이색(李穡)
#高麗史115卷-列傳28-李穡-000
李穡.
#高麗史115卷-列傳28-李穡-001
○李穡字穎叔贊成事穀之子. 生而聰慧異常讀書輒誦年十四中成均試已有聲. 穀仕元爲中瑞司典簿穡以朝官子補國子監生員在學三年穀在本國卒自元奔喪. 恭愍元年穡服中上書曰: “草土臣穡言. 臣聞當國家無事之時公卿之言輕於鴻毛及國家有事之後匹夫之言重於太山. 臣以匹夫之賤冒進敢言狂妄之罪宜在不宥. 然涓埃之微高深所資蒭蕘之言聖人所取儻蒙殿下曲賜採擇宗廟幸甚社稷幸甚. 臣聞經界之正井地之均治人之先務也. 洪惟我祖宗創垂之制持守之規無所不至四百餘年末流之弊豈盡無有而田制尤甚. 經界不正豪强兼幷鵲之巢而鳩之居者皆是也. 有司雖以公文朱筆先後定其賓主甲若有力乙便無理而况公文朱筆又多魚目混珍者乎? 然此受田之家皆王之臣陳力之餘所以代耕彼雖失之此乃得之是猶楚人失弓楚人得弓猶之可也. 至於民之所天者唯在於田數畝之田終歲勤動父母妻子之養猶且未贍. 而收租者已至若其田之主一則幸矣或有三四家者或有七八家者. 苟力焉而相牟勢焉而相敵孰肯讓哉. 以是供其租而不足則又稱貸而益之於何而養其父母於何而育其妻子民之窮困職此之由. 詩不云乎: ‘哿矣富人哀此惸獨.’ 殿下卽位之初首以田制爲務繼降宥旨拳拳於此深謀遠慮出自聖心猗歟偉哉. 愚以爲羨魚不如結網膠柱何能調瑟不更其法難去其弊. 乞以甲寅柱案爲主叅以公文朱筆爭奪者因而正之新墾者從而量之稅新墾之地减濫賜之田則國入增正爭奪之田安耕種之民則人心悅. 人心之悅國入之增爲理之君所大欲也. 殿下何憚而不爲? 或曰: ‘富人之田難以亟奪積年之弊難以遽革.’ 此則庸君所行非所望於殿下也. 若其施爲之方潤色之事輔相大臣必有運籌者矣豈新進小生所能妄議然其行與不行唯在殿下誠與不誠耳. 近年倭寇侵疆至貽聖上宵旰之憂世臣老德相與謀猷其所以處之之方俱得其要. 然臣以父憂居濱海之地謀於野者熟矣. 今之爲計不過有二曰陸守曰海戰. 車不可濟川舟不可行陸人性亦猶是也. 胡貉之人其性耐寒楊粵之人其性耐暑. 今夫平居之民不習水故足未蹈船而精神已昏一遇風波則左顚右倒相與枕籍乎舟中之不暇欲其坐作進退以與敵人賈勇難矣. 臣以爲陸守則發平居之民利其器械屯其要害盛軍容謹烽火以眩倭人之目. 此則按廉郡守足任之都巡問使何所用之. 折辱守令糜費供億如是而已. 海戰之術則臣以爲本國三邊控海島居之民無慮百萬方之泳之是其長技其人又不以耕桑爲事而以漁鹽爲利. 比因此賊離其居失其利怨之之心比之陸居豈止十倍. 馳一騎奉條畫沿江召募必其賞賚數千之衆一朝可得以其所長之技敵其所怨之人其有不勝者乎况殺敵得賞不猶愈於魚塩之利乎. 又以追捕使領之常在船上則州郡得便盜賊可敗矣. 二者禦寇之要道也. 盖陸守而不海戰則彼以我爲㤼其來未可量也海戰而不陸守則彼或出其不意而其害有不小矣. 故陸守所以固我也海戰所以威彼也. 如此則不兩得乎. 文武不可偏廢文經武緯天地之道也. 唐虞三代遐哉邈乎且以兩漢言之高祖之與楚角也有如蕭何者運籌而無汗馬之功此文也. 有如韓信者分兵而有攻戰之勞此武也. 光武中興之時投戈講藝息馬論道則其文武並用經緯俱張而爲後世之不可及也. 由是觀之雖當戰鬪之時不廢講論之道况當昇平之時可忘戰守之備乎? 是以先王知其然立官設職崇文重武未嘗擧此而遺彼焉? 我國家熙洽漸磨加以東漸昇平百年民不知兵. 萬戶之府係皇朝所立旣是虛額諸衛之職爲膏粱所占又且無軍. 以今准古雖曰重武而無用武之實矣. 近以倭賊中外騷然幾不土著. 又聞中原之民頗染賊腥. 尙賴皇天眷顧我元之深意吾皇涵養生民之洪恩今且宴安不至顚沛. 然居安思危則雖滿不溢思患預防何蔓難啚苟或因循一朝有緩急將何以備之乎? 楚國失猿禍延林木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其可安然坐視乎? 况我國東有日本北有女眞南通江浙之船止有朝天之路西走燕山. 倭賊之來旣已倉皇失措至請甲兵. 江浙之賊萬一帆船而來女眞之人萬一南麾其騎則荷耒之民其遽爲干城之卒歟? 若變起倉卒人皆踣躓無以衛社稷扶君王矣. 每慮及此竊自寒心. 臣願設武擧之科令充諸衛之士試以武勇而習其藝賜以爵祿而作其氣國足精兵人樂爲用庶幾無他日噬臍之患矣. 昔賈誼當文帝無事之時大息痛哭. 况今薪火已然猶寢其上乎? 寧使微臣獲妖言之罪不使聖朝有無備之譏臣之願也. 孔子之道大以遠非臣所能贊揚古今崇奉廟學規模亦非臣之所能悉論. 國家內立成均十二徒東西學堂外薄州郡亦各有學規模宏遠節目緻密. 觀祖宗之意所以崇重儒道者深且切矣. 盖國學乃風化之源人材是政敎之本. 不有以培之其本未必固不有以濬之其源未必淸. 古之帝王有令名於天下者亦致意於斯耳. 殿下以生知之資夙慕聖人之道痛學校之廢遂下修葺之令非惟吾儒之幸實生民之福也. 然其朋徒解散齋舍傾頹有由然矣. 臣請言之. 古之學者將以作聖今之學者將以干祿. 誦詩讀書嗜道未深而繁華之戰已勝彫章琢句用心大過而誠正之功安在. 或變而之他誇其投筆或老而無成嘆其誤身其中英邁傑出爲儒之宗匠爲國之柱石者幾何人哉? 詩云: ‘愷悌君子何不作人?’ 作人之妙實在王化. 士流之弊如此則在上之人庸得辭其責乎. 又况登仕者不必及第及第者不必由國學孰肯弃捷徑而趨歧途哉. 朋徒解散齋舍傾頹良以此夫. 臣伏乞明降條制外而鄕校內而學堂考其材而陞諸十二徒十二徒又摠而考之陞之成均限以日月程其德藝貢之禮部中者依例與官不中者亦給出身之階. 除在官而求擧者其餘非國學生不得與試則昔之招不來者今則麾不去矣. 臣將見人才輩出殿下用之不竭矣. 佛氏入中國王公士庶尊而事之. 自漢迄今日新月盛. 肆我太祖化家爲國佛刹民居參伍錯綜. 中世以降其徒益繁五敎兩宗爲利之窟川傍山曲無處非寺. 不惟浮屠之徒浸以卑陋亦是國家之民多於遊食識者每痛心焉. 佛大聖人也好惡必與人同安知已逝之靈不恥其徒之如此也哉? 臣伏乞明降條禁已爲僧者亦與度牒而無度牒者卽充軍伍新創之寺並令撤去而不撤者卽罪守令庶使良民不盡髡緇. 臣聞殿下奉事之誠尤篤於列聖其所以祈永國祚者甚盛甚休. 然以臣之愚竊惟佛者至聖至公奉之極美不以爲喜待之甚薄不以爲怒. 况其經中分明有說: ‘布施功德不及持經.’ 聽政之餘怡神之暇注目方等留心頓法無所不可. 但爲上者人所則效虛費者財所耗竭防微杜漸不可不愼. 孔子曰: ‘敬鬼神而遠之.’ 臣願於佛亦宜如此. 臣亦知逆鱗必至於碎首但恐濫觴或至於滔天故冒萬死不惜一言. 臣又復思惟盛衰相因理之必然. 我國家再世幼冲陪臣執權紀綱失墜人思其治. 殿下以聰明寬毅可以有爲之資當亂極思治可以有爲之時宜渴於用賢矣. 未見束帛戔戔宜急於聽政矣. 而未見庭燎晰晰. 賢能豈盡登庸姦邪豈盡屛退. 未聞一政之行徒觖百姓之望. 如此而望其治成是猶却步而圖前南轅而適燕臣甚爲殿下恥之. 易曰: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修心之要出治之方無過於此惟殿不留心焉.”
#高麗史115卷-列傳28-李穡-002
二年擢魁科授肅雍府丞中征東省鄕試第一名充書狀官如元應擧. 明年赴廷試讀卷官叅知政事杜秉彝翰林承旨歐陽玄見穡對策大加稱賞遂擢第二甲第二名勑授應奉翰林文字承仕郞同知制誥兼國史院編修官. 尋還國王授典理正郞藝文應敎. 四年陞內書舍人又如元禮任翰林院權經歷. 五年以母老弃官東歸上書言時政八事其一罷政房復吏兵部選也王嘉納遂以穡爲吏部侍郞兼兵部郞中以掌文武之選. 六年試國子祭酒遷右諫議大夫請行三年喪從之. 七年以言事忤權貴一時諫官皆左遷擬穡尙州其夜命以穡爲樞密院右副承宣翰林學士謂宰相曰: “李穡才德出衆非他人比. 用舍不如此無以伏人心.” 自是叅掌機密凡七年. 十年紅賊陷京王南幸扈從錄功爲一等.
#高麗史115卷-列傳28-李穡-003
十一年王聽佛護寺僧言賜田會穡奉御寶印監試榜王遣宦官命幷印賜僧牌穡白曰: “此事宜議諸大臣不可輕易.” 王怒甚穡恐卽印牌王怒猶未解命停印榜知都僉議柳淑*諌{諫}曰: “僧以非理干黷聖政. 穡爭之誠是殿下聽非理而罪爭臣於理何?” 王怒稍霽乃印榜穡上箋辭職曰: “臨事徑情反激怒雷霆之下撫躬對影若難容天地之*閒.” 王不允. 十二年元授征東行中書省儒學提擧本國授密直提學同知春秋館事賜端誠保理功臣號. 自是與國政雖在罷閑有大政則必就問焉. 十四年簽書密直司事. 十六年重營成均館以穡判開城府事兼成均大司成增置生員擇經術之士金九容鄭夢周朴尙衷朴宜中李崇仁皆以他官兼敎官. 先是館生不過數十穡更定學式每日坐明倫堂分經授業講畢相與論難忘倦. 於是學者坌集相與觀感. 程朱性理之學始興. 元授征東行中書省左右司郞中.
#高麗史115卷-列傳28-李穡-004
十七年侍中柳濯等上書諫馬岩影殿之役王大怒下濯等獄使穡鞫之王欲以事誅濯命穡制諭衆文穡請濯罪名王曰: “久爲首相多行不義. 致天大旱一也奪演福寺田二也公主之薨三日闕祭三也其葬降用永和公主之例四也不忠不義孰大於此?” 穡曰: “此皆旣往事也. 近日濯等請寢影殿之役雖以四事歸罪國人皆以爲上書之故. 且此四事皆非可殺之罪願更思之.” 王益怒趣益急穡伏俯曰: “臣寧得罪安敢爲文以成其罪. 且上書之事非獨濯領都僉議亦知之矣.” 時辛旽爲領都僉議方在王側不得已乃曰: “老夫亦知之. 但以上怒不敢告耳.” 王命侍中李春富封御寶春富俛伏不敢進旽曰: “宜令言者封之.” 乃命穡穡恐王益怒乃封之書曰: “臣穡謹封.” 王曰: “以予否德不從予言持此去求有德者事之. 我太祖初豈王孫哉予避位矣.” 乃移御定妃宮不許進膳. 翼日旽欲解王怒啓王下穡獄使贊成事李仁任知都僉議柳淵訊之坐以不從王命穡曰: “臣自布衣謬蒙上知不有戰功不經吏職但以文墨小才驟至宰相上恩深重圖報無由嘗謂苟可以有益上德者不惜身命力言之以報萬一. 今柳侍中在縷絏穡爲問事官而敢盡言者欲王動心省悟不濫殺大臣也.” 因泣曰: “穡之泣非爲見恤於獄官非敢望達於上聰又非畏死也但恐因此一失主上之名不美於天下後世也.” 仁任等以聞王遂感悟放濯等命穡曰: “沐浴而朝予將與之言.” 明日穡進謝王曰: “毋嫌前怒宜更盡心.”
#高麗史115卷-列傳28-李穡-005
十八年改三司右使. 二十年拜政堂文學加文忠保節贊化功臣號我
太祖爲知門下府事王謂近臣曰: “近日物議何如?” 對曰: “皆言國家得人.” 王笑曰: “文武皆用第一流以爲宰相誰敢議之?” 王每召見穡及李仁復必令左右洒掃焚香幸僧神照白王曰: “君見臣何必致敬如此?” 王曰: “爾何知此二公道德非庸儒. 且穡學問舍肌膚而得骨髓雖中國亦罕比. 烏敢慢哉?” 尋丁母憂起復仍舊職. 二十二年辭免封韓山君.
#高麗史115卷-列傳28-李穡-006
辛禑三年加推忠保節同德贊化功臣號禑以穡爲師傅穡追父穀志成大藏經禑聞之命知申事盧嵩降香. 八年判三司事稱病不視事. 明年復封韓山君尋復判三司事. 十年以病辭進封韓山府院君.
帝遣張溥周倬等來溥等至境問穡安否禑以穡稱爲判三司事出迎誥命. 十一年上書乞退禑不聽尋檢校門下侍中. 十二年知貢擧以舊例. 享禑于花園禑以師傅敬重之親執手引入欲對榻坐穡固辭禑親牽內廐馬賜之命作詩穡書云: “聖主開興運愚臣荷異恩. 科場命分桂卑食特羅尊. 當面山光滴臨身日色溫. 經筵叅小技茂渥似乾坤.” 是試穡嚴立禁防擧子年未滿二十不許赴試判門下府事曹敏修子赴試不中同知貢擧廉興邦欲取之力請於穡穡不聽. 十三年禑修西普通塔命穡作記其略曰: “我太祖創業垂統弘揚佛法以保子孫者非前世帝王之所可及. 先王能體太祖之心歸崇三寶. 今殿下修塔如此殿下之心上合於太祖又可知矣. 嗚呼周雖舊邦其命維新將不在於今日乎.” 識者譏其*謟{諂}主佞佛. 一日穡稱病不出曰: “侍中李成林生長矮屋及爲宰相廣占田民一時並起三第左使廉興邦亦以取*歛{斂}爲事誤國家者必此二人也.” 十四年我
太祖回軍欲擇立宗室曹敏修謀立昌以穡爲時名儒欲藉其言密問於穡穡亦欲立昌乃曰: “當立前王之子.” 遂立昌昌起穡拜門下侍中賜推忠保節同德贊化輔理號賜馬一匹王大妃亦遣宦官饋酒果.
#高麗史115卷-列傳28-李穡-007
自恭愍薨,
帝每徵執政大臣入朝皆畏懼不敢行及穡爲相曰: “今國家有釁非王及執政親朝無以辨之. 王幼不能行是老臣之責也.” 卽自請入朝我
太祖稱之曰: “慷慨哉. 是翁.” 昌及國人皆以穡老且病固止之穡曰: “臣以布衣位至極品常欲以死報之. 今得死所矣. 設死道路以屍將命苟得達國命於
天子雖死猶生.” 遂與李崇仁金士安如京師賀正且請王官監國穡以我
太祖威德日盛中外歸心恐其未還乃有變請一子從行,
太祖以我
太宗爲書狀官及入朝道有一官人語穡曰: “汝國崔瑩將精兵十萬,
李[太祖舊諱]執之易如捕蠅汝國之民,
李[太祖舊諱]罔極之德何以報之.”
帝素聞穡名引見數四禮待甚厚從容賜語曰: “汝在元朝爲翰林應解漢語.” 穡乃以漢語遽對曰: “請親朝.”
帝未曉曰: “說甚麽?” 禮部官傳奏之穡久不入朝語頗艱澁,
帝笑曰: “汝之漢語正似納哈出.” 回至渤海與二客船同行及半洋山颶風大作二客船皆沒我
太宗所乘船亦幾不救人皆驚懼顚仆,
太宗神色自若穡還語人曰: “今
皇帝心無所主之主也. 我意
帝必問此事則
帝不之問,
帝之所問皆非我意也.” 時論譏之曰:
“大聖人度量俗儒可得而議乎?”
#高麗史115卷-列傳28-李穡-008
時田制大壞我
太祖與大司憲趙浚欲革私田都評議使司議田制穡以爲不可輕改舊法持其議不從. 穡謁禑于黃驪府未幾乞解職擧李琳自代昌以穡爲判門下府事. 穡嘗與洪永通李茂方等設白蓮會於南神寺佛者以穡藉口益肆其說. 又久典文衡以其子種學再掌試種學素不能文士林頗譏穡私其子. 昌將親朝穡曰: “遼野寒甚. 宜早行.” 旣而昌母李氏憫昌年幼言於都堂寢其行昌命穡琳及我
太祖劒履上殿贊拜不名各賜銀五十兩彩*叚{段}十匹馬一匹下敎獎諭. 初崇仁副穡赴京至是崇仁以買賣事被劾流竄穡不自安上牋乞退. 昌不聽命中官賜酒慰諭猶不出. 昌趣令視事又命贊成事禹仁烈賜酒于第穡又上牋辭. 昌不聽. 盖穡嘗愛崇仁文章其再上牋意欲救之也. 穡遂歸長湍別業昌遣中使李匡存問又遣知申事李行賜酒敦諭請還穡不起.
#高麗史115卷-列傳28-李穡-009
恭讓卽位穡自長湍還詣闕賀王召入內下床而待乃曰: “平生閑遊不意今日得此也. 願卿補之.” 復以爲判門下府事王親祼*大廟告卽位將事之夕有司請撤禑母神主穡曰: “此事未保其終姑徐之.” 左司議吳思忠門下舍人趙璞等上*䟽曰: “判門下李穡事我玄陵以儒宗位輔相. 及玄陵薨無嗣權臣李仁任自欲擅權貪立幼主而穡助議立禑. 諸將回軍議立王氏之際大將曹敏修以仁任姻親欲立子昌以繼其邪謀問計於穡穡亦嘗以昌爲心遂定議立之. 其子種學宣言於外戚曰: ‘群臣議立宗室卒立世子吾父之力也.’ 穡之回自京師也與李崇仁金士安等相期謁禑於驪興而穡先期獨見其獨見之際所言公歟私歟是未可知也. 及
天子有命曰: ‘雖假王氏以異姓爲之非三韓世守之良謀.’ 忠臣義士議復立王氏以遵
天子之命而賊臣邊安烈欲立奇功以要富貴與穡及禑舅李琳及金佇鄭得厚等謀迎辛禑以沮復立王氏之議. 若以爲旣已十五年委質爲臣而不可復有他心則何負於五百年之王氏而忠於十五年之辛氏哉? 穡世仕王氏受恭愍罔極之恩附仁任則立辛禑而絶王氏諸將議立王氏則附敏修黜禑而立昌. 忠臣義士議復王氏則附安烈黜昌而迎禑. 其在禑昌亦爲反側之臣矣. 然此不足論也世爲王氏之臣*謟{諂}附賊臣使王氏之宗祀永絶其爲罪惡天地宗社之所不容也. 嗚呼王莽纂漢成於張禹者非禹與其謀而効其力也. 但以禹爲儒宗素有重望者而附於莽則莽無所忌憚國人亦且信從而不附於莽者反爲罪人. 然不能自解於朱雲之請斬不能自逃於後世之公論. 穡附禑昌爲國人倡罪反有重於禹也. 且穡爲仁任所重保其富貴而仁任與其黨堅味興邦恣行貪欲. 鬻官賣獄賄賂公行奪占田民. 怨積罪盈卒致敗亡而穡不言其非. 爲禑師傅屢受賞賜乳臭子弟咸擢高科布列要職. 見禑肆其暴虐殺戮無辜而穡不正其過見禑妄興師旅將犯上國之境以基東方無窮之禍而穡又不言之. 國家以私田瘠公家而害民生興辭訟而毁風俗議欲革之以正田法而穡爲上相固執不可. 使其子種學揚言於人以倡巨室怨謗之端. 李琳貪墨孱劣國人所知穡又欲納交外戚以圖保全薦琳自代. 又以儒宗佞佛印成藏經擧國爭効惟恐不及以誤風俗使子弟言於人曰: ‘非吾父意追祖穀之志耳.’ 是則陷父於異端而不之恤也. 又以奉昌朝見迎立辛禑之計未遂托李崇仁被劾歸于長湍觀望事變. 及殿下卽位公然而來受判門下之職立於百官之上了無怍色. 曲學阿世飾詐釣名請下攸司論穡父子及敏修之罪以戒後世爲人臣而不忠者.”
#高麗史115卷-列傳28-李穡-010
王命罷穡種學奪敏修告身思忠等復上*䟽論劾流穡于長湍種學于順天遣*紏{糾}正田時鞫敏修于昌寧. 時欲以敏修立昌之謀出於穡取辭敏修不服曰: “立昌之罪予固獨當穡實無與焉?” 累日逼之乃服. 二年憲司上*䟽請治穡敏修立昌又欲迎禑之罪. 諫官又上*䟽請下穡敏修于憲司嚴加鞫問置之極刑命削穡職與敏修徙遠地. 左常侍尹紹宗以穡門生不署名臺諫復請穡罪王遣思忠時及執義李皐鞫穡于長湍命之曰: “毋令穡驚動若不服當更禀旨.” 穡果不服曰: “倡立辛昌非穡所知. 穡若妄言上天監臨. 請與敏修對辨.” 思忠遣時以聞王命加栲訊時還宣旨使獄卒執杖立左右竟日通夜逼之且示敏修昌寧獄辭穡曰: “回軍議立之際敏修問穡: ‘宗親與子昌孰當?’ 時敏修以主將領兵還且與昌外祖李琳爲族同心穡不敢違以禑立已久當立子昌爲對無首勸擅立之語. 去年朝
京師到禮部尙書李原明曰: ‘汝國逐父立子天下安有是理? 王與崔瑩皆被拘囚是何義耶?’ 予應之曰: ‘崔瑩敎王謀犯遼陽將軍曹敏修與
李[太祖舊諱]以爲不可到義州不敢發瑩數趣之不獲已回兵繫瑩獄. 於是王怒欲害諸將故太后廢王置于江華去開京二十餘里舊都勝地怡養性情無如此地. 且宰相侍衛儀仗器物朝夕膳奉皆如平昔. 何放之有?’ 及還謂侍中
李[太祖舊諱]曰: ‘原明之言耳可得聞口不可道. 驪興遠地迎置近地可免放君之名.’ 但此語而已固無迎立之議.” 思忠等取辭乃還.
#高麗史115卷-列傳28-李穡-011
穡嘗語人曰: “昔晉元帝入繼大統致堂胡氏以爲元帝姓牛而冒續晉宗東晉君臣何以安之而不革也. 必以胡鞨交侵江左微弱若不憑依舊業安能係屬人心舍而創造難易絶矣. 此亦乘勢就事不得已而爲之者也.” 穡於立辛氏不敢有異議者亦此意也. 臺諫再論穡敏修罪不報交章復論遂移穡于咸昌臺*諌{諫}又論穡琳王欲與宰相議知申事李行曰: “臺諫之論安知非功臣意耶?” 手書*䟽尾曰: “依申以穡爲座主.” 令右代言趙仁沃代署名. 臺諫劾行黨附座主專事蒙蔽又劾仁沃侵官王不得已皆罷之.
#高麗史115卷-列傳28-李穡-012
我
太祖及功臣七人上書: “以爲臺諫論列非臣等所知人以此歸咎臣等. 禑昌之黨疾臣等造言興謗. 臣等請避位弭謗以保性命.” 遂皆杜門大司憲成石璘聞之亦上書辭職臺諫論執愈堅王素未信李穡謀亂且禹洪壽駙馬成範之父故怒臺諫彈劾不已不進膳臺諫伏閤請命王曰: “琳穡等皆已流竄勿更論請.” 王以功臣等不視事命評理裴克廉署事都堂大提學安宗源左使權仲和等白王曰: “都堂庶事至繁如兩侍中不可一日無也. 速令九功臣就職.” 王曰: “卿等其圖之.” 對曰: “古者一相辭職都堂皆改批. 今亦宜改九功臣批令出視事.” 王從之九功臣詣闕拜謝王召入內殿賜酒慰之乃出視事臺諫以言不聽辭皆左遷爲守令流行于淸州.
#高麗史115卷-列傳28-李穡-013
王昉趙胖還自京師白王曰: “禮部召臣等曰: ‘爾國人有坡平君尹彝中郞將李初者來訴于
帝言: 高麗
李侍中立王瑤爲主瑤非宗室乃
李侍中姻親也瑤與
李侍中謀動兵將犯 上國宰相李穡等以爲不可卽將李穡曹敏修李琳邊安烈權仲和張夏李崇仁權近李種學李貴生等殺害將禹玄寶禹仁烈鄭地金宗衍尹有麟洪仁桂陳乙瑞慶補李仁敏等遠流其在貶宰相等潛遣我等來告
天子. 仍請: @親王動天下兵來討. 乃出彝初所記穡敏修等姓名以示之. 胖與彝等對辨曰: @本國事大以誠安有是乎? 因問彝曰: @爾位至封君頗知我乎? 彝愕然失色.’ 禮部官曰:
‘天子聖明亦知其誣矣. 爾速還國語王及宰相將彝書內人等鞫問來報.’” 於是臺諫相繼上*䟽請鞫彝初之黨留中不下會宗衍逃遂下玄寶仲和補夏仁桂有麟于巡軍大獄遽起令臺省刑曹雜治之. 先鞫有麟峻急辭連崔公哲崔七夕曹彦趙瓊公義韓成金忠安柱郭璇鄭丹鳳朴義龍等幷下獄.
#高麗史115卷-列傳28-李穡-014
初有麟從弟思康素無行嘗爲僧犯贓亡入
上國改名彝. 有麟家臣丁夫介從胖赴
京師知而不言. 及還先往有麟家言其狀有麟在獄憂憤不食而死梟首于市籍其家囚夫介. 逮繫穡琳仁烈仁敏地崇仁近種學貴生等于淸州獄遣門下評理尹虎密直副使朴經右司議李擴刑曹佐郞申孝昌田時與楊廣道都觀察使柳玽鞫之. 虎等在淸州鞫諸囚皆不服. 忽雷雨大作前川暴漲毁城南門直衝北門城中水深丈餘漂沒官舍民居殆盡. 獄官蒼黃攀樹木以免故老謂: “自有州以來未有水灾如此其甚者.” 王以水灾下敎釋之仍安置咸昌尋宥穡許從便. 三年憲府請復治穡種學不從憲府復論穡罪王勉從之流于咸昌諫官又論種學流遠地俄許京外從便穡上書謝曰: “臣以不才幸遇殿下入繼正統卽於初政叨受判門下事. 滿溢是懼愈增兢*愓{惕}未浹旬日遽被彈劾連章累牘請置極刑. 閱歲三改益峻不衰臣之性命在於朝夕. 苟非殿下好生之德與天同功臣豈能得至今日以沐聖上作解之澤哉? 臣聞命之日急於謝恩卽離貶所踰嶺而北蒙犯風雪忠驪之*閒宿疾發動難於跋涉致此淹留未得逕造闕庭伏望憐臣衰憊永示好生之德.” 王覽書卽命驛召穡及崇仁種學穡還京謁我
太祖于私第,
太祖驚喜迎之上座跪進酒請穡立飮穡不讓人皆非之極歡而罷王聞之曰: “此二公疇昔之情好也.” 王嘗謂左右曰: “向者省憲數上*䟽請誅穡子以爲穡嘗事玄陵言事忤旨雖怒甚猶待以禮. 又爲僞朝奉使 大明,
帝寵待優渥召待便殿屢賜宴慰. 天下想望其爲人以玄陵之睿鑑,
皇帝之威靈禮貌如彼况如寡人其敢害之?” 居數日穡與崇仁種學詣闕謝恩. 召入內殿賜酒慰之命還告身復封韓山府院君領藝文春秋館事.
#高麗史115卷-列傳28-李穡-015
四年宴群臣于壽昌宮穡醉發聲大笑侍近大護軍金鼎卿止之穡惶恐趨出鄭夢周柳曼殊等醉輒喧呼是日稍戢. 盖懲於李恬使酒得罪也誅夢周鞫諫官金震陽等辭連穡種學種善流種學種善于外王使謂穡曰: “卿之二子得罪於朝卿其去矣兩江之外惟卿所適.” 穡憮然曰: “臣顧無田宅果安歸乎?” 遂貶衿川尋徙驪興入
本朝. 封韓山伯卒年六十九賜祭賻禮葬之謚文靖. 穡天資明敏博覽群書爲詩文操筆卽書略無凝滯. 勉進後學以興起斯文爲己任. 學者皆仰慕掌國文翰數十年屢見稱中國. 平生無疾言遽色不露圭角不治生産雖至屢空不以爲意. 然志節不固無大建白學問不純崇信佛法爲世所譏. 有牧隱集五十五卷行于世. 子種德種學種善種德官至同知密直司事種學簽書密直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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