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世宗設集賢殿 揀文士有名者二十人 兼帶經筵 凡諸文翰之事 悉委任之 早仕晩罷 日官奏時 然後乃得出 朝夕飯時 以內官爲對客 其隆待之意至矣 由是爭相勸勉 雄才鉅士多出 如鄭河東鄭蓬原崔寧城李延城申高靈徐達城姜晉山兩李陽城兩成夏山金福昌任西河盧宣城李廣城洪益城李延安梁南原及成三問朴彭年李塏柳誠源河緯地 皆傑然者也 其餘有名於文苑者 不可勝數 丙子之亂 世祖命罷集賢殿 揀文臣數十人稱兼藝文 日日引見論思 及成廟卽位 依集賢殿 復設弘文館 又以本官兼經筵 待之尤厚 每賜宣醞 又招聚承政院 令承旨對飮 多賜奴婢 以備役使 又令皁隷皆帶銀牌 又作堂于龍山江上 館官分番讀書 又於上巳中秋重陽佳節 命遊郊外 優賜酒樂 其寵榮至矣 而有文名者 不似世宗朝之盛也
2.
前朝科擧 只有知貢擧一人 同貢擧一人 預先差定 未免有紅粉乳臭之誚 國初猶襲舊弊 至世宗改定格例 皆用先制也 吏曹書試官可當人 臨時入啓受點 試官承命分往試所 三館聚擧子 其曉頭一一呼名納于棘圍 搜挾官分立門外 搜括衣襟箱篋 文書如有挾持者 捉付巡綽官而縛之 場外則一式年停擧 場內則二式年停擧 天未明 試官出大廳 張燭而坐 儼若神仙中人 三館入庭 定均擧子之坐則出 天明張榜出題 當午收卷子 踏印還給三館 登屋上擧大鐘 呼先生 臨庭呼新來 又書虛榜唱之皆古風也 日西鳴鼓促之 文成呈于收卷官 傳付謄錄官 書字號於卷兩端 又書勘合而分割之 一則封名 一則所製文也 封彌官受封名退在別處 謄錄官聚書寫人等 用朱傳寫文卷 査同官讀本草 枝同官准朱草 進乎試官 品題高下然後令封彌官坼封名而書榜 講經之法 書字號付於四書五經 又書字號於栍貯筒中 擧子書所講書名而納之 試官抽栍 如抽天字 則考經書所付天字 只書大文以授 擧子讀大文釋之 試官講論註疏 胥吏書通略粗不四字 以爲講籤 各置於試官前 一書講畢 則胥吏持虛揲 從下而上 試官以次點講籤 從多取之 相等從下 初場講經分數 與中終場製述分數通計 其取之非一人 閱非一手 國之公道 惟有科擧也
3.
古東宮在景福宮 卽大內東也 文廟爲世子 二十餘年常御此宮 書筵侍講之處 爲資善堂 受朝百官之處 爲繼照堂 世宗末年違豫 不親萬機 文廟代決機務 揀朝官賢有名者爲詹事 集賢殿十人爲經筵 十人爲書筵 繼照堂在東宮外庭 今則撒去無基 世祖時經廳入處東宮 又藏書冊於東別室 名曰弘文館 資善堂後爲文宗魂殿 曰景禧 又爲世祖魂殿 曰永昌 又爲貞熹王后魂殿 曰泰慶 又爲成宗魂殿 曰永思殿 文廟聖學高明 文章華美 筆法神妙 諺傳千紅萬紫鬪春風 春盡都無一點紅之句 則文廟所製也 在東宮時 出金橘一盤 送于集賢殿 橘盡 盤中書卽御製橘詩 半草行書 詩曰 栴檀偏宜鼻 脂膏偏宜口 最愛洞庭橘 香鼻又甘口 詩與筆皆絶代奇寶 諸學士欲描傳寫 自內催入 爭扶盤不忍釋焉 朝廷患棘城厲疾 遣官設祭 集賢殿製文入啓 文廟御筆改題 詞意俱贍 曉喩甚切 文詞灝 人皆嘆服不已 設祭後 疾勢漸息 至今民安物阜 且天性至孝 事上必盡誠 世宗嘗嗜櫻桃 文庿手植之 至今滿宮皆櫻桃樹也 奉喪極哀毀 欒棘愁容 所不忍覩 議廟時 欲用孝字 以其偏於德 故以文謚之 余少時倪司馬兩天使到國 文廟以世子出迎詔命 望見天顏美渥 龍髥甚長 雄偉不常也
4.
三館風俗 南行員尊其首爲上官長 敬謹奉之 新及第分屬者 謂之新來 侵辱困苦之 又徵酒食無藝 所以屈折驕氣也 始仕曰許參 終禮曰免新 然後與舊官連坐 開筵設酌 則末官以左手執女 右手執大鍾 先呼上官長者三 又細聲呼者三 上官長微應呼亞官 則亞官亦大聲呼之 下官不勝則有罰 上官不勝則無罰 雖位高大臣 不得坐上官長之上 與三官間坐呼 正一品五大字一品四大字二品三大字三品堂上二大字 堂下官只呼大先生 四品以下泛呼先生 各擧姓而稱之 呼畢 又呼新來者三 又呼黑新來者三 黑者女色也 新來倒着紗帽 以兩手負背低首至就先生前 以兩手圍紗帽而上下之 名曰禮數 誦職名 自上而下則順銜 自下而上則逆銜 又令作喜形曰喜色 作怒形曰悖色 言其別名 使爲其狀曰三千三百 其侵辱多端 不可勝言 放榜慶賀之日 必邀三館 然後設筵行禮 若有新恩不恭 得罪於三館 則三館不往 新恩亦不得遊街 三館初到門 一員擊鼓唱佳官好爵 諸吏齊聲應之 以手擎奉 新恩下上之曰慶賀 又慶父母族親曰生光 最後又奉女人 而慶之曰乳母 又新恩聯榜 拜謁于議政府禮曹承政院司憲府司諫院成均館藝文館校書弘文館承文院諸司先生 多徵布物 以爲飮宴之需 春時校書館先行之 曰紅桃飮 初夏藝文館行之 曰薔薇飮 夏時成均館行之 曰碧松飮 乙酉夏 藝文館聚三館飮于三淸洞 學諭金根泥醉還家 檢詳李克基路遇之 問交友從何來 何醉之至此 根答曰食薔薇而去 人有聞者皆齒冷
5.
成均館專掌敎訓 國家設養賢庫 以館官兼之 常養儒生二百人 上黨府院君韓明澮啓建尊經閣 多印經籍藏之 廣川君李克增 啓構典祀廳 余亦啓建享官廳 其後改搆聖殿東西廡及食堂 又賜布五百餘匹 米三百餘石 又賜學田 以備館中之需 李克增啓今承聖恩 多受米布 乞備酒食 聚朝中文士及諸儒生 以爲斯文盛事 成廟允之 於是文士大會明倫堂 饌品極精 承旨賚宣醞及御 廚珍味 絡繹不絶 癸丑秋 幸成均館 祀先聖先師 退御帳殿于下輦臺 文臣宰樞入侍殿內 堂下官文臣分庭列坐 八道儒生雲集京師 無慮萬餘人 上下皆揷花參宴 新製樂章 奏而侑之 各司分掌設饌 上頻遣內臣督察之 人皆醉飽 自前昔所未有也
6.
大抵任函丈者 受業於其師 徒附口舌 不知文理 又執己見 膠固不通 兪提學鎭 論大學序 極知僭踰之說曰 我心若謂極知大學之理 則是有僭踰之志也 李司成文興曰 一說余極知其僭踰 而無所逃罪 一說如兪提學所言 此語當兩般看耳 潘司藝佑享云 論語爲政以德 若先釋德字 而後釋以字 則是未免有力 不如先釋以字 而後釋德字 則聖人自然之效也 如此偏着處 不可勝記 常坐講堂 爭相是非 或至怒形於色 雖有達理者 不能折其鋒
7.
當今門閥之盛 廣州李氏爲最 其次莫如我成氏 廣李自遁村以後漸大 遁村之子參議之直 參議之子三 曰長孫舍人 曰仁孫右議政 曰禮孫觀察使 舍人之子克圭今爲判決事 議政有五子 曰克培領議政廣陵府院君 曰克堪刑曹判書廣城君 曰克增廣川君 曰克墩吏曹判書廣原君 曰克均知中樞 皆階一品 四人以功封君 廣城雖早卒 其子世佐今廣陽君 文子文孫 羅列崇班 相繼不絶 我成氏自昌寧府院君以後漸大 府院君有三子 長石璘左政丞昌寧府院君 次石瑢留守 次則我曾祖禮曹判書公也 政丞之子發道左參贊 留守之子達生判中樞 槪爲觀察使 曾祖有三子 長則我祖知中樞 次柳右參贊 次扱僉知中樞 我考兄弟三人 考居長知中樞 次則右議政昌城府院君 次則刑曹參判 我兄弟三 伯氏爲左參贊 仲氏爲正言 季則不穀 昌城之子參議慄以後不振 參判之子三人 長俶同知中樞 次俊兵曹判書 次健刑曹判書 不穀亦爲禮曹判堂 昆弟三人 一時爲三曹判書 古今所罕有也
8.
南大門外 承旨不絶 我祖恭度公 考恭惠公 叔襄靖公 伯氏文安公 笠城柳公 益城洪公 西平韓公 近余與韓西川愼成之姜用休 皆拜此職也
9. 약밥의 유래
新羅王於正月十五日幸天泉亭, 有烏銜銀榼置于王前, 榼裡有書, 封之甚固. 外面書曰: ‘開見則二人死, 不開則一人死.’ 王曰: “二人殞命, 不如一人殞命.” 有大臣議曰: “不然. 一人謂君, 二人謂臣也.” 於是遂開見之, 其中書曰: ‘射宮中琴匣.’ 王馳還入宮見琴匣, 持滿射之, 匣中有人, 乃內院樊脩僧與妃通者也. 將謀弑王, 其期已定. 妃與僧皆伏誅.
王感烏之恩, 每年是日, 作香飯飼烏, 至今遵之, 以爲名日美饌. 其法洗蒸粘米作飯, 細切乾柹熟栗大棗乾蕨烏足茸等物, 和淸蜜淸醬而再蒸之. 又點松子胡桃之實, 其味甚甜, 謂之藥飯. 俗言食飯當於鴉未起之時, 蓋因天泉之事也.
인용
10.
歲時名日所擧之事非一 除夜前日 聚小童數十名爲侲子 被紅衣紅巾 納于宮中 觀象監備鼓笛 方相氏臨曉驅出之 民間亦倣此事 雖無侲子 以綠竹葉紫荊枝益母莖桃東枝 合而作帚 亂擊櫺戶 鳴鼓鈸而驅出門外 曰放枚鬼 淸晨附畫物於門戶窓扉 如處容角鬼鍾馗 幞頭官人介冑將軍 擎珍寶婦人畫雞畫虎之類也 除日相謁曰過歲 元日相謁曰歲拜 元日人皆不事 爭聚梟盧之戱 飮酒游樂 新歲子午辰亥如之 且兒輩聚蒿草燒園苑 亥日曰薰豭喙 子日曰薰鼠 諸司限三日不仕 爭往親戚朋僚投名刺 而大家則設函受之 近年以來此風頓革 亦可以觀世變也 是月十五日爲元夕 設藥飯 二月初一日花朝 乘曉散松葉於門庭 俗言惡其臭蟲而作針辟 三月三日曰上巳 俗言踏靑之節 人皆出遊郊野 有花則煎蕊設酌 又採新艾葉作雪糕而食 四月八日燃燈 俗言釋迦如來誕生辰也 春時兒童翦紙爲旗 剝魚皮爲鼓 爭聚爲羣 巡閭巷乞燃燈之具 名曰呼旗 至是日家家樹竿懸燈 豪富者大張彩棚 層層萬盞 如星排碧落 都人終夜遊觀 無賴少年或仰而彈之以爲樂 今者不崇佛敎 雖或設之 不如昔之盛也 五月五日曰端午 懸艾虎於門 泛菖蒲於酒 兒童編艾 菖蒲作帶 又採蒲根以爲鬚 都人樹棚於衢市 設鞦韆之戱 女兒皆靚粧姣服 鬧於坊曲 爭扶彩索 少年羣來推挽之 淫謔無所不至 朝廷禁而戢之 今不盛行也 六月十五日曰流頭 昔高麗宦官輩 避熱於東川 散髮于水 浮沈而飮酒曰流頭 世俗因以是日爲名辰 作水團餠而食之 蓋槐葉冷淘之遺意也 七月十五日俗呼爲百種 僧家聚百種花果 設盂蘭盆 京中尼社尤甚 婦女坌集 納米穀唱亡親之靈而祭之 往往僧人設卓於街路而爲之 今則痛禁而小戢 中秋翫月 九日登高 冬至豆粥 庚申不眠 亦皆古之遺意也
11.
如有奉命出使者 則朋僚皆邀迓設酌 又於發行之日 亦皆出郊送之 雖勳貴大臣 未免俗態 惟洪益城承命詣闕而已 他無所詣 亦不曾迎餞 至於赴京之使及各道監司發行之日 遺錄事持一壼往餞之 時人以爲眞得宰相之體 洪仁山登第未幾 佐世祖靖難 得寵於上 多受賞賜 兼務畜積 藏鏹鉅萬 米穀倍之 鄕奴輸物納第者不絶 輜馬塞塗門外 列鼎者幾至萬人 大起甲第 臨池有堂 世祖書傾海二字賜之 招聚名儒鉅士 無日不設宴 饌品豐腆 雖何曾萬錢之食 不能過也 絲竹嘹亮 晝夜不絶 坐客畏威 無不引滿 倒載還家 伶妓纏頭所用亦無數 享富貴二十餘年 聲勢燀赫 嘗見路上有象戲者 乃曰遊民不事產業 徒費居諸 不可不罰 遂令其人食犬矢 其人嚼而食 又令食其象子 其人嚙而不能呑 公遂捧之 其後公稍悟棋理曰 老年破寂 莫如此戲 每邀棋僧 與之相對 余少時見眞逸先生 與盧宣城崔勢遠 値春場之迫 冬夜讀書於山房 忽燈滅 爐中灰寒亦無火 是時無月 雪深沒脛 先生步歸五里外村家 求火而來 其篤志如此 又善卜筮 常曰 子胖位極人臣 勢遠亦當有名於朝端 我雖辛苦做業 恐壽不長也 先生病在床 大夫人垂涕問疾 先生曰 我非夫人之子 我兄弟終當爲宰相 是孝夫人者也 其後皆如其言 崔勢遠多讀經史 善談論 與沈深源夾澗而居 沈家每邀隣友 設酌博奕 日以爲常 深源一日與友飮娼家而還 夫人大恚 勃谿不已 奪馬不許出 又閉門不納 隣友尹士傑等坐列澗邊不得渡 勢遠散步大噱曰 彼邊應有事變 汝等不得越江耳 蓋擬言兩界之事也
12.
崔勢遠嘗言 余與金瓘同遊泮宮 聲名藉甚 同朋推奬 余亦望如泰山 常趨下風 及登司馬試唱榜之日 余在前列拜上位 而金瓘在余後拜余臀 眞可笑也 又言 余於殿講之日 整襟坐龍繡席上 試官問經義 如探盜賊 余左右答如驕馬嚙朋 遂爲第一 放榜遊街 從長通坊而下 雙蓋如飜簾衣 優夫踊躍如翔翟 余跨紫騮馬 控轡騰驤 至楚腰輕家前 謂優夫曰 此間有聞者 汝可高唱 優夫呼御許郞 聲遏太空 楚腰輕聞其聲 掠揷雲鬟被柏子膏所汚草綠裌衣 捲紅袖倚門出覘 余令前卒往謂之曰 汝常驕傲不從余言 今日之事果如何哉 余若爲禮曹佐郞 汝能堪捶楚乎 楚腰輕怒興鼻角 微友唇 踉蹡還入曰 臀上得拂塵灰矣 又言 余登第須爲密陽府使 以如萬里長城之腰 着風牧丹亂髮之銀帶 淸川之畔 以白雲之帳幕 向夕陽高張 余踞如黑龍卵之倚子 攘臂指揮 此余所欲也 伯氏作詩曰 萬里長城銀作腰 隨風牧丹亂嬌嬈 白雲帳捲斜陽裡 高據胡床手勢豪
13.
余家西山之陽 有尼社 甲戌七月旣望 尼社設盂蘭盆會 士家婦女多歸之 女輩登後松岡避暑 松間菌蕈多生 香嫩可採 女輩貪共烹食 多食者顚仆氣絶 少食者發狂呼叫 或唱歌起舞 或悲惋啼泣 或嗔怒相擊 飮汁嗅氣者 但眩暈而已 子女聞之者 被髮奔走而來 尼社不能容 或於山麓 或於田中 各擁病者而救之 路上觀者如市 若言善呪人者 爭邀呪腹 乂於銀盂貯不潔 以玉手和水挼之 禊齒投潟 上下貴賤 混處莫辨 過午始得蘇醒 或有因此病發者
14.
匪懈堂以王子好學 尤長於詩文 書法奇絶 爲天下第一 又善畫圖琴瑟之技 性又浮誕 好古貪勝 作武夷精舍于北門外 又臨南湖 作淡淡亭 藏書萬卷 招聚文士 作十二景詩 又作四十八詠 或張燈夜話 或乘月泛舟 或占聯或博奕 絲竹不絶 崇飮醉謔 一時名儒無不締交 無賴雜業之人 亦多歸之 棋局與子皆用玉 亦用金泥塗字 又令人織紬綃 卽縱筆揮灑 眞草亂行 人有求者 卽擧與之 事多類此 聞吾仲成侃氏有名 伻人邀之 仲氏往謁 賡賦亭中諸詩 詩語高絶 遂敬待而送之 期以後日再會 大夫人謂仲氏曰 王子之道 當閉門麾客謹愼無他 豈有聚人作朋之理 其敗可待 汝勿與交 其後再三招之 竟不往 未幾敗死 一門皆服大夫人之藻鑑也
15.
柳方孝泰齋先生之弟 與沈濬尹福居南大門外 俱以父玷 未得齒於仕路 家皆殷富 畜聲妓每邀客沈飮 隣里稱爲三老 雖無赫赫才名 以酒色自娛 亦是一時之傑也 方孝稍知音律 朝中名士無不邀致設宴 饌品豐腆 日以無常 而家財不窘 晩年官至四品 金參判鉏字子固 平壤府院君趙浚文忠之外孫 出於紈綺 少時放浪不檢 然好學能屬文 又善行草 其栞韻亦妙 累捷巍科 年雖少而所交皆一時鉅卿 好設宴 其飮器諸玩 皆極豪侈 文雅擅一時 築書齋於南江 又於泮宮北谷 作雙溪堂 每春時邀朋 賦詩酣飮自適 人以三絶目之 能詩書與栞也 暮年兩足痿痺 不能起居 然談論觴詠自若 每騎竹輿 登山逐雉 若到朋家 置輿與之坐話 蔡耆之嘗戲之曰 鷹子雖肥 座子固不平 無足取也 耆之門與子固門相對 每客來置酒必邀 耆之笑曰 我是汝邑之敎官乎
16.
飮食男女 人之大欲存焉 而今有不知色者三人 齊安畜無限佳麗 而常曰婦人穢不可近 終不與婦人對坐 生員韓景琦上黨府院君之孫也 托言修心繕性 閉戶獨坐 不曾與其妻相語 如聞婢僕之聲 持杖逐之 金子固獨有一子 癡騃不辨菽麥 亦不知陰陽之事 子固患其絶嗣 飾解事之女 與之同寢 敎以雲雨 其子驚駭 逃入床下 其後若見紅粧翠髻 必啼哭而走
17.
成廟學問淵博 文詞灝 命文士撰東文選 輿地要覽 東國通鑑 又命校書館 無書不印 如史記 左傳 四傳春秋 前後漢書 晉書 唐書 宋史 元史 鋼目 通鑑 東國通鑑 大學衍義 古文選 文翰類選 事文類聚 歐蘇文集 書經講義 天元發微 朱子成書 自警編 杜詩 王荊公集 陳簡齋集 此余之所記者 其餘所印諸書亦多 又聚徐剛中四佳集 金文良拭疣集 姜景醇私淑齋集 申泛翁保閑齋集 惟李胤保及我文安公詩文 逸失未印可恨也
18.
余所著詩集十五卷 文集十五卷 補集五卷 風雅錄二卷 奏議六卷 浮休子談論六卷 慵齋叢話十卷 錦囊行跡三十卷 所撰風騷軌範三十卷 樂學軌範六卷 桑楡備覽四十卷 雖未能掛人耳目 亦足考旣往而破寂也
19.
陵室之傍 有齋社 自昔然也 如健元陵顯陵有開慶寺 齊陵有衍慶寺 厚陵有興敎寺 光陵有奉先寺 敬陵昌陵有正因寺 遷英陵於驪州 改神勒寺爲報恩寺 以爲齋社 獨獻陵無社 蓋因太宗遺敎也 士大夫亦於墓傍作齋庵 非崇釋敎 欲令僧徒禁護墓山也
20.
掌樂院 以解音律人爲員 朴堧鄭沈皆自郞僚 竟至提調 有朴姓官者 年老失職 粗學律呂新書 上疏求爲樂官 朝廷不知而用之 遂兼主簿 轉陛僉正 每對人論五音十二律之糟粕 人皆以爲知樂 而其實一無所知也 有知者作詩譏之曰 苐栗欺狙謾自賢 若論心髓嘿寒蟬 莫言俗耳皆襲裒 不愧于人不愧天 世祖朝行轉經法 卽高麗古俗也 其法幡蓋前導 黃屋輿安黃金小佛 前後伶人秦樂 兩宗僧人數百 分左右隨之 各擎名香誦經 小僧升車擊鼓 經止則樂作 樂止則經作 奉佛自闕而出 上御光化門送之 終日巡行市街 或於慕華館太平館設晝供 各司官吏趨走供物 惟恐得譴 設六法供養 簫鼓梵唄之聲 振于太空 士女奔波聚觀 禮曹佐郞金九英年老軆肥 踉蹡步行 流汗如水 飛塵滿面 人皆笑之
21.
成廟篤志於學 三時講書 乘夜又引玉堂入直之士 與之講論 講畢賜酒 從容問古今治亂民間利病 便服相對 閣中只張一燭而已 或至夜分 大醉而出 賜御前燭送歸院 卽金蓮炬之遺意也
22.
成廟以文昭殿歲久頹圮 遂命改瓦修葺 移安五位神主于古東宮資善堂 親幸隨之 仍親祭焉 事畢還安亦如之 遂張龍鳳大幕於後苑 大張樂設宴以饋之 賜鞍馬彩段紗羅布帛胡椒弓矢等物 隨其功之高下而各有差 大抵脩補監役 提調郞廳 承旨 陪祭執事官 侍衛宰樞諸將 擔輿宦官 忠義衛 典樂 飯監等皆與焉 內豎承命 屢出侑飮 人皆扶醉而出 余時爲禮曹判書 親莅其事 皆一時盛事也 以今思之 陪群位神主 自古東宮往至文昭殿 未幾薨逝 以古東宮爲魂殿 祥禫後附文昭殿 其兆已現也
23.
宮中誕兒 有捲草之禮 誕生之日 綯蒿索懸于室門扉上 命大臣多子無災者 三日齋于昭格殿 設醮祭 尙衣院供五色彩段各一匹 男則幞頭袍笏烏靴金帶 女則釵簪背子鞋屨等物 陳于老君前 以祈遐福 夜分祭畢 獻官吉服 令人擔布段冠服前導詣闕 至室門外 陳列卓上焚香再拜 內人受之而入 獻官捲蒿索 納諸袋中 貯諸漆函 以紅袱裹之 出門外謹封其函 授內資寺正 正奉之而行 納于其司庫內 若女則內贍寺主之 甲寅春元子誕生 余爲獻官行此事也大抵昭格署皆憑中朝道家之事 太一殿祀七星諸宿 其像皆被髮女容也 三淸殿祀玉皇上帝太上老君普化天尊梓潼帝君等十餘位 皆男子像也 其餘內外諸壇 設四海龍王神將冥府十王水府諸神 題名位版者 無慮數百矣 獻官與署員 皆白衣烏布致齋 以冠笏禮服行祭 祭奠諸果餈餠茶湯與酒 焚香百拜 道流頭冒逍遙冠 身被班爛黑衣 鳴磬二十四通 然後兩人讀道經 又書祝辭於靑紙而焚之 其所爲有同兒戱 而朝廷仕職 虛奉祓祀 一祭所入 其費不貲 余作詩曰 南宮學士髮星星 白服烏巾苦乞靈 却怕朋僚爭指笑 老君來禮老君庭
24.
閔中樞大生年九十餘 元日諸姪來謁 一人進曰 願叔享壽百年 中樞怒曰 我齡九十餘 若享百年 只有數年 何口之無福如是 遂黜之 一人進曰 願叔享壽百年又享百年 中樞曰 此眞頌禱之體也 厚饋而送之
25.
禮曹古周官宗伯之職 掌祠祭宴享事大交隣一應禮文等事 其任固不輕也 吏操政柄 兵典軍機 戶主財利 刑司徵訟 工掌百工之役 六曹之中 惟禮曹最美 雖値大事遑遑無暇 而事已常閑 若饋倭女眞之使 則堂上三人皆被繡文禮服 禮賓寺設宴 樂官奏樂 各道監司兵使赴京使臣之賜宴亦如之 公宴畢後 率衆賓更聚郞廳 終日談飮 絲竹騈闐 羅紈紽縩 相繼不絶也 余曾以謝恩使赴京 禮部尙書周洪謨來押宴于會同館 回回刺麻雲南蠻緬諸國之人 長跪尙書前 仰訴賣買之事 尙書解說而進退 當其時 余敬慕不已 及余爲判書 倭女眞每於宴罷之後 爭就前長跪 各陳己意 雖大小不同 而其規模一也
26.
世宗朝 申商爲禮曹判書 許稠爲吏曹判書 申日中而往日側而還 許侵晨而往日沒乃還 一日許先往坐曹 聞申到南宮 未幾還出 許令人往告之曰 何晩仕早罷 申大笑曰 大人早仕 有何加益之事 余雖晩仕 有何加損之事 不如各弄掌而已 申臨機善決 許勤苦刻行 所性不同也
27.
崔勢遠嘗言 吾友姜晉山盧宣城成夏山皆淫蕩不正人也 惟韓西平敬愼有操 余亦謂之當時聖人 以今見之 非聖人也 人問其故 答云 一日晨興 於籬隙間窺見 西平坐其門前軒 有小婢奉灌匜進之 西平掬灌水洒婢面而弄之 此豈聖人所爲乎 人皆絶倒
28.
眞逸先生云 夢見李提學伯高爲龍 余攀龍飛渡江 余恐墜 龍顧謂曰 堅執吾角 遂止江岸 草木人物 皆非人世覩 夢覺言諸伯氏 伯氏曰 伯高當時懿望 曾擢重試 君攀其角 必擢重試壯元也 未幾伯高被誅 眞逸亦病 病中作詩 倩伯氏書之云 西風拂嘉樹 零露發華滋 我亦一天物 玉汝來有期 伯氏曰 此詩太有生氣 君當無恙 翌日而逝 此皆凶兆 而非嘉兆也
29.
予以禮曹判書 提調掌樂院 若客人宴享使臣賜宴慣習取才之時 聽樂無虛日 又往來大平館 里四面皆伶妓家 崇禮門外敏甫如晦兩家婢僕皆善手 余常歷入聽之 又於大家傍 有洪仁山安左尹兩大宅 亦敎婢僕絲竹 聲爭嘹亮 夜深不已 予每臥聽 亦一樂也 予嘗謂人曰 寒素儒士 勤苦讀書 未占一名 而死者多矣余早年登第 官至六卿 日夜在歌吹中 何獨享太平之樂如是 未幾成廟賓天 余以禮官 親奉斂襲擗地寢苫 又侍梓宮 赴往山陵 其間宮人之帷百僚之庭 哭泣之聲日夜不絶 於是痛傷白首之域又値如此之變 蓋樂極哀來 自然之理也 余少時與放翁相友善 寓空家讀書 隣友趙恢家相距數里 其家有林檎樹 一日放翁謂余曰 眠魔作祟 不如往趙家食林檎 於是二人偕往 則林檎滿樹爛紅 門閉不得入 呼主人亦不應 僮僕在門內 飮酒懽呼 俄而驟雨一犁 門前有大馬係槐樹 小馬亦有三四 而悄無一人 放翁曰 主人麾客已甚 不如盜此馬而去 余額之 二人各騎一匹 馳出川邊 迤邐而行 還至讀書處 繫兩馬於庫裏 放翁曰 吾欲殺而食之 余曰 安有此理 是則與盜無異 放翁曰恢雖知之 其肯告官 遂擧臼杵欲打馬頭 余扶而止之 翌日恢來 目動面悴 放翁問 子何有不豫之色 恢曰 昨日妻姑將往金浦鄕墅 係馬於門外 有盜偸馬而去 擧家遑遽 分人往搜 余則巡歷高陽交河等處 至今未覓 是 以憂耳 少焉馬鳴庫裡 放翁微笑 恢往見之則卽其馬 恢且怒且喜 詆之不已 於是滿堂大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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