方僵屍相枕 湖海兩西叛賊有告 有雖伏天刑 殘民受害亦多矣 加之以毒癘方熾之中 瘧鬼恣行 風魔雨怪諸般可愕之災 轉輾相煽 一染輒死 箇箇僅存之人 其何幾多日而不之盡乎 嗚呼 愛人而欲生之者 天之本心也 胡爲震怒不已 召倭肆暴 任鬼行凶 殺之又殺 至今彌甚 仁覆悶下之至德 果如是乎 無乃古人所謂殺運未訖而然耶 將盡殺一世之人 別生一副當人而然耶 使靑邱數千里之地 無復人理 變爲冤鬼之場而然耶 抑將亂甚否極 使人心悔過思治 然後復開泰和之運而然耶 天意之所在 固未可知也

 

三國之時 禮文朴略 麗氏五百之久 其喪氣亦多草率 至于我國 節目大備 始有衰絰居廬之制 燕山荒亂 蕩滅禮法 遂立短喪之制 違者罪之 士大夫靡然從之 而亦有守禮心喪者 中廟卽位 修復舊禮 至正德己卯年間 諸賢滿朝 講求朱子家禮 一時後進之輩爭先慕之 閭閻之間 斷指割股啜粥廬墓 特其餘事耳 或有毀疾成痼 猶不從權 因致殞軀者 亦多有之 孝雖根於天性 然不出於中情而出於勉强 其不得不變 乃其理勢之使然也 至于明廟之朝 乃有一種假托自便之論 以爲守墓非家禮之本意 從權乃聖人之遺訓 遂爲之返魂 人無賢不肖 皆以爲知禮而從之 其間好古之士 力言我國與中國不同 不宜返魂之意而不能救也 自此之後喪紀日壞 爲喪人者 必奉几筵而還家 自稱有病處於深突 飮食接客 無異平日 壬辰倭變之後 朝廷有武士起復從軍之令 雖或從軍而自有起復服色 而或於卒哭之前 或於未練之時 食肉綵服 曾無難色 其在武夫 不足譏也 爲文官而居宰相之列者 亦多私自起復 或稱召募或稱義兵 不顧倫紀 專事肥己 儒士之自謂讀書 自稱學禮者 皆不服喪 一家之內上下大小無一行喪 其間愛禮執喪者 絶無而僅見 嗚呼 前日之不肯從權者何心 而今日之對人恣食者抑何心歟 所謂失其本心者也 夫三年之喪 天之經地之義 而民之彝也 故賢者以爲輕 而不肖者所當勉也 是何吾心本然惻怛罔極之天 一朝因醜賊之變 蕩然淪喪 陷爲禽獸而不自覺也 可歎也夫 可怪也夫

 

萬曆壬辰夏倭賊渡海入境 連陷邊城 無復枝梧 長驅而至 李鎰之兵敗於尙州 申砬之軍沒於忠州 二十九日之夕 羽書忽至 翌曉大駕奉廟社主 與東宮及中殿諸嬪 冒雨蒼黃行渡臨津 宿于東坡驛至開城 轉向關西 宗室及文武百官 中途逃散 多不扈從 至如僉知成世寧 前直長成世康 以士大夫與七品食祿之臣 安居城中 臣服於倭 世寧以孫女妻倭將得寵 一洞賴以安焉 宗親及士族等 初皆出避畿邑 觀世寧兄弟安便無事 還入城中者亦多 三醫司與各司書吏典僕 及雜色之類 皆服事於賊 出市交易 無異平日 日與賊徒杯酒相邀 賭博爲戱 尤可痛憤者 大駕纔出國門 兇賊未入之前 都中之人爭入內帑 府庫之物互相奪取 三闕及六部大小公廨 一時衝火烟焰漲天 彌月不絶 原其設心 不啻慘於兇賊之利刃 甚可畏也 及天兵渡江 掃殲平壤之賊 賊徒自知勢窮 將欲退去 盡閉四門 獨開崇禮一門 乘夜焚蕩 驅其都人之老少而盡殺之 都人之得免者無幾 而其中僥倖脫身者 反爲變其邪說 以爲前日之留都不去者 姑待我兵之來 欲爲內應而然也 民情之反覆難測 其可畏又如此

 

野人凡毛物進上之時 必看品於所屬邊將 邊將隨其多寡之數 各有徵取 名之曰上納人情 及到京城各該曹與政院下吏 亦皆有人情之物 萬曆丁丑冬余出刺楊州 余之子弟與下去野人 遇於路而同行 問曰汝之進上幾許 而受賞某物乎 野人曰 我之貂皮極好 初意望其得職 只受賞布而還矣 答曰 何以不得受職乎 答曰 人情不足故也 他人則皆給而未給承旨 故未得受職也 此言必指政院之下吏而發也 然邊將者 親受看品人情 故彼於各司之人情 皆以爲官員受之 噫我國人情之弊 其害及於遠人 而辱言遂至於朝廷近侍之列 痛哉

 

成廟朝孫舜孝恩寵最隆 出爲關東方伯 一日入京肅拜 成廟御便殿 引見賜酒 接語從容良久罷 舜孝卽日下直還去 兩司論其以藩臣未有召命 擅自上京 請罷其職 以懲無禮之罪 成廟引兩司於便殿 而賜酒問曰 久離榻前 思戀其主 來見而去 人臣至情 而如是論之 罪之輕重 予未及知 須詳之 兩司踧踖而退

 

順懷世子時 師傅賓僚之進見者 皆不稱臣 新授之員謝恩於東宮 不書臣字 非獨順懷然也 仁廟在東宮之時 其禮亦然 凡春坊之官不曰東宮之臣 而謂之宮僚 蓋上有君父 國無二尊故也 今於蕩敗之初 執政者不究祖宗累朝遵行之規 只據五禮儀稱臣之文 遽變其禮 凡進見之員必爲稱臣 謝恩單子及文書之間 皆書臣字 蓋己卯諸賢 講求禮文 靡有墜廢 非不知五禮儀稱臣之文 而其時不書臣字 其於改定論議必有成說 而今未得見 豈非恨也

 

南師古蔚珍人也 累中鄕試能通陰陽諸書 又善於天文望氣之術 朝廷召授東班之職 未陞六品而卒於京邸 嘗曰 原州東南有王氣 人皆不信 至壬辰之夏 光海君爲王世子 然後其言乃驗 蓋恭嬪父母及先世所居 原州之東南一舍之地孫伊谷也 而其墳俱在其處 至是人始服其術之精也

 

燕山荒亂之極 朴元宗成希顏柳順汀三大將 以異姓之卿 行伊霍之事 廢狂立聖 以成中廟四十年太平之治 勳在社稷 功垂後世 三人之中 成希顏尤以文臣 取重於世 然希顏取燕山後宮 畜室而率居 噫君者天也 天可逃乎 所事之君將至亡國 則雖爲宗社 不得不已 而其於一身 乃萬古不幸之大變也 反取後宮而畜 是可忍也 孰不可忍也 希顏所成之功 不啻毫末 而所負之惡 塞乎天壤 與此等輩 可與事君也哉 彼哉彼哉

 

龍灣一江相隔如帶 自此以西 語音不通 有似聾瞽 雖尋常說話 必憑舌官 遼東本高句麗之地 至唐貞觀末年 入於中國 其前必能爲我國之言 是知我國非不能華語也 習於所尙而然也

 

深河驛之西 馬坡河之東 有渝關 乃宋與遼金相爭之地 金得之則鐵馬堅甲可長驅 宋失之則平灤等州不能守也 人言始皇使蒙恬築長城 以渝關爲限 是大不然 非但無城基可見 亦非作關限隔之處也 三汊河東謂之遼東 自渝關至三汊河 幾八百餘里 若至於渝關 則史氏必不曰起臨洮至遼東也 觀其形勢 參以己意 蒙恬之時 以石門嶺爲界 恐無疑也 或曰始皇一登鮑車之後 扶蘇見殺蒙恬伏劍 功未奏而害已至 渝關石嶺 想亦當時之未及畢也 余曰 史記及諸書俱無撤役之言 而趙高之殺蒙恬也 猶以告功不時爲罪 至於二世之末年 猶且發閭左之民 赴漁陽之戍 則安有役之未畢於當時乎 或者又曰 始皇之荼毒生靈極矣 而至于今賴之 若其有道守在四夷 則城之有無不必問也 如或不能長治 至於搶攘 則三里之城七里之郭 猶當謹守以禦暴客 況化外天驕之桀驁 豈無攘斥設驗 而爲關防之道乎 勞一時之人而安萬世之民 不可謂之非天意也 始皇雖暴戾之甚 豈能違天而成此巨役乎 其言近理 姑存之

 

金安老廢黜居于豐德郡 閔壽千赴京而還 歷見安老而謂之曰 以令公之才華 年且未暮 不欲還朝 而終於此地乎 安老促席而密語曰 豈無還朝之意 但未得其路耳 閔曰當今三許兩沈共執國論 若此人等援之 則還朝甚不難也 謂許沆許洽許確沈彥慶沈彥光也 安老曰三許兩沈之欲爲者何事歟 曰欲雪己卯諸賢之冤矣 安老審知朝論所向 自此之後凡見人 必大言己卯之冤不可不雪之意 乃曰 我若還朝 則豈可如此媕婀度日而已乎 許等聞之 以爲與己意思一般 可以憑仗成事 欲爲援之 而難於爲名 安老之子延城尉 仁廟之妹夫也 托以輔翼東宮爲言 而力援之 安老入朝 反其前言 益構己卯之賢 許沈等旣入其黨 反爲所使 或爲鷹犬或爲爪牙 朝綱濁亂 國勢將危 幸賴泰運方開 奸臣伏罪 三許兩沈或黜或斬 而壽千亦被追奪之律 小人投隙干進之幾 其初甚微 而同惡相濟之禍 至於此 可畏之甚也

 

牧隱偶題詩 一云 玄陵將相幾人存 壁上圖形亦已昏 多病牧老頻仕已至今經濟獨松軒 一云 松軒忠義薄雲天 漢縫唐梁與比肩 欲識太平眞氣像 閉門高枕得安眠 一云 安眠喜我已無爲 浮世功名絶不思 只恨多生餘習在 時時遇興卽題詩

 

牧隱自詠詩 一云 老翁身似晏嬰長 舍瑟還同點也狂 縱得乞歸何處去 桃花流水渺茫茫 一云 子思當日作中庸 極口稱揚乃祖風 世美韓山文字耳 只今詩句尙難工

 

牧隱室人詩云 少年遊宦各天涯 夢裡相逢話所思 今日那知是前日 縱然心喜又心疑 卽事詩云 田字窓臨口字庭 炊烟朝暮鎖虛廳 出門可是舒長嘯 滿眼冠山分外靑

 

佔畢齋過寧海府 有懷牧隱三絶 一云 無價庭中和氏璧 觀魚臺下北溟鯤 自從擺袖遊燕薊 雲夢區區不足呑 一云滄海東頭不識儒 千年間氣只塊蘇 先生一出爲人瑞 從此丹陽草木枯 一云 師友淵源絶後前 靑邱人物盡陶甄 如今始過軒渠地 恨不同時執一鞭

 

高麗恭讓王時 王昉趙胖還自大明曰 禮部召臣等語之曰 爾國人有坡平君尹彝 中郞將李初 來訴于帝言 高麗李侍中立王瑤 瑤非宗室 乃姻親也 瑤與李侍中動兵 將危上國 宰相李穡等以爲不可 卽皆誅竄 其在貶宰相等 遣我來告天子 仍請動天下兵來討 乃出彝初所記姓名以視之 臺諫鞫彝初之黨 繫李穡等于淸州獄 遣門下評事尹虎等鞫之 諸囚皆不服 忽雷雨大作 前川瀑漲 毀南門直衝北門 城中水深丈餘 漂沒官舍民居殆盡 客館門前有鴨脚樹數十株 獄官蒼黃攀樹以免 事聞 王下敎釋之 權陽村有詩云 流言不幸及周公 忽有嘉禾偃大風 聞道西原洪水漲 始知天道古今同

 

金子粹韓山題詠云 東國文章集大成 稼亭父子冠群英 山川孕秀今猶古 且問何人繼姓名 趙啓生次其詩云 山傍熊津疊嶂成 終敎李氏稟其英 自從父子登科後 天下皆知此邑名

 

食葉蠶聲 綠樹陰中洒秋雨 彈綿弓響 白雲堆裡動春雷 世傳魚無迹之詞也 今雖不能詳其是否 而眞有聲之活畫也

 

世傳 耕牛無宿草 倉鼠有餘糧 萬事分前定 浮生空自忙 是不知爲何人之詩 亦可爲貪戀營營不守分者之戒也

 

麗末詩僧禪坦 曉過松京東城門外 聞鷄聲有詩 其末聯云 千村萬落同昏夢 斷尾雄鷄不失時 斷尾坦自比 歎其國家之將亡 而衆人不能知也

 

趙進士昱 字景陽號葆眞菴 晩節卜築於龍門山下 亦稱龍門居士 能文淸節一世之高士也 朝廷特擧爲報恩縣監 赴任未久 卽謝病而還 嘗訪原城盧處士不遇 有詩云 慶莊川上日斜時 立馬門前問牧兒 報道主人京洛去 一天風月恨無詩

 

先祖良景公種善 牧隱之季子 墓在韓山牧隱墓下 公之孫坡 在成廟朝 於尹妃廢死之時 爲禮曹判書 燕山追罪其時宰執與言官 坡見剖棺 公亦緣坐 夷其墓而平之 中廟反正之後 久未起墳 左議政李惟淸 良景之兄種學之曾孫 乃從孫親也 一日之早馳到京家 問於余之曾祖奉化名長潤公曰 夢有毅然大人謂曰 家破雨漏 子孫力薄不能修改 門中惟君可以成之 望須顧念 覺來不覺汗沾背也 門中必有經變未遑之事 敢來探稟矣 奉化歷陳良景之墓 平土之後年久未復之由 相公大驚 遂與助力加土成墳

 

燕山弘治戊午 史禍大起 金馹孫等殺死之後 燕山以爲旣失名文之士 當得其代 遂大擧聚會儒生於京城而試取之 殿試乃策一道也 科次之際 有一券措語拙澁 執筆官欲置次等 上考官以爲可入於三下 執筆官不肯 上官强之 參考諸官以爲 若置入格之類 則必登科榜 固不可也 互相爭勝 上考官强令必書三下 執筆官乘憤揮筆 橫抹三畫直下一畫 打點而出之 其實乃二下也 畢考後分等書啓 燕山落點於二等 雄文傑筆其在三上者皆見屈 只取金克成等六人 誤書二下 橫城訓導吳希曾也 乃得居末 豈非命乎

 

鄭紹宗幼少時 夢有老翁書紹宗掌心云 禹跡山川外 虞庭鳥獸間 紹宗記之不忘 至燕山甲子冬別擧殿試 七言律詩 春放梨園閑閱放樂 乃燕山親題也 紹宗忽思少時夢中老人之句 各加二字而演成長句云 春濃禹跡山川外 樂奏虞庭鳥獸間 金慕齋以考官入參 上考官將置下列 慕齋以爲此實鬼神之語也 大加稱歎 遂置上等 崔世節通計他詩而居魁 紹宗居第四 改榜之後紹宗以恩門往謁 慕齋問其詩思之及此 紹宗因悉少時夢中之事 慕齋益加驚歎 藻鑑之名 自此始著

 

安相公瑭 平生好食鼈 有時求諸三江之漁夫 亦有聞公之所嗜而來獻 公之未發禍之前 有小鼈如銅錢 於廡下抹樓及內外庭中 散行無數 不能盡除 置甕於庭中 拾而投之 滿則負甕放之於江 纔及周年 公之子處謙被誣而誅 公亦緣坐而死 禍之生非由鼈 而是亦鼇妖也 其家在昭格洞 武科李承宗所居 而壬辰之亂爲倭奴所焚

 

武科趙賢範 爲慶州府尹 廚朝夕所供 乃鼈湯 而亦公之所嗜也 漁人至三四日闕獻 廚吏告于公 發文催促 然後持三大鼈而來 公使之連索封頂 授廚吏將爲明日之供 其夜夢之 有着枷三囚 同狀而訴曰 當初吾類寔繁 本無罪過而逐日被殺 迄于今三十餘年 而吾三人亦爲被囚 投伏於北廳抹樓之下 明府幸恕之 公旣覺卽招刑吏 自門隙問曰 同罪而被囚者某某歟 刑吏曰 囚徒中本無同罪之人矣 公招廚吏問三鼈所在 廚吏曰 置之官廳庫中而無之 今不知去處 公使之探諸北廳抹樓下 則封三鼈果在其下 公大驚怪之 卽發健差馳往漁人之處 今後勿復獵鼈 雖有所得 並令放之 其在官三鼈 公親往放江 自此不復食鼈

 

尹茂朱鳴殷 家在興仁門內東學近處 門庭有老槐樹焉 鳴殷未筮仕時 嘗徒步往射亭友人家 過飮泥醉 乘昏獨還 倒臥路上 及覺擧頭望之 月落參橫 悄無人聲 但見有一丈夫坐於臥側 鳴殷不敢問姓名 沈困未蘇 慢步而歸 丈夫隨後而來 路逢一人與丈夫相語 問曰 何所往歟 丈夫曰 主人夜深未還 故往而迎之矣 至家槐樹下顧之不見 始知丈夫 乃庭中槐樹之神也

 

萬曆丙戌冬 驪江漁夫鑿氷得一鯉魚 其大數尺 負而還家 其夜魚夢於主人曰 幸須見放 勿爲致害 主人怪之 不能烹而賣於隣人 隣人之夢亦如之 隣人不放 竟斫而烹之 其嘗一盃之羹者 無不臥痛 至於六七日然後始起 噫 若魚之神 能告急於漁者之夢 而不能避氷下之叉 又能致疾於食羹之人 而不能免饞者之烹 無乃神有所窮 智有不及而然耶 傷哉

 

松江寺石碑有詩云 秘記相傳九百年 前人已去後人遷 三都白日來狐兔 五部靑春醉管絃 木落神嵩寒泣雨 草生宮苑曉生烟 皇恩寬宥深如海 坐使三韓再得全 石碑之有詩久矣 而發於今日 未知爲何人之詩也 甚可怪哉

 

全羅監司啓本 光陽縣監牒呈 自前以來鐵塚稱名處有之 開見則無鐵物 但有誌石刻字云 東距十五里許有黃金塚 得之則其利萬倍 但子陵父 奴陵主 下陵上 僧亦笠 僧行俗事俗行僧事 儒生棄笔硯 織女棄機杼 農夫棄耒耟 壬辰國三分 癸巳還定 午未太平 入頭流山避亂第一 湖西少安 驪江血肉之地 還都漢陽當周八百 唐兵渡臨津 則加周二百云 蓋天之愛人至矣 非不欲常安而保全之 惟其感於人事之得失 氣數之消息 雖或至於衰亂 是豈天之本心哉 今以此說觀之 則國家治亂興亡 皆由於一定之數 天亦無可奈何 而抑不能容人力於其間耶 可怪之甚也

 

世傳有人題一絶於人之門壁而過者 其詩云 我是新羅末葉人 年將八百又三春 行忙雨濕歸程遠 不與高門談笑然 人言崔致遠 作地仙入伽倻山 至今猶存 此必孤雲之詩也 以余觀之 天葩奎英之洒落 必不如是之朽俗 況孤雲之至今猶存 固未可信也 是不過狂童之一戱吟矣

 

中廟朝正德年間 院驛壁上有題二絶 一云 風雨驚前日 文明負此時 孤笻遊宇宙 嫌鬧並休詩 一云 鳥窺頹院穴 僧汲夕陽泉 天地爲家客 乾坤何處邊 世傳鄭校理希良 在燕山朝知有甲子之禍 脫身而去 或云投江而死 或云托緇雲遊 此乃希良之詩也 今雖未見其信否 而亦必避亂遁世者之辭乎

 

先祖稼亭年三十六 入元朝登制科二甲 前此東人未有登二甲者 爲華人之所稱 牧隱年二十七 就試制科 考官歐陽公大加歎美 欲置於魁 時議以外國人難之 屈置第二甲第二人 牧隱嘗言吾父子登科中國 天下皆知東國 之有韓山也 其詩云 自從父子登科後 天下皆知此邑名者 是也

 

原州興原站 乃倭人水路往來之處也 站居水夫李一貞 私奴元有功等 能通倭語 與倭輩相厚 余招一貞問曰 倭之入寇之由 汝於平日已先知乎 答曰豈不知乎 歲在己丑之春 監司丁胤禧遞去 都事安重吉從行而來 監司乘船流下 都事姑留 其時倭使平調淵向京到泊 將食于站亭 以饌飯與酒肴不如式 結縛下人倒地 都事聞之 捉去鄕通事 使倭大怒曰 官員各有所掌之事 吾輩所食 乃會計減錄之物 非都事所可干也 吾欲如式 而都事之出位侵陵如此 遂推案不食 招我與有功 揮劍辟左右謂曰 我國之欲害汝國 非由我也 專由汝國之多失也 我國造船鑄劍 爲長驅之計今已三十餘年矣 明年國王使出來 則必於三四年之內 當大擧入來 國王使之來 多請鷹犬與雜物 皆探試汝國之深淺也 我國用刑 非如汝國之笞杖 若或失誤 則卽以小環刀 斷頭盛盤而示衆 故各自力戰 汝國萬無枝梧之理 汝等若聞大兵渡海 宜深避於吾輩未能往之處可也 我國之人有善者有惡者 如逢善者 使之隱避而不害 若逢惡者 則見卽殺之 吾非虛語而爲汝等情言也 小人與有功 雖不信其言 亦不能無疑於其間 一日告其語於牧使金纘光 牧使叱之曰 汝何妄言乎 彼雖有言 必不肯來 雖或入來 豈能當我國之兵甲乎 愼勿更發 其年國王使出來 求其鷹犬 往來一路多凌侮之氣 至第四年壬辰 賊兵渡海 處處焚掠 而賊類或有喜殺者 或有不殺者 一如平調淵之言 始信當初不我欺也

 

咸鏡一道緣於野人 且有藩胡 朝廷自前以防戍爲重 南北兵使與北道大小守令 皆例以武夫差遣 加以朝廷絶遠 無所畏忌 爲守令者 專以箕斂酷刑爲事 而視民如土芥 民亦以晝賊目其守令 而視之如仇讎 間或擇遣文官稱望者絶少 有一北道村氓 初赴京城者 入自東小門至成均館前路 謂其伴曰此何郡府邑居 官舍之高爽如是乎 其伴曰汝不知乎 此非邑居 乃朝廷聚會晝賊而長秧之處 此言雖過於憤激 其情可矜 而聞之亦可怪矣

 

箕子自中國率儒學禮樂 及技藝百工三千餘人 凡商家文物盡捲而東 都于平壤 初至 雎盱被髮 語音不通 畫地成字 始得通情 敎之以簠簋以食 籩豆以祭 生者有養 死者有葬 男婚女嫁 亦皆有禮 設八條之敎 興仁義之化 化盜爲良 變夷爲華 井田遺制 宛然猶存 至今千有餘年 東民之知三綱五常之德 存君臣父子之道 而得免於禽獸者 皆箕子之化也 雖家家尸以祝之豆以觴之 猶未足以報其德乎

 

天有十日 人有十等 上自公卿下至輿臺 尊卑之序貴賤之分 天經地義固不可紊也 至於我國公私賤之法 實非聖王之政 均是同胞之民 而勒爲臧獲 拘以世傳 陷之賤類 不齒士族 甚無謂也 然箕子以三仁之聖 自中國而來 立中國所無之法 豈無所以然哉 蓋東方山形地勢 迂曲而險阻 人心習尙 剛偏巧黠 莫肯從令 反覆難制 非可朝令而夕禁 亦不可草雉而懲惡 故如奸盜賊贓之類 沒爲其家奴婢 使各統攝 以興於變之化 以致外戶不閉之盛 自此以後遂爲東方之赫世不易之大法 家家有君臣之義 人人知上下之分 國之逆臣 家之叛奴 與之同律 至今數千餘年遵守不變 禮讓之厚 刑政之美 非他外國之所可及者 故中國之人皆以禮義之邦稱之 或以小中華目之 此不同道而歸于治也 今有欲爲改絃易轍 變而通之 一如中國之制者 殊不知政由俗革 因俗成化之義 而適足爲大亂而已 必不可行也

 

我國人心風俗之巧黠難化 必以湖南爲首 此非有德之言 若濟之以德 安有不化之人哉 但以南方尋常之物觀之 山蔬野蔌之味 溪漁園果之形 皆與東北不同 而鳥鵲之鳴鷄狗之聲 皆促高而且急 家畜之猪赤色者多 猫皆陰班靑灰 而白黑金班者絶無 道內皆然 物色之有異於他方如此 甚可怪也

 

偶閱兩山所錄 盜跖之言曰 盜亦有道 妄意室中之藏聖也知可否 智也 入先勇也 出後義也 分均仁也 不存五者之道而能大盜者 天下未嘗有也 富翁之言曰 欲爲富先去五賊 不去五賊而能成大富 天下未嘗有也 所謂五賊 仁義禮智信也 盜者欲存五者之道 以成其盜 富者則以五者爲賊而必去之 以成其富 然則今之大富者 其甚於古之大盜者歟 陳公諷世之意至矣 陽貨所謂爲富不仁者 亦其一也 噫 中原永平府七家嶺之西五里許 高峯之上有墓若堂 塋域宛然 問於譯者 此何山而誰氏之墓歟 答曰幻爺山 曰幻爺之意何歟 昔有人生子不順 言東則向西 問北則指南 使之採薪則必負石而來 使之取水則必束火而至 其父病且死 謂其子曰 必葬我於高峰之上 蓋其意使之葬於平地 則必於高峯 故使之葬於高峯者 欲得便下藏風之地也 其子曰 臨死之言不可不從 葬之此處 行路之人至今言之 生前死後 無非變幻其父之志 此山之所以得名也 此與古之狼子 從其將絶之言 葬父於水中 築沙爲塋者一也 豈非不順子之戒乎

 

古之明王 必愼守贓法不少饒貸 贓法不嚴而能保其國家者 未之有也 漢之光武 寬仁之主也 雖惻然於數千學徒守闕號哀 終不貸歐陽歙之罪 而竟死獄中 非獨光武然也 唐宋諸君之稍知治道者 亦莫不然 在我祖宗之世 朝廷淸明 私邪不行 此英成兩朝之治 後世不能及也 至于中廟之初 雖經燕山昏亂之後 國家典章猶存 公議未泯 士夫之貪汙被譏者 皆不得側跡於朝著之間 而私用咨文紙一幅者 未免爲終身之累 其爲法禁之嚴可知矣 自六七年以來 權奸繼踵 紀律蕩然 貪婪之習 日以益盛 見棄公議 受人指點者 昂昂呼唱 從他笑罵 無復愧恥 非徒不爲擧法 反與之相效而從臾之也 如此而民生之不困 宗社之不亡 豈理也哉

 

帝王之法 皆本於人情 必原於人情 而順於天理 然後不悖於行而無譏於後世矣 我國之法 其不可曉者有二焉 女之貞潔 雖極可奬 而年少寡女一切禁錮 改家之子 論以淫產 是果近於人情乎 宦者爲物 非男非女 朽腐凶穢實非人類 而娶妻居室 有同平人 妻或不謹 罪以失行 是合於天理乎 違情悖理莫過於此 恐非聖人之法也

 

春亭卞季良 過崔瑩墓詩云 奮威匡國鬢星星 學語街童盡識名 一片壯心應不死 千秋永與太山橫

 

麗氏之朝 惟以恤民爲重 以郞將等不習民事不治道 不授親民之官 雖以巨濟在海中倭奴初程 猶以文官之初陞六品者差送 李奎報作序以別 其文載於東文選 今可見矣 至忠烈王朝 因郞將等之訴 始有擇而交差之議 然而郞將之爲守令者亦罕 是時武擧所取只四人而已 此其五百年間 黎民安業 旣庶且富 列邑官庫亦得以充牣矣 我朝自祖宗以來 亦有武弁勿差內地之令 而靖陵中年以後 權奸繼踵 樂其苞苴 忽於防備 多以親厚年少武官 差授饒邑 恃勢縱恣 悅人肥己 無所不至 民心怨叛 而邦本病矣

 

王宮法殿南向 聽治朝饗之正位 故政府樞府六曹諸省 皆列光化門之外 在東者西其向 在西者東其向 非徒公府然也 士大夫私居之室 其廳事則皆或東或西 而不敢南向者 雖處家之時 不得僭分而面南也 都中故家世族之室 碁布星羅 皆是北向 及中廟朝以後 紀法漸解 人心日奢 犯分踰禮之事無有紀極 則家舍所向之南北 不暇問也 可見世道之漸降而人心之不古若也

 

祖宗朝 惟大殿及東宮嬪 則收取士大夫年歲單子 使之入闕而選擇 此外雖大君之妻 或令尙宮或令監察可氏 就其閭閻本家擇而議定 至于今上朝 孼庶諸君之妻 亦皆收其單子 使之詣闕親自擇之 非徒失其先王世守之家法 僭分越禮之禍 亦自此始矣

 

中國乃文明之地也 九州之外 國於四海之陬者 各有其號 南謂之蠻 蠻從蟲也 西謂之羗 羗從羊也 北謂之狄 狄從犬也 惟吾東方獨謂之夷 夷從弓從大 乃大弓也 言其善於弓矢而能射也 箕子之所封 俗仁而壽 有君不如之稱 夫子之欲居是也 且其竹箭矢栝 雖中國之廣 獨於荊州之衡山有之 而他州無有 故中國之人皆以木爲箭 我國則只於北方不生 而各道皆產焉 弓矢之勁利 士馬之驍健 乃天之所命也 隋煬唐宗 擧天下之兵而來 猶不能得意而去 今之見敗於倭奴 而莫敢枝梧者 非弓矢之才不古若也 只緣人心之離叛已久 而諸將之望風奔潰 不能進故也 痛惋痛惋

 

天下之廣 風氣不齊 而習尙不同 故其禦侮戰陳之具 亦隨方各異 中國有中國之技 夷狄有夷狄之技 春秋列國 如秦楚之堅甲利刃 齊晉之旗旄劍戰 韓魏之廣輪韅靷 燕趙之鉤棘長鍛是也 勁弓强弩發無不中 我國之長技 妙於砲丸 慣於鎗劍 倭奴之長技也 善用兵者 諱我之長 誘彼所短 耀我之短 挫彼所長 奇正相乘 因敵制勝 此孫武三駟之法也 若厭我之舊 慕彼之新 則邯鄲之步 其可達乎 益習我長 兼彼所能 固無不可 然以余觀之 兩軍交緩 風馳電擊 追雲逐雨 不可呼吸 當此之時 進退揮槍之術 俯仰弄劍之法 必無所施 只可學鳥銃 而他不必效之也

 

慈山公嘗戒子女曰 勤於自己之事 而懦於他人之役者 人情同然 藏獲之輩自少至老 逐日所役者無非他人之事 豈能事事致勤乎 汝輩但恕護 勿多詬怒也 聞者以爲名言

 

鄭文翼公 在己卯年間爲首相 中廟因災異延訪于思政殿 左右秩進 各陳弭災之策 韓忠進曰 聖上雖勵精求治 鄙夫敢據首相之位 災變之作 必有所由 而治道之成 不可望矣 及退賓廳 右相申用漑作色大言曰 新進之士面斥相臣 此習不可長也 公顏色自若 揮手止之曰 渠知吾輩之不怒 發此言也 若少有忌憚 雖勸之必不肯也 於吾固無所害 而年少敢言之風 不宜摧抑之也 用漑服其言 而聞者以爲有大臣之量

 

鄭文翼公 當淸流將設賢良科也 三司亦幷請之 公獨以爲不可曰 賢良之名雖善 在三代之下 固不可爲也 中廟不聽 及諸賢斥死之後 所立善政 一切反之 擧朝請罷賢良科 公亦以爲不可罷也 中廟謂公曰 設科之初 擧朝皆以爲可 而卿獨以爲不可設也 今之將罷 皆以爲當罷 而卿亦獨以爲不可罷也 卿之所見 每與時議相反何歟 公對曰 臣於當初 固言其不可爲 今旣設科給牌除職 安可罷乎 一設一罷 國家政令 不宜如是顚倒也 中廟亦不聽 公之所言 雖未見施於前後 而直截難拔之氣 直無愧於古之大臣者矣

 

崔錦山克成扶安人也 少孤事母色養 出身之後專以便養爲務 不喜進取 其母得病沈痼經年 百藥無效 醫云得燕肉餌可以見效 時方寒冱 四面雪塞 坐而假寐 憂慮轉輾 夜半便旋出門 有物打胸 公遽以手捫之 乃燕也 卽以和藥 宿疾忽愈 鄕隣莫不驚歎以爲孝感所致 此乃克成之侄謂之所傳 或云克成之兄必成 因其父病瘧 致蝙蝠自來取效之事也

 

原州西南一舍之外 有仇破村 流民夫妻來居數年矣 嘉靖甲寅之冬至月之夜 惡虎破門而入 攬殺其夫 其妻出門號召 四隣無一人應聲者 虎曳其夫而去 其妻抱持夫腰 同出籬隙 以手搏虎曰 汝旣殺吾夫 屍則不可持去也 與虎終夜相鬪 虎或進或退 天將明乃棄去 其妻聚會隣人 依例葬埋 傾財奠酹之後隻影獨居 此女之所行 不下於古之烈婦 而隣保不告官府 故褒賞不及 而其從之來所往之處 皆莫知也

 

通川郡邑內有窮民 冬月所着只破絮故褐而已 牽牛刈柴于楸池嶺之下 適其日風雪甚嚴 將暮所牽之牛空鞍獨返 其妻驚惶 意其爲惡獸所害 奔往尋之 至于中臺之路 其夫凍傷僵臥雪上 不成人事 其妻卽解衣合胷抱臥 庶望復蘇 而妻亦衣薄 騈首而死 翌朝在家二三小兒匍匐而往 呱呱於屍傍 聞者無不揮淚 郡守李應麟大加矜憐 牒於方伯 申之朝廷 恤其孤而復其家 事在萬曆癸未年間也

 

金參判思齋 乃慕齋先生之弟也 爲海西方伯之日 民有告其子揮打致辱者 公卽發差拿致於庭 使之上堦而親問之 詬辱之狀 大槪已著 公大怒推案而立曰汝犯常刑 必死無赦 因言父母鞫養 罔極之難報 國家憲章 至嚴之可畏 恩如此法如此 汝何背恩而蔑法乎 其人若有愧色 叩頭而謝曰 村野之氓 有何知識 自幼及長 長在膝下 惟知親愛爾汝之成習 不思尊敬嚴畏之可憚 言談動止之間 抗詰乖悖之事 固已多矣 而今以後始知天倫之尊 國法之嚴矣 公飜然曰 此人自言無知犯法 且有服義悔罪之誠 安忍殺之 此而可殺非法義也 其人後卒爲孝子 此乃王奐不罰陳元而化之之意也

 

臨瀛軍士三人 忘其姓名 萬曆丙戌年間 以哨官戍留塞北 適癘氣大熾 三人相次而病 先者未起 後者復臥 再三染痛 最後一卒竟至於死 兩卒相謂曰 吾三人以同土之人 同赴千里 同臥一幕 同病相救 遞相爲命 渠獨不幸 殞于絶域 生而同來 死而棄歸 吾等情理 實所難忍 遂各脫所着之衣 斂葬於戍幕之後 及其罷戍而還 兩人相遞負之 間關遠路 粮絶足繭 十生九死 彌月始返 其父旣痛其子之死 又感負來之恩 葬埋之後略備酒果 欲邀兩人而致謝 兩人終不肯曰 吾等非有所爲而爲也 若受一飯之恩 則當初相恤之意歸於虛地 竟不往也 上舍咸始和 見余言之如此

 

慕齋先生好學樂善 爲己卯諸賢之領袖 平生爲學 以誠爲主 處事端的 不爲苟簡 諸賢斥死之後 公亦罷官退居于驪興之梨湖 構亭數椽 名以泛槎 二十年處約之中 專以訓掖陶甄爲務 諸生之執經問難者 自遠而至 凡於大小歌詠見物寓興 無非思君戀國之情 晩節還朝 遂典文衡 事大交隣之書 皆出其手 起草之時獨入書室 閉戶謝客 團誠究思 呻吟累日然後脫藁 故其文典雅明快 見稱於中朝 後之繼其任者 非徒學力不逮 無至誠爲國之心 以莫大天朝表奏之製 置之於尋常輕忽之間 所以人材日下 而文不古若也

 

鄭文翼公爲群小所搆 罷黜于懷德縣 朝夕甘滑有所未具 一日官人獵於前山 脫死之鹿 投入於公之所寓之籬 子弟等以爲天賜 而共逐捕之 設饌進之 主倅聞之以爲 罪人偸食進上之物 亦有罪也 發差徵之 立門督促 旣不能山行而得之 又不能貿之於場市 擧家遑遑 莫知所爲 適公之親族作宰於隣邑者 偶送一肩 從其所持之人 納之於官而解其怒 及公還朝 朝廷聞之 斥黜其倅 公以爲門蔭之怵於權勢 而亦出偶然 非其情也 不宜深責 力護復敍而終不得也

 

鄭文翼公 蓍龜德望 蓋於一世 而安老特惡之 其遷改禧陵 專爲殺公而發也 擧朝爭之請置重典 中廟聚會群臣於闕庭 各獻議 一二臣外皆曰可殺 中廟特原之 遠竄于金海府 府與東萊郡接境 乃公之本貫而始祖墓在焉 公略備酒果 令子弟往而拜掃 時武夫爲縣令者聞之 欲取媚於安老 乃大言曰 鄭某以罪謫居 是乃庶人 只可祭其考妣而已 豈可遣其子弟 祭遠祖於越境之地乎 多發健卒 擧杖驅逐 使不得接跡 公之子弟等 在境上望而祭之 而縣令以鄕所等 與罪人同心容護子弟 其罪亦重 構以他事 送關於京在所請遞其任 其冬安老被死 公乃還朝 復爲京所堂上 而縣令之論關猶在 公以爲城主關文 不可久滯 卽令從其所指而遞送 縣令之奸譎 有甚於懷德之倅 而公略無辭色 子弟等亦不發言 故朝廷不能聞知 至於改品陞職 終保爵祿 公之盛德 眞不可及也

 

田霖國朝名將也 稟性果敢 過於剛忍 然淸節冠世 博通經史 少時與二三同志 上寺讀宋史至秦檜矯詔班師 憤忿不能自已 持弓矢推窓而出 令沙彌脫其所着之巾 掛之沙門之上 彎弓引滿 連貫兩矢 還入而坐曰 今破檜賊之腦 庶可快活矣 其忠憤疾惡 因此可見

 

思齋先生 又有寄黃書云 君之營作不輟之言 僕在京師聞之 果若人言 不如停之 靜處以順天耳 人生世間 稀年爲上壽 假令吾與君得享上壽 所餘不過十稔有零 何故勞心 以取呶呶者之詬乎 僕二十年處約之中 營屋數椽 產業數畝 冬絮夏葛各數件 臥外有餘地 身邊有餘衣 鉢底有餘食 挾此三餘 高臥一世 雖廣廈千間 玉粒萬鍾 綺紈百襲 視同腐鼠 恢恢乎處此一身而有裕 聞君之衣食第宅 百倍於吾 豈可更不知止 以畜無用之物乎 所不可闕者 惟書一架 琴一張 友一四 履一雙 迎睡一枕 納涼一窓 負暄一楹 煎茶一爐 扶老一笻 尋春一驢耳 此二五雖煩不可廢一 送了老境 此外何求 驅馳困苦之中 每念邱壑二五滋味 不覺歸興飛動 抽身無術 奈何奈何 惟吾知己亮之

 

申企齋 於正德己卯爲大司成 尙相公震 以上齋色掌出入於明倫堂 及群賢斥死 公亦貶爲悉直府使 因罷黜 退去中原之達川二十年 尙公己卯冬登第 至嘉靖丁酉金安老被罪 戊戌春公還朝 復爲大司成 尙公時爲戶曹參判 相遇於道 驅軺至公之馬首而謂公曰 令公不識我乎 我乃己卯色掌生員尙震也 公曰其然乎 今若不言楚澤餘生 豈能記其舊時之面目乎 遂相揖而去 宦路飜覆自古猶然 積薪之喩不亦宜乎

 

祖宗朝爲官擇人 雖尋常百執事 皆得其可合者 故無遺賢曠職之患 光廟以後尙功不尙德 然至於大除拜 則猶不敢輕易授之 中廟之初 雖經燕山昏亂之後 必擇一時之人望 其時相位有闕 合會衆坐之處 有言其誰可爲相者 申公用漑默數良久 顧謂文翼公曰 朝臣無如叔者 叔必陞矣 文翼果陞 用漑文翼之族侄也 其後一相又闕 亦有問之如初者 用漑良久不答 徐自語曰 無如我者 我必不免 用漑亦陞 此可見難愼必擇之意也 近世以來雖有卜相之名 而無卜相之實 惟以職品當次 有若尋常窼闕者然 他可知矣

 

叛逆天下之大惡 不容於天地之間 先發告變論功者 重賞雖分茅裂土 在法當然 未爲不可 至於推鞫之官 只因各人招辭 盤問歸一啓稟定罪而已 未見有勳勞之可錄也 若以推官之善於鉤深摘隱爲功 則如今之顯然無可疑者 在所不論 若後世不幸 有涉於疑似難明 而被誣於其間者 豈能望其玉石之辨 而無乃迎於論其賞 無足怪也 近來之事與此不同 賊在於外 而發告亦在於內 爲推官者 只以依例隨參 皆得論功 而金吾獄卒亦以善於用杖 至蒙其賞 其於迂儒之左見 恐非王者蕩蕩平平之政也

 

麗朝五百年之久 其萬目雖有不擧 而遵守祖憲 不敢僭分 以家舍一事言之 雖至末葉衰替將亡之時 以林堅味之權寵 辛旽之姦賊 雖極奢華 而不至於宏傑壯麗者 尙忌國法也 我朝立法尤嚴 上自公卿下至庶人 家舍間閣皆有定制 如或僭濫 則漢城府有時巡檢 撒毀過制之數 余之表叔元上舍之家 在仁王山之下內贍之洞 其爲間數 以今揆之未爲過多 而嘉靖丙申年間 其數外之間屢見撤去 國法之猶存故也 自中葉以來 國不能禁 人不顧忌 雲簷露閣 跨巷越陌 公卿之家 擬諸宮闕 士庶之室 有同公廨 犯分越制 無有紀極 至于壬辰倭賊之難 都城大小廬舍蕩爲灰燼 破瓦殘礎 滿目慘然 物盛而衰 固其變也

 

觀象監正李飜身 吾先祖文烈公之庶曾孫 而王父韓城君之從弟也陰陽地理卜筮算數律呂之學 無不通而尤精於天文 其所言皆有徵驗 隆慶年間 嘗過陋止 因與談天 余曰象緯之說 微妙難知 公曰何謂難知 災祥之應 無非感於人事之善惡 氣數之屈伸 昭示甚嚴 少無差謬 但衆人不察耳 余曰慕齋先生嘗言 我國之在天下 猶衿川之在東方 天必不爲衿川而降災祥也 慕齋以失言取譏於士類 此言何歟 公曰 日月之虧蝕 雖謂之如此 猶或可也 至於分野星辰之失度 朝晝雲霧之乖濁 不可歸之他國 甚可畏也 余曰當今象緯之逆順如何 而吉凶之應於後日者 亦如何歟 公顰蹙良久曰 厄會厄會不可言也 余曰所謂厄會者 無乃邊圉作釁 有陷城覆軍之患乎 公曰封疆之地 寧棘無常 或勝或敗何國不然 不可以此謂之厄會也 然則朝廷之上 交構角逐 有打盡士林之禍歟 公曰進退消長搢紳之常事 有國者之所不能免 亦不可以此謂之厄會也 余慘然更難爲言 問曰其驗在於何時歟 答曰天軆至重 積感旣久 其爲示怒不可期以朝夕 近在二十年之外 遠則三十年之內 厄會將迫 固非士夫冒進願立之秋也 余着之心胸而未嘗忘也 至萬曆己丑之獄 其言始驗 壬辰倭賊之亂 大駕西巡 廟社邱墟 然後其言益驗矣 天譴之可畏如此 而公之善於推步 今可見也

 

中朝科擧之制 雖不可詳 而三年大比之外 絶無別擧之規 且其外方各道初試 則子午卯酉之年 京師會試殿試 則辰戌丑未之歲 年與月日 自祖宗朝一定之後 雖有國家大故 不爲進退 取人之數亦有前定 至今二百餘年之久 遵守舊規少無撓改 此乃中國非褊小外國之所可及也

 

余之萬曆己卯年赴京之日 盧蘇齋相公謂余曰 今乃順天府科擧之年 其規矩節目 幸須詳問而來 余於八月之初到北京 留玉河館二十六日 得見順天府榜目 擧人之數一百三十五人 而第一名馮加遇 直隷柏鄕縣學生也 各以專經懸錄於名下 詩經五十有三 易經三十有九 書經二十有八 春秋則九而禮經六也 其試取之規 令舌官探問於序班 則以爲所屬州府郡縣賓興有數 聚其數而更加沙汰 預於試庭 圍以簟席 各成一間 使不相通 筆硯名楮 及所啖餠茶之物 無不備置 溷器之具 亦爲俱設 試日之曉 一一搜挾 儒生單衣空手而入 對問而出 初場五經及四書疑義 中場則論表等文 終場則對策 皆間二日試之 本月初九日十二日十五日乃三場也 序班言之如此 而有聞於他人 其大槪亦不過如此而已 初擧及會試殿試之規 則無從聞知 可悵也已

 

東方科擧取人之制 其在三國 則不必問也 麗朝五百年之久 其始未及詳知 而中葉之後 只有三年一取 三十三人之外更無別科 我朝亦依前朝 有式年三十三人試取之規 而臨時取擇 或進或退 初無定日 至英廟朝 右文興學 始爲幸學試製略干人 賜紅牌 自此之後遂成別規 漸至滋蔓 至燕山及中廟朝 濫觴極矣 至明廟朝 又有給分赴試通計之規 或直赴會試或直赴殿試 式年之外 或曰別試或曰幸學 或曰庭試 或因事而擧 或援例而設 或春秋而各擧 一月而再擧 或連歲而特設 或一歲而三擧 不告四方 不聚多士 唯以表箋數句 限其日時 名曰燭刻 一日之內便登高科 倖門大開 士皆奔波 抄誦短句 以謀靑紫 而三年大比通經製述之法 漸不如古矣 庭試放榜之後 滿眼皆是搢紳之乳臭 而林下邃學之徒 一不得焉 噫以今觀之 前朝之時科擧甚稀 宜其賢材多漏 而名公巨卿雄文大筆 皆由科目而出 及乎我朝科擧甚數 宜其賢才之輩出 而才華賢德之士 絶無僅有 而閭閻鄕曲之間彬彬可用者 未免遺漏之歎 科擧愈煩 而士習益偸 人才日下 誠可恨也

 

國家用人之道 文武兩科出身之外 生員進士 則以爲選人而用之 孝子順孫與文行之士 則以爲遺逸而擧之 至於吏任可當之人 則該曹因其薦擧試才入格 然後擇而收敍 故族係不明門地卑賤者 不得側於東西班正職之流 至明廟朝 沈義謙李珥共執國論 托於用賢 始開蔭取之規 唯其所好 隨意登用 祖宗舊制大變 而仕途漸至混雜矣 今則又因倭賊蕩亂之後 鄕曲寒賤 行伍輿卒 官府之隷 公私之孼 或以義兵 或以軍功 或以納粟 或以戰亡子孫 或以扈從子弟 不問賢愚 隨敍各司 同僚指點 典僕欺侮 上下陵替 事無統攝 衰亡之象 此其一也

 

古語之無其實 而只傳其語者 如夜茶時之類是也 殿中之員 俱是臺官 本府不坐之日 臺長之爲城上所者 會諸殿中於某處 只分臺而罷 謂之茶時 言其啜茶而罷也

 

祖宗朝 或宰相或下僚 有姦濫掊克貪汙不淸者 則諸殿中 乘夜茶時 於其家近處 數其貪惡 書之白板 掛于門上 以荊棘塞其門 牢封着署而去 其人遂廢錮於世 不復側於衣冠之列 永爲棄物 故逢造次搏擊之患 謂之夜茶時 此言至今猶然

 

監察古之殿中御史也 糾檢百僚 必須儉朴自處 然後可以責人之貪婪冒濫而不法者 故麤衣陋色 朴馬破鞍 短帽殘帶 皆知其爲殿中也 其在麗朝雖未詳知 入我朝百有七十餘年之久 雖貴族子弟有名文士 若爲殿中則其爲服色 遵守舊規不少變 至于明廟末年間 昇平日久 人心奢侈 厭其陋麤 樂於侈肆 殿中等皆有變改之願 其時沈義謙朴淳朴應男等 執一時之論 遂令從他改之 自此殿中之服色制度 華美鮮明 倍簁 於侍從之服 古來霜臺舊風 一切掃地 存羊之意無復可見矣 噫改正朔易服色 爲國之大端 而不稟於上不咨於衆 擅自改之 而莫有言者 權臣之縱恣無忌如此 其爲手段眞可畏哉

 

養漢的之名盛於中國 而我國則無也 蓋中國之養漢的 特出於恒岱之遺風 初非樂爲禽獸之行 實緣無父母之養 無族屬之托 迫於寒餓 相聚梳洗 爲悅人糊口之計 然各有本夫 而亦有高下輕重之價 夫之所不諾 價之不稱己者 亦不相奸 猶爲彼善於此也 我國雖無養漢的之名 淫風大熾 如路傍官娼不足言也 至於各家私婢閭巷賤女 苟以淫褻爲事者 則不問價之有無人之貴賤 晝夜奔忙 如醉如狂 其不爲河間之婦者幾希 此我國之淫風 有甚於中國也 爲人上而執敎化之權者 其可緩於防禦之策乎

 

國俗以大便小便 謂之大馬小馬 余未知此言之緣何事 而出於何時也 偶閱兩山墨談 貴嬪家爲溷器 空其中而穹窿如馬形 背上有穴 據其背而便之 謂之獸子 然後始知其言出於中國 而以遺矢爲見馬者 亦無疑也 我國稱爲馬腰者 亦因獸子而言也

 

成廟朝宰相李永垠李坤二人 共奸一娼妓 互相攘奪 言官論罪請罷者累日 成廟終不允 兩人詣闕自明 相爲歸咎 各自爲是 再三陳啓 成廟答曰 自古士大夫相竊妻妾 乃衰世之事也 予不忍置斯世於衰亡 故不允 臺諫之言 非以卿等爲無罪也 退而省之可也 於此可見當時君臣之間 不啻如父子 而聖主一言 凜然於斧鉞之誅 至哉

 

梁南原在成廟朝 久掌風憲 有銅臭之癖 無謇諤之節 一日於通宴 成廟謂誠之曰 卿爲法官八年 向予一無拂戾逆耳之言 予甚多之 聖主一言規諷而賤惡之意 深矣

 

祖宗朝設官分職 官有所統 職有所掌 六曹統於政府 各司屬於六曹 官盛任使不患無備 如有吉凶軍賓之事 則該曹率其所屬各司而責成焉 大則入啓取旨 小則決於大臣 委任專以各盡其職 紀綱不紊而治道有緖 昇平日久 恬嬉成風 綜核之政日喪 文具之節漸繁 小有所事 必設都監 喪亂之後 紀律板蕩 百度草創 不責該司 務立新局 曰軍功曰粮餉曰募粟曰復讎曰訓鍊曰廳用曰砲手曰焰焇曰鑄成曰安集曰屯田 一時都監之說 紛紛難記 皆以一品衙門稱號 設局愈多 事愈無統 悠悠汎汎 誰肯執咎而任其成效乎 恢復之期日益迂遠 豈非人事之不盡 實由於天數之未至而然也 痛惋奈何

 

平壤詠歸樓 在於南城含毬門外十里之地 所經之處有井田遺址 觀其壟畔溝域分明 東西之畝 經緯之路 皆方直不斜 井田形制宛然猶存 路上北邊民家墻外 有井箕子之井 口小而中闊 其深不可測 當時八家所共之井 無處不有 千載之下 或塡塞不修 或猶爲居民之所食 而此獨以箕子爲名 無乃星言設于之日 一漱去國之愁 而見愛於遺民 有如召公之甘棠者耶 余問於府下吏曰 井田之制溝澮之分 必無大小而田形或廣或狹何歟 答曰時移歲改 寢失其眞 加以經界不理 豪猾侵奪 然而府藏杞案所載 結負輕重則無大小平均如一 故夫同田小者 至今以侵畔爭訟云矣

 

佔畢齋聞鄕家書堂有賊破壁 盡竊書冊而去 有詩云 平生購聚纔千卷 公擇山房敢擬乎 蹤跡頗同樑上賊 詩書非是口中珠 學之爲己猶相恕 賣以求財豈我徒 不謹垣墉與扃鐍 惟當深罪守家奴

 

余嘗於抄書中 見有唐詩五言一絶云 臨橋須下馬 有路莫乘船 未暮先投宿聞雞更看天 此詩人李瀣送其子遠行而言也 不然其訓戒之懇切 豈能至於如此之篤也

 

耘谷公學問深邃 操履方直 早年喪室 慮其兒輩之失所 不爲後娶 亦不畜妾 索然獨居二十一年 待其長成以畢婚嫁 非守道固窮之君子不能也 公之詩云 失母兒童在眼前 困窮知分廿餘年 但憑架上推千卷 也任囊中欠一錢 到老不成新活計 殘生空憶舊寅緣 已終婚嫁無遺恨 方得安然向九泉 公之喪室之年 乃三十七也

 

李判書賢輔 居禮安號聾岩 嘗曰外方之士立於朝者 非無晩節引退之志 只緣當初無遠慮 婚娶於京城 故至于暮年 雖欲退去 而爲情愛之眷顧 牽戀不能去也 公於在朝 子女婚嫁皆於同鄕 及年七十致仕而歸 構小室 名曰愛日堂 雲仍滿眼 齒德俱尊 人皆以郭汾陽裴司徒稱之 人間之樂 林泉之勝 安享最久 年八十九而終

 

李先生希輔字伯益 號安分堂 學於朱溪君 天性穎悟 聰明過人 博覽强記 無書不通 與申企齋蘇贊成鄭湖陰 齊名於一時 人獨以公爲博物云 爲銓郞歷玉堂陞堂上 中年蹇滯 沈於閑局 專以訓誨後進爲事 士子之受業於公門 而成就者甚多 至其晩年 朝廷啓以斯文老成 數奇可惜 特陞嘉善授同知 年七十六而沒

 

田禹治海西人也 不學而能文 詩語洒落 人皆以有道術役鬼神稱之 縣監李佶與禹治相知 佶之田莊在富平 嘉靖年間癘氣熾發 佶之奴與隣居十餘人 臥痛方劇 佶令禹治禳之 禹治許諾 仍問曰 其地有高邱可坐處乎 曰有林亭可坐矣 禹治曰 某日當往姑置坐席於亭上而候之 至其日禹治坐林下 發數聲若招號者 然四隣病者皆倏然起坐 一時俱應曰愈 自此疾平 無復傳染之患

 

金河西麟厚 爲集賢校理 受由南歸 與方伯相遇於光山 方伯爲公開樽張樂 使三少妓各執盃而前 聽公自擇 公之所杯 其名勝楊妃也 酒半方伯使妓持牋求詩 公卽揮筆云 婥妁楊家女 千年汝敢優 鬟述方丈雨 眸轉漢宮秋 初作三盃戱 終成一笑留 誰爲好事者 傳勝付靑樓 公之諸詩精敏華麗 一時罕有及者

 

王裒讀詩 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未嘗不三復流涕 門人受業者 並廢蓼莪之篇 艮翁末年嘗讀小學 至人生百歲之中 有疾病焉有老幼焉 親戚旣沒 雖欲孝誰爲孝 身旣耆艾雖欲弟誰爲弟 故孝有不及弟有不時 不覺掩卷而流涕 終日慷慨不能自定 聖賢之言感人心之深 亦如此

 

國恤三年之內 八音遏密 若於王后之喪 則臣子朞年之服已闋 猶可聽樂 而未參於宴樂之場者 以人主之方在憂恤之中 臣子情義有所不敢而然也 今我仁聖王后之喪 朞雖已過 而祥制未盡 故內自京城 外到列邑 皆不敢擧樂 余之發行之後 各官之接遇非不至也 雖以海西箕京兩方伯之悃款 猶無異色之物 擧案行酒皆用小童 至安興館 與兵使主倅會話之夕 始有妓物短歌行酒 自此之後出站之處 皆以女人進止 至新安歌鼓並奏 至龍灣無異平日 豈非邊荒之地 其風聲禮法淪斁 習於俗而然耶

 

昔有朴孝宗者居忠州 膂力絶人 少時有族家婢子問安而來 坐於柱礎之側 孝宗立於柱下 潛以一手擧柱 納其衣裔於其柱而壓之 婢初不知也 及其去也爲柱所牽 起而復坐者至再 慮其鬼物所執 惶惑失色 主夫人卽招孝宗而解之 孝宗平生如皮榛皮柏等物 皆以兩手挼按 吹去其皮而啖之 孝宗子恬膂力亦過人 能挽百介弓而不知一字 初試例必居魁而每屈於會試 適値除講書別試 人皆以恬爲壯元無疑 爭來致賀 試日將近 諸擧子皆以新絃强弓 請恬先試 恬自矜其力 不辭而皆試之 及其開場 雨臂浮痛 雖弱力不能挽 終未見試 是知天命不在 則不可以人力取之也明矣

 

李相公浚慶 嚴毅峻直 孝友忠信出於天性 聲音如洪鍾 眼光如紫電 廉潔無私 人莫敢干 學問該博 遇事立斷 當明廟昇遐之日 椒親用事 人心疑懼 公毅然不動 朝野賴以無憂焉 本朝賢相黃喜許稠之外 鄭光弼之後惟公一人而已

 

千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 此古今之恒言也 其在中國 平原廣野四望無際 必千里然後風氣不同 百里然後習俗有異也 春秋十三國所尙之不同 考諸詩可見矣 我國則不然 水無千里 野無百里 一邑之間高山重疊 大村之內大江相縈 山之內外 水味之一鹹一苦 江之南北 風氣之或順或逆 處處皆然 風氣之厚薄 習性之美惡 難可以一槪言之 此觀民風者之所當留意也

 

爾汝者輕賤之稱 其大於此者 亦不過呼之以畜生而已 中國人心順厚 余嘗奉使往來 一路所見 未嘗敢以暴怒言加人 我國則人心奸頑 不思禮讓 好爲慢侮 小或不愜於己 輒以我子呼之 或擧人之母與妻而詬辱之 甚至兒童走卒 尋常言語之間 醜言惡語無所不至 叱其器皿 必曰吾之子之物 怒其牛馬 必曰吾之子之牛馬 習以成性 至於如此 羞惡遜悌之風豈可見乎 余嘗聞諸先輩 此等羞惡之言 祖宗朝絶無 至燕山之末靖陵初 始發於湖南之靈光萬頃之地 而遂傳習於四方云

 

原城治西一舍之外 有驛曰安昌館 館之南有江 江之東有山 俗號建登 謂王建之所登也 穹窿高大 如鳥舒翼 其上廣平 可坐百餘人 有冽泉雖盛旱不渴 世傳麗祖仕於泰封 領大軍伐百濟之日 駐左右軍於山之南北之野 而樹旗登臨之處 麗祖五百年之久 文物禮法 不爲不備 而不避始祖之諱 至以建登稱之 民俗之鄙野甚矣

 

原城雉岳山之東 有覺林寺 其初數間茅舍 蕪沒於林藪之中 獻陵龍潛之日 嘗往來棲息 寺之南三四里之許有龍湫 其上有臺岩 依山而立 獻陵有時挾冊吟咏於岩上 登極之後特命改構 遂爲巨刹 而居民以岩稱爲太宗臺 壬辰倭賊之亂 寺盡焚蕩而臺岩猶屹然立焉

 

麗季進士元天錫 余之外王父之高祖考也 號耘谷 文章富贍 學問該博 居原州之弁岩村 州之東北五里許 有寺曰靈泉 獻陵龍潛之日 嘗投宿棲息 而咨於公 公之啓沃良多 蓋平昌郡穆祖之外鄕 考妃陵在於三陟府 獻陵有時往來三陟也 及卽位馹問公之在否 其沒已久而公之子侗存焉 召至便殿 特授基川縣監 聖主不忘甘盤之舊如此 寺之廢壞 不知幾年而三塔兀然 至今猶存

 

英廟朝 光廟以首陽大君在潛邸 吉禮未定 初以貞熹王后之兄議婚 監察可氏至其家 主夫人奉處女而出與之對坐 貞熹年尙少 短衣童髮 隱於主夫人之後而觀之 主夫人推入之曰 汝之坐次尙遠 何敢出頭乎 可氏告於主夫人曰 其阿只氣像不凡 非尋常之比 請更觀之 嘉嘆不已 入闕啓之 遂與定禮 可氏知人之鑑至今稱之

 

祖宗朝 宮中阿只氏出避之處 必於宗室 或內族之家 故諸君及翁主等避接之事 閭閻之人 絶不聞知 至于今上朝 宮中閣氏與別監等操縱 謂某方某地最吉 某日某時可往某家 不意來到士族之家 付標於外門 督令卽日出去 主家蒼黃 家產器用什物 未及收藏 顚倒棄去 因致蕩失者多矣 又不能久留一處 或數旬或半月 輒復移他 騷擾之弊 怨無不及 而聖上不得聞知 可恨也已

 

春坊下番入侍之員 於世子所受之書 與其左右講論之辭 出而記書於單子 以呈政院 轉啓上殿 乃舊時規例也 仁廟在東宮數三十年 聖學日躋 三時書筵之外 又有夜對 又有不時接見 下番窘於追記 持筆硯入侍 如上殿之有史官也 一日賓客任權告於東宮曰 書筵之言有所遺漏 固無所害 而簪筆入侍 乃上殿事也 逼於上殿之事 雖小不可僭也 自此持筆入侍之事 遂廢不擧也

 

稼亭年三十六 中征東省鄕試第一名 入元朝遂擢制科 前此本國人雖中制科 率居下列 公所對策大爲讀卷官所賞 置第二甲 授翰林國史院檢閱 官至中書省左右司郞中

 

先祖牧隱戊辰生 至正元年辛巳 松堂先生金光載掌試 公年十四中詩科 戊子國子監生員赴都入學 己丑在學 庚寅分學上都 冬還學 辛卯正月稼亭訃至 奔喪而還 癸巳夏憂制終 五月玄陵開科 益齋先生李齊賢知貢擧 陽坡先生洪彥博同知貢擧 公中第一人 秋中征東省第一名 甲午公年二十七 入元朝應制科 考官歐陽玄大加歎美 而初置於魁 時議以外國人難之 屈置第二甲第二名 授應奉翰林文學同知訓誥 兼國史院編修官 公嘗言自吾父子登科中國 天下皆知東國之有韓山也

 

牧隱畫像藏於濟用洞宗家 乃妙帽紅袍犀帶 而權陽村著贊麗季立朝時像也 余之在槐院時 有博雅士子謂曰 聞諸先正 革命之後 公常着草笠白衣細條 爲居喪之服 其像遺在於都中 親見之云 余廣問而不得見 居常服膺未能忘也 於賊變之後 大姓巨室相傳文獻之具蕩然無餘 余之未見白衣之像決矣 可嘆

 

黃翼成公喜 在麗季爲積城訓導 自積城向松京 路遇一老翁 牽兩牛一黃一黑者而耕焉 方脫耒耜息於林楚之下 公亦休馬於其側 與翁相語曰 問翁之兩牛皆肥大而壯實 其畊治之力 亦無優劣乎 翁趨進附耳低聲而答曰 某色者優而某者劣矣 公曰翁何畏懼於牛而如是隱語乎 翁曰甚矣 爾之年少而未有聞也 畜物雖不通人言 人言之善惡則皆知之 若聞以己爲劣而不及於他 則中心之不平 豈異於人乎 甚矣 爾之年少而未有聞也 公聞之不覺瞿然 其平生謙厚之量 自翁之一語而成 麗氏之將亡 君子之隱於耕稼者 翁其一也

 

黃翼成公爲首相 將詣政府 有一老翁衣裳繿縷 曳杖而前 字翼成而謂曰我今要見而來 君何往乎 公駐車答曰 適有公事 不久當還 君到吾家 討飯姑留 翁至公之家 謂公之子弟曰 爾爺令我到家候之 作飯而來 如其言饋之 俄而公還 與翁入一室 偃臥數日 爾汝相語 其所論議之爲何事 則雖家人子弟亦莫知也 翁將去謂公曰 近患粮饌俱罄 君可周乎 公略以數種置諸橐 令邱史擔之 從公所往而與之 翁渡路梁至冠岳山底 迤邐而上至山腰 問丘史曰 汝朝食乎 曰未也 翁曰前途尙遠 不可不食 而仍指山下人家曰 彼家之主 吾與之素厚 汝往以我言求食 必厚飯之 我姑坐此樹下 待汝之還矣 丘史至其家致翁之言 其家叱曰 所謂翁者誰歟 汝何爲者而求食於我乎 擧杖而逐之 邱史茫然 還至翁之所留處 則翁與所擔之物皆無有 竟莫知所往也

 

黃翼成當英廟有爲之日 制禮作樂 論大事決大議 日思贊襄 而其於家事之大小 皆不關念 一日家婢相鬪喧鬨移時 一婢至公之前 叩榻而訴曰某女人與我相抗 所犯如是極爲奸惡 公曰汝言是也 俄而一婢又來 叩榻而訴亦如之 公曰汝言是也 公之侄某在公之傍 慍色而進曰甚矣 叔氏之䑃朧也 某也如彼而某也如此 此乃是而彼爲非也 甚矣 叔氏之䑃朧也 公曰汝之所言亦是也 讀書不輟 終無分辨歸一之語

 

孫贊成舜孝 好古樂善 爲關東方伯 凡於孝子烈女之閭 必式而過焉 自原州向橫城十里之地 大路之上有麗朝元宗亮孝子碑 出巡之日適雨濕路濘 公至其下下馬 以蓑衣鋪地而拜之 旣拜見都事擁蓑直立 顧謂之曰 都事亦拜乎 答曰曾先拜之矣 聞者以爲不拜 猶或可也 而先拜之言眞可笑也

 

李相公克培 賢德淸望 重於一時 其弟克墩亦在宰列 頗以貪婪取譏 一日克墩謂公曰 某日弟之初度也 家人將設小酌 望須暫枉 公許諾 及是日公自政府直向弟家 入外門 見廡下有熟麻新索延掛於短墻之上 公却立而問此索出於何處 而從誰得之乎 克墩不能隱 直告曰 司僕寺官員有相知者 使用於洗踏而送來矣 公怒曰 司僕寺之索 當繫司僕寺之馬 何爲掛於汝之庭乎 遂乘軒不顧而去 其爲家法之嚴可畏 而祖宗朝宰相如此 生民安得不富庶 倉庫安得不豐盈乎

 

近世名卿 以友愛見稱 惟安相公玹 李相公浚慶兩家而已 安相以敬爲主 於兄判書瑋 事之如嚴父 乘則下馬 坐則必趨拜於床 唯諾惟謹 李相以愛爲主 於其兄判書潤慶 友之如親朋 坐則接膝 臥則連枕 相對言笑爾汝爲戱 兩相家風雖不同 而皆爲一時搢紳之所欽慕 然潤慶之卒 相公制服悲慟 終始如一 安相之卒 瑋弔哭無異平人 似負相公平生之厚 瑋以此未免識者之譏

 

趙判書士秀 登文科第一等 初授內資直長 時和歲豐 各司之員 用庫藏之物 任意多少不復顧忌 公之直宿之夜 二三友生步月而至 求嘗香醞酒味 公與之坐談良久 蒼頭自本家載崇酒肥肉而來 酬酢歡洽而罷 公之平生 廉潔不苟之節 凜然於發韌初 吁可尙也

 

黃衡亦名將也 官至刑曹判書 好觀書史 不拘小節 嚴毅沈重 鈴下畏之 治居第 廳事抹樓作層而低之 爲郞僚而持公事進退者 雖文士必於下層拜之 不敢慢也 其不失上下體貌如此

 

尹參判釜之 爲關東方伯 下界原州由平昌郡 至江陵府之月精寺 仍雨留宿 有庬眉老僧 氣槪醞豁 公使之坐而相語 仍問曰 汝久居路傍之寺 監司之所不爲者何事歟 僧曰貧道雖有可言 使相其能聽而信之 採而行之乎 公曰第言之 僧曰 願相公勿罰報狀使稽留之罪 公曰 頑慢之習 不懲可乎 曰不然 各官報狀使 例以貧寒官屬差之 衣不蓋軆食不充腹 凍餓顚仆 不能趨赴 常時尙然 況氷漲雪塞之日 其能飛渡江而凌樹抄乎 一日遲滯 責罰隨之 實非仁恕之政也 公曰 又有可言歟 僧曰 願相公巡行之日 必從先文 勿爲進退 公曰何以言之 僧曰 候吏之久留境上之弊 不足言也 而作粥烹麵 翹首以待 今日停行明日不來 經宿之物不可留用 奔走村野 求責甚急 民之受害亦大矣 公曰 又有可言歟 僧曰 願相公毋駄妓 公笑曰 師言及此抑有說乎 僧曰 尤物之妨政害治 固非山人之所可知也 而一妓之行必有房婢與從奴 列邑支供贈賂之煩 各驛卜駄輸轉之弊 有不可勝言矣 公曰諾 吾從汝言 公於一朞之內 寬簡爲治 務盡除弊 民至今稱之

 

祖宗朝士大夫服色 以土紅爲上色 蓋以朱土沈水 淘去其滓 精鍊爲備 和膠染之 則其色爛然 國俗所謂土紅直領是也 及其末世 下吏之賤 皆着紅花之色 紅花乃利市也 所謂利市云者 言其價重也貴也 且唐絲交織之布 細密難成 其功百倍 宰相之外 堂下官以下不得着 持國法所禁也 嘉靖丙辰之夏 槐院正字鄭䃫 仕罷還家至鍾樓街路 見犯憲府禁亂吏 䃫乃故相鄭順朋之子 年少有名文官 而法吏尙不饒貸 國法之嚴可知矣 數十年來下賤之輩 皆着文綺絲羅 國不能禁之 習俗之僭濫一至於此 吁可歎也

 

麗朝武擧之制雖未詳知 我朝式年之規 則寅申巳亥之年 與文科設初試於京中及各道 各道有定額之數 隨其擧子矢數多少而出榜 翌年子午卯酉之歲 聚會入格初試之人 京試射六兩片箭 騎槍入格 然後考講將鑑博議武經中一書 四書中一書 與大典粗通以上者 矢數與講書之數 通融合計高下分等 只取二十八人 謂之會試 又以會試之人 親臨試才 定其坐次 謂之殿試 至光廟卽位之六年庚辰 巡行四方所到之處 必設武科 不爲初試 不限規矩 隨其多寡而取之 一年通計只一千八百餘人 至今以武士之不能制馬 不能彎弓者 必謂之曰 庚辰年武科也 自此以後武選亦輕矣 然成中兩廟之朝 別擧之規 必以六兩二十步騎射四中 講粗通然後參榜 故所取武士皆傑然可用 至萬曆癸未 北虜尼湯介寇邊陷城 其時李珥主兵 建議爲防戍赴戰之計 遂設別擧取武士六百餘人 而逐年所取不下各數百人也 祖宗朝舊遠科擧規法 至此蕩然矣 雜色諸軍之稍解操弓者 皆得參焉 而王宮侍衛甲士別試衛定虜衛之類 及外方諸鎭 騎步兵水軍新選之額多闕 壬辰倭賊之變 大駕西行 關西與黃海連歲設科 癸巳之秋 東宮所駐全州撫軍之所 嶺南都元帥之府 與各道所取甚夥 自癸巳大駕還都 至丁酉五年之間 累設大擧 不爲講書 只取一矢之入格 名爲科擧 實同軍目 新恩放榜之日 戴花執牌着繩鞋而徒步者亦多 賊變以來 前出身無慮數萬 閑良士族之外 庶孼公私賤白丁之類 無不與焉 取人愈多 而將才益乏 殘劣愚騃 不能彎弓 不識一字者 比比皆是 以此欲禦强悍之賊 謀國者不思之甚也

 

中廟在潛邸時 避寓於閭閻洞口 見有一鄕生 朝夕過門而往來者幾及浹辰 一日値雨 投入於中廟所寓門內 中廟使之上堂 仍問誰氏之子 以何事往來何處如是之勤苦乎 生自陳姓名 仍言此洞之內 有吏曹書吏 許我以甑山訓導 而久未下批 故數往致懇矣 中廟作簡授之曰 余知參議 若投此簡 必成所願 勿復勤苦 生受簡而退 初不知大君來寓之處也 不久朝廷反正 中廟卽位之後 生傳簡於參議 其書辭有從所言施之 又有御諱 參議卽詣闕入啓 中廟傳敎此余之手書 而其所言則忘之 問於其人 政院牌招問之 則乃求爲甑山訓導也 特命除之

 

八渡河之北有畓洞 余嘗以爲中國之只有山稻 而無玉粒者 南方粤區之外 其餘皆大陸高燥 河水深廣不可灌漑而然也 及渡江歷觀所經之處 山勢盤回 水脈緩延 多有沮洳肥腴之地 況高麗之時 水田之作非不能也 以畓名洞至今猶然 然而猶無畓田者 豈非畊種鋤治之功 百倍於旱田 憚於勤苦而莫之爲耶 抑惟辟玉食 庶民不敢僭 而亦不敢種而然耶 是不可知也 且以農器觀之 我國所謂鋤者 柄長不過半尺 其刃狹而末銳有似鳥啄 坐於畝間 拔去稂莠 利於用耳 聞關內及南方有鋤之名 而其形亦異於我國之所謂刈子 柄長幾於二丈 其刃廣而且博 有似我國之鍤也 此皆宜於立治旱田 而不用於水田也 大抵中國則土厚 旱田之功不甚勤苦 我國則土瘠 加以水田之治 其勤動勞苦 必倍簁 於旱田 然後庶有所收 我國農民之苦 因可見也

 

兪㵢溪好仁 天性醇謹 文章富贍 成廟最重之 公爲集賢校理 便養乞郡出守咸陽 公敏於講學而疎於吏治 日與諸生登學士樓 討論經史 有一村氓呼訴於壇外曰 投狀已久 迄無黑白 極爲悶望 案前小吏擧頭而問曰汝之所呈在幾日乎 氓曰今已三日矣 吏叱曰 五六日已前者尙無究決 汝何汲汲乎 姑退而待令可也 諸生相顧而笑 公曰人各有可笑汝輩笑我之政事 我亦笑汝之制述矣 按㵢溪咸陽人也豈有作本郡倅之理曾聞宰陜川郡而終此記者之誤

 

湖南邊山近處 有曺上舍稱號者居焉 隣有楊水尺者 貸用曺家之物久而未償 一日以刈柳至山下 見大虎委其四足 臥於岩底 蓋處食狗醉而困眠也 水尺望見以爲死虎 告於上舍曰 吾有未償之債 今得大虎 幸取用之 上舍聞之喜躍 與水尺相議 或載或曳恐致傷毛 乃作擔機 率壯奴五六 從水尺所指而往 上舍邐迤登岩上俯虎而坐 奴輩持機直至虎側 作聲置機 虎驚起咆咻 揚沙攫杪 聲振岩谷 踰嶺而去 上舍惶惑喪魂 墮落岩下 面目四體俱傷 不能乘馬 臥之機上擔而還家 時當仲春 上舍者黃色新布單衣 在家子弟出門望之 相顧指之曰 今此虎非斑文虎也 黃色虎也 及至見上舍呻吟臥機 擧家吐舌 上舍閉戶服藥 數月然後僅蘇 亦可爲貪得者之戒也

 

鼻衄之證 眞墨呑下 犬傷之處 濃書虎字 馬咬之瘡 馬鞭燒付 鯁塞之喉 掛其魚網 仍呼鸕鶿 如此等方載在於醫書不一而足 其理實未可知也

 

成廟朝 有宦官受由往還關西者 成廟一日御便殿問曰 汝於一路 如有所聞所見無隱 對曰 臣別無見聞之事 但於來時 一日之內九渡菁川江 成廟曰 何以至此乎 對曰 自嘉山將向安州 至菁川江登舟 有萬戶者自西邊任還者 率房直而來 初欲別於江邊 房直曰 安忍自此辭去乎 願至彼岸而告別 將及彼岸 萬戶曰 汝越江送我 我不可在此獨送汝也 遂回棹西岸 房直曰還來送別之厚我 我不可不答 與之同返 萬戶曰 隔江相別 本非我情 又與之同往 臣在舟中不得自由 同往同返 往來之數至於九渡 纔及下陸 日已昏暮 不能遠行 宿於江邊 因以萬戶姓名啓之 至于數年之後 其人參於邊將末望 成廟微笑 此九渡菁川江者乎 遂揮筆落點

 

仁山府院君洪允成 得幸於光廟 屢參勳盟 位至首相 威權赫然 至成廟初年 以先朝舊臣勢焰之盛 擧朝莫之敢攖 王子烏山君嘗欲挫辱之 因雨濕路濘 乘仁山詣闕將向迎秋門 烏山避隱於鍾閣隅石橋南 鋪藁席於路左 立於其上 仁山馳至見王子露立 不得已下車 烏山拱手揖之 仁山步過良久 泥淖沒靴 衣服盡汙 仁山面色如土 而觀者無不快之 及門改服而入 至差備門以啓烏山慢己之狀 貞熹王后大怒 召致烏山於大內以責之 對曰允成之訴不宜信聽 貞熹使人曳出之

 

宋監司欽 暮年爲湖南方伯 其於尤物 不能忘情 每到無妓之官 臨夕必招訓導於房中 語及客枕無聊之意 訓導出與主倅相議 擇官婢之稍可者而薦之 公於一日巡到僻郡 亦招訓導 訓導疝症重發 不能屈伸 向曉扶曳而進伏於窓外 令小吏告曰 夕承召命 適患賤疾 幾死幸生 今始來矣 公曰 訓導其不知我之病者乎 夕訓導則與相接 曉訓導則本不喜見 退去可也

 

金安老久據相位 姦貪自恣 賄賂多寡必形於辭色 黃琛爲忠淸兵使 以眞荏二十斗送于安老 及瓜滿遞還 凌晨投刺於安老之門 安老了無答辭 琛久立門外 疲困俯仰 進退無計 日將高 林千孫亦以忠淸水使遞來投刺 安老卽出廳事迎之 琛與之隨入 安老向千孫笑語款洽 多有德色 與琛則落落無一相慰之語 其後琛爲副摠管入摠府 千孫亦以三廳衛將向去 琛邀致相語 問頃者政丞向君 最致慇懃之意 必有所爲之事 願須無隱 千孫初諱其言 琛强要之 千孫笑曰 吾在水營之日 政丞委求婚需 遂令伐大木造巨船 凡所用要切之物 滿載並船送之 必以此爲喜也 此外更無所爲矣 琛拍手仆地曰 吾之二十斗之荏 投之大洋之中矣 蓋謂其些小之物 不滿其欲 無蹤跡可尋也

 

祖宗朝 六曹直宿郞官等 月夜各雜娼物 會于光化門外之上 詩酒歌呼終夜談飮 是乃太平之事 非徒六部然也 薇垣之官亦以曲會爲事 入直之夜必携妓而宿 天將曉 掌務吏立於窓外而請謁者 欲令早出尤物也 其後世道漸淆 法禁漸密 六部上直之風頓變 薇垣夜飮亦廢 而獨於直宿之夜 掌務吏請謁古事猶存

 

南小門洞有士族寡婦 自其先世多畜寶貨 聚其羅段錦繡等 別藏於一木櫃 其重十石 緘縢扃鐍甚固 置之樓上廡下 羣盜聞之欲取 則重不可移 欲探則堅不可開 相顧垂涎 無以爲計 有一賊作牡金十餘 大小不同 各異其制 一日乘主家沈眠 率管下數三人踰墻而入 歷試諸鑰 合而開之 盡探其藏 自着熊皮 入臥櫃中 使之封鎖如故 賊於櫃中 以所持牡金 爬切櫃內爲鼠囓之聲 婢僕等聞之 告于主母 明燈開之 賊自櫃中蒙熊皮作聲突出 婢僕等擲燈仆地 賊聳身揚臂 或投庭下或登廳上 爲百般鬼怪之聲 擧家驚惶 失魂半死 賊良久開窓遁去 其家天明探視櫃中 則空空無一物 以爲年久珍寶之物 必有所祟作此厲鬼而去 召巫迎盲祈禳度厄 冀免將來之禍 而不曾致疑於盜賊之術 賊謀之難測 至於如此 眞可謂大盜者也

 

贈吏曹判書金公順初 余之槐院舊僚也 爲人忠信君子人也 爲原州牧使 壬辰倭賊之變 出於不意 公團聚州兵爲遮截東南 保守西路之計 余以號召勤王使 駐兵于州之興原倉 公入據加里嶺鴒原古城 余抄送精兵略干以援 及倭賊登城民兵潰散 公與夫人次子被害 州人斂襲 權葬于酒泉之東南山麓之間 癸巳倭退之秋 發靷于驪州之地 公之胤正郞時獻氏 强索挽詞 余辭不能 略草短律三章 書於薄楮委人馳送 一云 勤苦詩書業 才全德又純 時平唯樂志 世難却成仁 棄甲慚無將 當關喜有人 堂堂千古節 未必後張巡 一云 民哭還珠守 朝褒死節隆 雙成又有子 全美孰如公 凜凜呆卿志 乾乾王蠋忠 山河壯直氣 時有化長虹 一云 五載承文舊 二天宿契深 相從元有好 莫逆共知心 偲切千年調 壎篪百世音同期未同死 愧負淚盈衿

 

無實之言 謂之虛言 言而不行 謂之虛言 昔者司命 以爲九天上帝之側 乃衆星所居之處 無實虛言 盛之三帒 投之下界 棄置路上 最其大帒則梨園老妓得之 其次路傍守令得之 又其次銓曹尙書得之 此乃世俗之恒言 而善爲托喩者也 然而余觀之此三人 雖地位不同 所行亦異 而其諾之不能一一皆實 乃其理勢之自至 不得不然也 虛言之譏 烏得免乎

 

東皐李相公爲首相 都堂弘文錄會議時 初以幾圈爲定 及收圈將畢 公更爲加一圈 蓋公之子德悅入於初圈之中 故加一圈 前後數十年來 同參堂上等皆爲氣使心交 其乳臭子弟無不得圈 此權奸之所以縱恣也 相公雖違初約 其正大氣像不可及也 近者弘文錄揀擇之時 初以五圈爲限 收圈之後 左相尹力言五圈數少 減一圈四點以上用之 渠之子暄 吏曹參判姜之子弘立 俱以四圈參錄 其行事與東皐如何哉

 

有朴永之稱名者 其根貫則余未詳也 僑寓于北部俊秀坊 與余所居不遠 故有時相見 爲人穩豁 不爲圭角 亦不混於流俗 嘗以補造草笠爲業 亦不致勤 衣食屢窘 不爲屑意 能通數學 所言多驗 中間消息 久致茫然 至萬曆丁戊年間 欣然來見曰 糊口關西幾至十年 今始還京 人心風俗 大異於前 上自朝士 下至韋布 皆有傲物自聖之習 土崩瓦解之勢已成 令公雖掌風憲 年少新進之輩必不聽信 若執我所見 則彼必立異 若屈己從渠 則反傷事體 不如退臥山廬也 余深服其言 而不能從也 其後逆獄之變 三年未畢 倭賊之禍 至今猶然 不識此人何處去 而其存其亡未可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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