성대중 - 질언質言

質言

 

 

 

天地之開物成務 順之而已 聖賢之輔世行道 推之而已 英雄俊傑之興事造功 待之而已 古語曰 順理行將去 隨天分付來 與此語一種

 

 

至巧無如造化 大智無如聖人

 

 

盈天地之間者 感應報復之理也

 

 

聖賢多畏 英雄多忌

 

 

禍福在己 得失在天

 

 

信人不如信心 信心不如信學

 

 

學者爲己 仕者爲人 然爲己所以爲人 爲人所以爲己

 

 

乘則必除 屈者能伸 天下萬事 皆以此準之

 

 

盛者衰之候 福者禍之本 欲無衰 無處極盛 欲無禍 無求大福

 

 

以福家稱者 便非福家 以智士稱者 便非智士

 

 

人家目下盛衰 以賓客知 日後盛衰 以子孫知

 

 

相人之面 不如相人之言 相人之言 不如相人之事 相人之事 不如相人之心

 

 

煦濡之恩 姑息之政 君子不能也 皎厲之行 已甚之論 君子不爲也

 

 

懦疑於仁 忍疑於義 慾疑於誠 妄疑於直

 

 

安叔華曰 貪財好色 仁之弊 殘忍薄行 義之弊 巧言令色 禮之弊 權謀術數 智之弊 固執僻行 信之弊 知病源之上醫

 

 

推分任命 萬事俱足 慕勢趨榮 百罪隨生 可百拜 堪九頓

 

 

行己 在淸濁之間 理家 在貧富之間 仕宦 在進退之間 交際 在淺深之間 玩世不恭之意 唯黠者知之

 

 

世治則君子志於退讓 世亂則君子志於退藏 其爲退則一也 金忠節鉉曰 每事思退 易三百八十四爻 未聞有退凶者 乾乾不已 惟進德修業爲然

 

 

處困如亨 視醜如姸 一言有可以終身需用

 

 

棋以不着爲工 酒以不飮爲禮 琴以不鼓爲趣 仕以未達爲高 孰敢以官達侮者

 

 

官無貴賤 盡分爲貴 士無壽夭 立名爲本

 

 

眼前無不好人 肚裏無不平事 是爲平生至樂

 

 

爲天下惜費 爲生民惜力 爲經書惜晷 爲自己惜言 爲國家惜精神

 

 

君子喜揚人善 小人喜揚人不善 達人常欲人達 窮人常欲人窮 吉人喜聞人長 庸人喜聞人短 有餘者常譽人 不足者常毁人 僕嘗有語曰 勝於我者慕之 等於我者愛之 不及於我者憐之 天下可太平

 

 

愛才者昌 侮才者亡

 

 

公事先於人 私事後於人 孰謂成公學老道

 

 

少而人盡譽之 老而人盡毁之者 皆無足道也 以惟晩節爲貴

 

 

世無不可治 患吾學未至 人無不可化 患吾誠未足

 

 

治世豈無小人 但君子多而小人不得肆 亂世豈無君子 但小人多而君子不得行耳

 

 

或問子亦有惡乎 曰有 惡富貴而驕 貧賤而惰者

 

 

曠百世而相感者名也 越千里而相趨者利也

 

 

喜權者 必徼名 徼名者 必耽利

 

 

國君好兵則亡其國 大夫好權則亡其家 匹夫好貨則亡其身

 

 

扶衰遏旺 等是逆天 然君子或舍生而爲之者 盡分故也

 

 

世治則臣職篤於朝廷 友誼敦於士類 世亂則臣分盡於草莽 友道見於屠販 宋明之遺民 燕趙之俠士

 

 

老佛而善學 則爲汲長孺之直諫 張九成之方正 儒道而不善學 則爲公孫弘之詐忠 王介甫之執拗

 

 

流俗之弊 甚於異端 游食之害 甚於盜賊 朋黨之禍 甚於兵燹 入裏之言 剌骨之論 志士憤激莫之救 而徒發浩嘆者 此三件

 

 

過於淸白者 其後必有以貪墨亡身 過於恬退者 其後必有以躁競亡身

 

 

營營苟苟 惟食是求者 未離乎禽獸也 盱盱奔奔 惟利是趨者 未離乎盜賊也 瑣瑣齪齪 惟私是務者 未離乎駔儈也 翕翕訿訿 惟邪是比者 未離乎鬼魅也 炎炎顚顚 惟氣是尙者 未離乎夷狄也 詹詹喋喋 惟勢是附者 未離乎僕妾也 僕亦嘗排定七格 與此符合 而但少俳優一格云爾 以此照之 歷歷難逃 何異禹鼎秦鏡也

 

 

飮食衣服輿馬居處 下比 德行言語文學政事 上比

 

 

古之君子 一生用力 成就一箇生氣 今之君子 一生用力 成就一箇死法

 

 

古之君子不好名 今之君子當好名 古之君子不避嫌 今之君子當避嫌

 

 

體欲常勞 心欲常逸 食欲常簡 睡欲常穩 攝生之要 無過於此

 

 

晉帖唐詩覽之 意思自好 足以變化氣質 玩物喪志相反語 而亦有此箇妙理

 

 

水朽生苔 木朽生芝 米朽成酒 人朽成神

 

 

煥乎其冕服 峻乎其城闕 經之而日月 鎭之而山岳 周公之禮樂 孔子之刪述也 慘乎其鬼𧌒 險乎其天塹者 商君之法律也 秋聲之寒 玉佩之潔者 屈原之騷也 動之若雷霆 決之如江河者 西京之文也 挺乎其脊梁 輝乎其光芒者 東漢之名節也 瞻之而鬚眉 對之而巾拂者 晉人之淸談也 嚼之而有味 嗅之而有香者 唐人之詩也 蠶絲以織錦 鱗膠以續絃者 宋儒之理學也 千古能言之士

 

 

靜則虛 虛則明 明則神 泰宇阮定 神明來舍

 

 

置身於虛 游心於曠 則身安而心泰 馭物以靜 涖事以簡 則物平而事定

 

 

君子之居世也 來者應之 去者忘之 不以力亢物 不以心諜事 其往也若返 其動也若休 應有不可應 忘有不可忘 不可以一槪言

 

 

道無大小 惟人之用 引而伸之 六合之大而不足 斂而藏之 一室之小而有餘

 

 

天下之勢 南北主之 天下之敎 東西司之 水火之遞運 日月之代明 爲之也 觀此言思之 果如此言

 

 

集天下之觀 方可以成天下之事 幸生諸子之後 得盡天下之觀 若西洋儀象 生于萬曆以上 則不可得而見

 

 

德盛者 其樂崇 質厚者 其氣昌 道大者 其言尊 識深者 其文奧

 

 

三代以前 士大夫之進退 係乎學 三代以後 士大夫之進退 係乎時 此豈世儒之所知

 

 

世治而君子之難進者有四 才不可以自售 道不可以苟合 近而無因則不入 遠而無介則不出

 

 

宦祿係乎命 政事本乎學

 

 

學無當於實用 不如無學 文無裨於世敎 不如無文 士執恥爲無用 語有裨世敎者

 

 

安身立命 莫如讀書窮理 一言而蔽之曰讀書窮理

 

 

文章以賁世 或失之夸 言議以扶世 或失之激

 

 

心性之論 如畫神鬼 文章之論 如畫山水 政事之論 如畫人物

 

 

才欲茂 學欲博 力欲勁 氣欲厚 志欲專 工欲熟

 

 

無待於外 必裕於內

 

 

豐於名者 必薄於利 裕於報者 必嗇於享

 

 

常蓄名山大澤之氣 則氣不慊 常思鳳凰麒麟之食 則食不苟 常存孤臣孽子之心 則心不肆

 

 

幾以燭理 明以折疑 深以處變 毅以制衆 四者備 方可以應敵

 

 

世之治也 人各有事 高者盡職 卑者殫力

 

 

分憂重者 取樂也蠲 處位高者 念下也懇

 

 

擇步於夷 猶憂其跌 踏厚地 常恐其陷

 

 

貌心俱茂 器識俱完 出而需世 沛乎有裕

 

 

天下有事 待問而言 未嘗先也 天下旣定 先事而退 未嘗後也 此子房之所以免也 朱子論子房曰 今日說了脫空 明日更無愧色

 

 

康節學老而濟以明雋 子瞻學莊而失之浮華

 

 

淸而不刻 和而不蕩 嚴而不殘 寬而不弛

 

 

進不藉人 退不尤人

 

 

不察人之隱 不蔽人之才 不盡人之美 不竭人之忠

 

 

誡之也而不怵 勸之也而不激 虛而無必 直而不有

 

 

名不可久居 才不可常用 庶幾乎

 

 

孝子忠臣 其後必昌 爲其篤於報本也 譬諸草木 未有根滋而枝不茂者也

 

 

驥駑同轅則俱斃 智愚同列則俱僨

 

 

千金之士 擢之戎右 則百金者甘爲之介 騏驥與駑駘並轅 則執策者慍

 

 

其人雖善 其人之子不善 無與其人親善

 

 

獲罪於天 猶可逭也 獲罪於民 不可救也

 

 

大木之拔於風也 以枝葉 巨室之罹於禍也 以支黨

 

 

善惡之報 緩或延世 滿盈之招 捷不移踵

 

 

材美則伐 牲肥則殺 器盈則溢 焰盛則滅

 

 

人聚則利生 物聚則害生 然利專則禍亦萃 老子玄悟

 

 

科擧之累 自損志氣 門閥之弊 自梏材能 朋黨之害 自興仇敵 天下之三大蠹

 

 

門閥之用盛 而孫弟之風絶 黨目之爭酷 而退讓之俗熄 上犯下暴 災禍並作 二者之弊 皆由於自擅其利

 

 

不爲已甚 則不死人手

 

 

驕吝俱凶德 然天道惡驕甚於吝

 

 

先衰者 後必先旺 至賤者 終必至貴

 

 

天下無可恃 惟勤謹爲可恃 然恃之則非謹矣 勤反爲災 造道言

 

 

天下有不械而罪者五 高位一也 淸名二也 多財三也 多子四也 彊族五也

 

 

見敬於人者 必敬人 見侮於人者 必侮人

 

 

畏法如虎 避權如箭

 

 

陽生於約 陰生於豐

 

 

不負人窮途者 非其學力之深 必其福力之厚

 

 

樹德而勿樹黨 報恩而勿報怨 一世之福星

 

 

正誼明道 功利自至 計功謀利 必其氣麤心輕者乎

 

 

劬經典則心莊而體舒 耽外書則心肆而體躁

 

 

周末文弊 招焚坑之禍 宋末文弊 招夷狄之亂 周猶內堅 故災自內興 宋則內虛 故寇自外凌 晉代淸談 明末黨論 並亦內虛者也 故夷狄泯之

 

 

貴富尙功 殷所以數興也 漢治如之

 

 

餘利以遺朋友 餘福以遺子孫

 

 

不志於退而進者 其行易跲

 

 

衆理皆著 微者執機 萬品皆動 靜者主權 故辰極晦 斗樞沬 至敬無文 大樂無聲

 

 

古之隱者通 今之隱者拘

 

 

讀書惟知聖賢 居官惟知民國

 

 

神仙 造化之賊 覇術 王道之賊 黨論 國家之賊 文弊 政敎之賊

 

 

小兒持杖 胡亂打人 小人執柄 胡亂傷人

 

 

嗜飮者 不擇醇薄 好色者 不擇美醜 殉貨者 不擇貴賤 劬書者 不擇難易 喜士者 不擇疎䁥

 

 

儒道長於勸善 老佛長於禁邪

 

 

聖賢最是熱心腸 僕爲一轉語曰 英雄本自冷眼孔

 

 

將取姑與之術 特老氏言之耳 吾儒則曰讓以得之

 

 

議論之作 峻者必勝 然卒之禍 亦由峻者始

 

 

文章 國運之倡也 屈騷 千古絶響 故楚兵一冠諸侯 馬史 千古特氣 故漢室中興者再

 

 

色止戕身 鬪或殺身 得之不戒 甚至亡家 少猶亡身 故君子三戒 老戒爲最

 

 

作罪於昭 人責及之 作罪於闇 鬼誅襲之 昭暗俱罪 天禍集之 語法句法 如大戴鬼谷 警絶怕絶

 

 

書莫盛於晉 而字學亦喪於晉 詩莫盛於唐 而古詩亦衰於唐 學莫盛於宋 而古經亦廢於宋 驟看急讀 大驚大怪

 

 

子肥母壞 人盛地剝 文勝俗敝 黨熾國削 酷肖古逸

 

 

內不足者 其辭煩 心無主者 其辭荒

 

 

任命不如勵志 悵往不如勗來

 

 

精之媾也假陽 神之視也假瞳 脾之別味假舌 心之出言假喙

 

 

好生羨 羨生忮 忮成仇 故好之變仇 直反手之頃

 

 

腹虛食甘 床虛睡穩

 

 

盛則衰 極盛則敗 此天理也 無可逃者 惟履盛如危者免

 

 

如唐子西筆 又言其閒適而已 此文字 則多經語道語 自胸中流出而有裨世敎者 豈可以謾錄視之也

 

 

將敗之家 眼無人 將滅之家 眼無君 將敗之國 眼無賢 將滅之國 眼無天

 

 

小德徵其源 大德徵其流

 

 

人力勝則强勝弱 天理勝則弱勝强

 

 

古之明好惡者 所以辨邪正 今之明好惡者 不過快恩讎

 

 

在上位 無使下位攻之爲其名 在下位 無使上位折之爲其威 則處世也幾矣

 

 

官高則多危 卑則多辱 與其危也 寧辱

 

 

士大夫 能知輕重之分者三 則幾矣 名節重則富貴輕 道義重則文章輕 性命重則貨色輕

 

 

智有時而窮 才有時而盡 道有時而喪 名有時而毁 自我出者尙然 況自外至者乎

 

 

志氣猶視瞻也 宜高遠 學問猶行步也 先卑近

 

 

激揚之政 常偏於好惡 故黨禍隨之

 

 

有道之人 常與人遠 解事之人 常與世疎

 

 

土石有性而無心 草木有心而無情 禽獸則具之 血氣故也

 

 

夷狄之果於殺戮 猶虎豹之搏噬 宵小之工於戕害 猶蛇蝎之毒螫 皆其性也

 

 

酒色財宦 無愧於心 方可稱丈夫

 

 

道在天則命之 道在人則性之

 

 

至治之餘 必有甚亂 大豐之後 必有過歉 故求食毋腴 擇福毋重

 

 

以善世之道淑鄕者 潁川四長也 馭國之術理家者 范少伯也 治郡之方法諸天下而僨者 王介甫也

 

 

禍生於口 憂生於眼 病生於心 垢生於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