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건빵이랑 놀자

김정희 - 잡지雜識 본문

산문놀이터/조선

김정희 - 잡지雜識

건방진방랑자 2019. 9. 26.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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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識

日躔黃道 一周歷春夏秋冬 四時代序而成歲 一歲共三百六十五日有奇 此一事也 是爲歲實也 月離白道 一周歷朔弦望晦 追及日而成朔 十二合朔 共三百五十四日有奇 此又一事也 古聖人因節氣過宮 民不易曉 姑從合朔一周爲一月 合朔十二周爲一年 良以生明生魄 擧頭易見 取其便於授時 非爲合朔十二周爲卽歲實也 歲實自爲歲實 合朔自爲合朔 在天各自運行 本非一軌 今旣借合朔 以紀歲實 故歲實共三百六十五日有奇 較十二合朔 多十一日弱 氣盈者此十一日弱也 十二合朔共三百五十四有奇 較歲實少十一日弱 朔虛者此十一日弱也 二年則多二十一日有奇 而冬至將第十二月 故三年必置閏 盖歲實滿三周 則已歷三十七合朔有奇 故多一合朔而爲閏也

 

蔡注旣云日行之數月行之數 而又云三百六十者一歲之常數也 此三百六十之常數 日月行度之外 又是何數也 是混圇無別 不可强解者一也 又合氣盈朔虛而閏生焉 與天會而多五日 與日會少五日故一歲閏率則十日云云 其多五日者 可以入算 少五日者 又何以入算而成十日之數耶 是又混圇無別 不可强解者二也

 

二十八宿之星 始見於周禮馮相氏 而其目不詳 爾疋釋天 星有十七宿 無女危胃觜參井鬼星張翼軫 月令廑二十六星 盖以建弧而無箕昴鬼張 史記曆書 始詳備二十八星之號 然有建罰狼弧 無斗觜井鬼 又畢謂之濁 昴謂之留 柳謂之注 與今不同 今所傳二十八宿之目 始見於淮南子時訓解及漢書曆志 大約金星距日四十度而見 太白晝見 古無推步今測次輪交 入本天內則近於地而得晝見之界 再以緯度南北加減而定晝見之期

 

禮本於太一

 

虙羲作十言之敎曰 乾坤震巽坎离艮兌消息

 

无文字謂之易

 

陸奏均稅恤百姓六條云 大凡生於天地之間 而五材之用爲急 五材者金木水火土也 水火不資於作爲 金木自產於山澤 惟土爰播植 非力不成

 

北斗七星 所謂璇璣玉衡 以齊七政 杓携龍角 衡殷南斗 魁沈參首 用昬建者杓 斗爲帝車 運于中央 臨制四卿 分陰陽建四時 均五行移節度定諸紀 皆繫於斗 斗魁戴匡六星曰文昌宮 魁下六星兩兩相比者 名曰三能

 

春秋運斗樞云 斗第一天樞 第二璇 第三璣 第四權 第五衡 第六開陽 第七搖光 第一至第四爲魁 第五至第七爲標 合而爲斗 狼比地 有大星曰南極老人 老人見 治安

 

老人一星在弧南 爲人主壽命延長之應 故謂之壽昌 天下安寧

 

常以秋分之曙 見於景 春分之夕 見於丁

 

石氏贊云老人星明 主壽昌

 

星者金之散氣 本曰火漢者 亦金之散氣 其本曰水漢 星多多水 少則旱

 

乾鑿度曰歲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 以卦用事 一卦六爻 文凡一日 七分歸閏 初用事 一曰天王諸侯也 二曰大夫也 三曰卿也 四曰三公也 五曰辟也 六曰宗廟 爻辭善則善 凶則凶 康成注云辟 天子也 天王諸侯者 言諸侯受其吉凶者 惟天子而已

 

大夫以下無主 爲鄭義 然特牲饋食禮 祝洗酌奠于鉶南 主人再拜稽首 祝在左 鄭注祝在左 當爲主人 釋辭於主也 則亦鄭以士爲有主矣 郊特牲直祭祝于主 鄭注謂薦孰時也 如特牲少牢饋食之爲也 正義薦孰正祭之時 祝官以祝詞告于主 則鄭亦據大夫士之禮以釋之矣

 

儀禮言中月而禪 是月也吉祭 猶未配 特牲饋食命筮之詞 言祖而不及配 正與此合 諸家因爲禫月 合祭祖考之時 但祭祖而不以妣配 某謂儀禮所言未配 盖禫月而遇祖廟吉祭 不以新死者配食於祖 非妣之不配祖也 且特牲乃士之常祭 非止禫月之吉祭 豈可因其不言配 而謂常祭亦不配妣乎

 

焄蒿悽愴 注疏皆以百物之精言之 而後儒遂以祖考之神靈當之 未知有据否 百物之精之精字 與神字大異 不可以神之著也之神 混侖看過 以是推之 焄蒿悽愴 與昭明又大異 精與神之差 人與物之別 陰與陽之界 大段不可通 焄蒿悽愴之屬於精者 與神之著連看 未知何如耶 大槩昭明之下神之著之上 忽揷此焄蒿悽愴百物之精一句 上不接下不連 孤立中間 無所歸屬 拖到於因物之精之句 始可以聯合 然神之著一句 又橫格兩間 或斷或連 連而復斷 無以一氣接下 此十分着眼 不可放過處 而今以祖考之神 求之於焄蒿悽愴 非徒擬議非倫 百物之精一句 百又贅甚歟 大槩衆生二字 似並提人物 貫澈於百物之精 而以此之爲鬼一句觀之 已分別言之 井井不紊 且明命鬼神者 卽爲因物之精也 似若並人物者然 若爾 物亦可以稱鬼矣 未知作何解歟 此一節最難解 故疏家於上百物之精 分別言之 於下因物之精 混並人物 無所分別 自昔之難讀如此矣

 

大學明明德 鄭注明明德 謂顯明其至德也 今汲古閣本 顯字訛在字 明明者顯明之義 詩魯頌在公明明 箋亦引大學爲證 孔疏以身有明德爲說 非鄭義也

 

孟子仁人心也 義人路也 此謂仁猶人之所以爲心 義猶人之所以爲路 非爲卽心卽仁也 若云此仁卽眞是心 斷不可云此義卽眞是路也 總之 聖賢之仁 必偶於人而始可見 故孔子之仁 必待老少 始見安懷 若心無所着 便可爲仁 是老僧面壁多年 但有一片慈悲心 便可畢仁之事有是道乎

 

孟子仁也者人也 中庸仁者人也 語意不同 仁也者人也者 卽能行仁恩者人也 中庸人也者 鄭讀如相人偶之人 相人偶 卽人意相存問之義也

 

平實精詳 一部經解之要 平則不騖高遠而切問近思 實則不落空虛而好古求是 非明辨則不能精 非博學則不能詳 卽如荀子者 學出孔門 受授諸經 尤傳詩禮 而韓昌黎斥爲擇而不精 語而不詳 盖昌黎但知文 不知經者也 易奇詩葩 不過擇其詞語爲文之資而已 非余所謂精詳也 不獨昌黎爲然 陸元朗知等韻 不知古韻 信僞古文尙書 以舜典廿八字 升爲經文 李斯以後一罪人也 孔冲遠襲皇甫熊劉之書 古今文不分 南北學不別 自孔疏出而先秦兩漢古義亡 先秦兩漢古義旣亡 七十子微言大義益乖 歐陽夏侯齊魯韓古書 單詞隻義 是在攷古者甄錄之 卽如北史及通典所載古義 不可補賈公彥之弇陋哉

 

姜白石堯章云世傳仲尼表季札墓云云 以白石之精博於金石 不援引古書 而只云世傳 則古書之不見 可以溯知 又歐公云考仲尼歷聘 不聞至吳 又其字特大 非古也 且按舊碑字大尺餘 墓闕題字 始於東漢有之 春秋以上 未聞有銘鐫於豊碑桓楹者 此爲後人依托確甚 不見於古書宜矣 唐張從申跋云玄宗甞命殷仲容摹榻 大曆中 潤州刺史蕭定作季子廟 重刻此碑 傳至今 其最古可徵者 爲唐人文字耳

 

日本文字之起 自百濟王仁始 而其國書 其國所稱黃備氏所製也 其時不通中國 凡係中國書籍 皆資於我 今足利學所存古經 卽唐以前舊蹟也 甞得見尙書翻雕者 與齊梁二金石字體相同 又似新羅眞興王碑字 是必於王仁時所得去者 至今千有餘年 藏弃無恙 此寔天下之所無也 且如皇侃論語義疏 蕭吉五行大義等書 皆中國之已佚 尙存於彼 何其異也 晁監奝然 今不可攷 三西京東都之間 其所爲文 弇陋僻謬 隨其語言 直行文勢 無俯仰轉折上下吐納之義 如武林傳 至無以句讀者也 而百餘年來 藤樹物部之學大盛 詩文專尙滄溟 稍變俗體 然舊染已痼 猝難革面矣 今見東都人篠四本廉文字三篇 一洗弇陋僻謬之習 詞采煥發 又不用滄溟文格 雖中國作手 無以加之 噫 長崎之舶 日與中國呼吸相注 絲銅貿遷 尙屬第二 天下書籍 無不海輸山運

 

古今詩法 至陶靖節 爲一結穴 唐之王右丞杜工部 各爲一結穴 王如天衣無縫 如天女散花 曼多曼少 非世間凡卉所可比擬 杜如土石瓦塼 自地築起 五鳳樓材 稱劑其輕重以成之 一是神理 一是實境 仁者見之謂之仁 知者見之謂之知 百姓日用而不知 似若各一門戶 然禹稷與顔 其揆一也 無用分別同異 能透得此關然後可以言詩 如李義山杜樊川 皆工部之嫡派 白香山又爲一結穴 不媿其廣大敎化之目 宋之蘇黃 又爲一結穴 陸務觀七言近體 爲古今之能盡彀者 金之元裕之 元之虞伯生 又爲一結穴 虞則性情學問 合爲一事 有明三百年 無一足稱 至王漁洋 掃廓歷下竟陵之頹風 又能爲一結穴 不得不推爲一代之正宗 朱竹垞 如太華雙峯並起 又以甲乙 外此皆旁門散聖耳

 

文之體類十三 而所以爲文者八 曰神理氣味格律聲色 神理氣味者 文之精也 格律聲色者 文之粗也 然苟舍其粗 則精者亦胡而寓焉 學者之於古人 必始而遇其粗 中而遇其精 終則御其精者而遺其粗者 今不能遇其粗而何以遇其精 以至於御其精而遺其粗也 世每以文爲小道而忽之 是以文爲戲者也 非文則道無以寓焉 文與道相須 不可歧而貳之也 所以易文言 爲文之祖 而繫之末端 以吉人之辭躁人之辭 申複言之 文之不可不愼 如此也 何可以下筆不休 無所裁制 騁氣吊詭 積字積句 以爲文也 此尤大戒也 又何論於遇其精遇其粗也

 

 

인용

작가 이력 및 작품

 

10113

 

 

 

東人騈體 自壬辰以後 忽變以爲宋元後風氣 遂爲一功令之雄 此近今之所不免 而雖文苑大手筆 擧皆如是矣 大抵我國之壬辰 不知是何等百六大運 而上自朝家典章 至於閭巷風俗 無不大變 至今未復舊 文章書畵之小道 亦皆從以遷謝 竟未有挽回 如明宣以上渢渢大雅之風 不可得見

 

古文之體 奇正濃澹詳畧 本無定法 要其爲文之旨有四 曰明道 曰經世 曰闡幽曰正俗 有是四者而後 以法律約之 夫然後可以羽翼經史 而傳之天下後世 至于親戚故舊聚散存沒之感 一時有所記而宣之於文 使其姓名附見集中者 此其人事蹟 原無足據 故一切闕而不載 非本有可記而略之 以爲文之義法如此也

 

惲桂二集 果是南遷二友之不足多矣 惲集十年求之 今始夬讀於天風海濤之中 亦墨緣有屬耶 其文於近人中 稍有魄力 雖非望溪派流 而不失於望溪海峰梅厓惜抱諸人所守之正軌 故於望溪至於惜抱 各有微詞 而不以顯斥如竹汀 一以歸之正軌 亦稍持公眼 不作噴薄叫呶之習 盖其人品伉爽 文亦如之 非如王惕甫之稍雜 袁子才之無檢者比也 平心論之 惜抱之平雅閒澹 終難跂及 不可但以魄力掩去 惜抱之所成就 亦有透底處 未易突過 又况上之以望溪也 秦小峴趙昧辛諸家 亦不過如此而已 桂集太零星 亦有一二可觀 專治聲韻 至於古文軌則非長也 其人品甚高 爲覃溪芸臺屢稱道之 不在於零星文字間矣

 

意想不到處 峰巒忽自開 山境隨處佳 誤到亦可喜 若了得此境 頭頭皆道 事事無礙 曾南豊詩 如流水寒更澹 虛窓深自明 一逕入松下 兩峯橫馬前 壺觴對京口 笑語落揚州 皆佳句 頗得陶謝家法 徐仲車寄陳瑩中詩 雄快痛切 與小雅巷伯同風 此正治心直養氣之功也 豈恠放之謂哉 甞示學者曰 爲文字 無學纖麗 須是渾渾有古氣 是自道者耳 孟東野 詩天地入胷臆 吁嗟生風雷 文章得是微 物象由我裁 論詩至此 肧胎造化矣 又如南山塞天地 日月石上生 山中人自正 路險心亦平 一本此有天台山最高 動躡赤城霞十字 靈境物皆直 萬松無一斜等此句 頓覺心境空闊 萬緣退聽 豈可以寒儉目之也 凡詩道亦廣大 無不具備 有雄渾有纖濃 有高古有淸奇 各從其性靈以所近 不可得以拘泥於一段 論詩者不論其人性情 以自己所習熟 斷之以雄渾而非纖濃 豈渾函萬象 寸心千台之義也 是以有杜有王孟 有白有韓 有義山樊川 又有長吉盧仝 今特擧曾南豊徐仲車 究竟以孟東野者 非爲別尋一逕 頂上有眼者 當鏡鏡相印也 悟堂李雅詩思甚妙 來問詩道 又以甘山詩相示 書此復之

 

徐中車莫飮吳江水 寄陳瑩中詩 莫飮吳江水 胷中恐有波濤起 莫食湘江魚 令人寃憤成悲呼 湘江之竹可爲箭 吳江之水好淬劍 箭射讒夫心 劍研讒夫面 讒夫心雖破 胸中膽猶大 讒夫面雖破 口中舌猶在 生能爲人患 死能爲鬼害 患兮害兮將奈何 兩卮薄酒一長歌 灑向風烟付水波 遣吊胥山共汨羅

 

庾子山詩 對仗最工 乃六朝以後 轉五古爲五律之始 其造句能新 使事無迹 比何水部 似又過之 武陵陳允倩謂少陵不能靑出於藍 直是一少一趍則又太甚矣 名句如步虛詞云漢帝看桃核 齊侯問棗花 山池云荷風驚浴鳥 橋頭聚行魚 和宇文內史云樹宿含櫻鳥 花留釀蜜蜂 軍行云塞逈翻楡葉 關寒落鴈毛 法筵云佛影胡人記 經文漢語翻 詶薛文學云羊腸連九阪 熊耳對雙峯 和人云早雷驚蟄戶 流雪長河源 園庭云樵隱恒同路 人禽或對巢淸晨臨汛云猿嘯風還急 鷄鳴潮欲來 冬狩云驚雉逐鷹飛 騰猿看箭轉 和人云絡緯無機織 流螢帶火寒 咏畵屛云石險松橫植 巖懸澗竪流 愛靜魚爭樂 依人鳥入懷 夢入堂內云日光釵影動 窓影鏡花搖 少陵所云淸新者 殆謂是也

 

山中宰相有仙骨 獨愛嶺頭生白雲 壁張此畵定驚倒 先請喚人扶着君 亂山深處是烟霞 雨暗晴暉日夕佳 要識先生曾到此 故留戲筆在君家 元暉題畵詩極佳 無一點烟火氣

 

文章論定 古今所難 袁子才以阮亭詩爲才力薄 而不得不推爲一代正宗 是終不得掩其所占地位而並奪之也 假使若自反 才力與正宗 俱難議到耳 蔣心餘又以唐臨晉帖譬之 亦微詞 但今日若得唐摹一字 其寶重亦不下眞跡 豈可與宋元以後贋刻論哉 每盛名人皆忌之 此俱存深戒者 然至其不能副其實 嵬然自傲者 盜思奪之 袁蔣固當時隻眼 猶未免於盜之招 况下此者耶 此所以少陵詩文章千古事 得失寸心知一語渾全 貫穿古今耳 偶閱論詩諸什 漫此放言 與屺友相視一笑 並使解說一通

 

江淹擬惠休詩 日暮碧雲合 佳人殊未來 今人遂用爲休上人詩 故事此誤 自唐已然

 

夕陽嵐靄 仿唐子華返照過溪東 僧歸嵐翠裏 厭聽晩蟬聲 竹園三四里 以羅小華寫經墨臨雲西老人 十丈優曇林 玄譚香着面 樹底誦經人 月斜尋不見 老遲以篆籒法作畵 古拙似魏晉時手筆 如遇古仙人 寂寞山籬下 秋桑幾尺高 欲尋張仲蔚 三徑沒蓬蒿 美叔題畵詩 如不食烟火者

 

古人同作一詩 不必同韵 卽同韵亦在一韵中 不必句句次韵也 自元白創始 皮日休陸龜蒙倡和又加甚焉 以韵爲主 而以意相從 中有欲言 不能通達矣 近代專以此見長 名曰和韵 實則趁韵 宜其血脈橫亘 句聯意斷也 有志之士 當不囿於俗 沈歸愚語

 

沈進士斗永 奇氣千丈 不可駕馭 詩亦如之 平生不作瑣詰語 甞於慕華舘 瞻羽旄有句云山隨萬馬逶迤下 雲擁群龍𦄵綷行 甚奇崛 入金剛有詩云李生先上摩暉語 八月高山白雪長 昔者所聞都怳惚 猝然相對極荒唐 遠看秋早無紅葉 近到日高多夕陽 五十四年能事了 此身今日入金剛 摩暉嶺 又其佳句 如落落飛騰如共怒 群群拱揖似相憐 放心萬二千峰上 下界前生五十年 歇惺樓 風雷下作平談笑 天地中虛任起居 萬里蒼蒼東海上 孤峯落落夕陽初 毗盧峰 從天落立危初定 超海飛來勢未休 白雲臺 皆有倒翻滄海屈注天潢之意

 

書法遷變 流波混淆非溯其源 曷返于古 盖由隷字變爲正書行草 其轉移皆在漢末魏晉之間 而正書行草之分爲南北兩派者 則東晉齊宋齊梁陳爲南派 趙燕魏齊周隋爲北派也 南派由鍾繇衛瓘 及王羲之獻之僧虔 以至智永虞世南 北派由鍾繇衛瓘索靖 及崔悅盧湛高遵沈馥姚元標趙文深丁道護等 以至歐陽詢褚遂良 南派不顯于隋 至貞觀始大顯 然歐褚諸賢 本出北派 曁唐永徽以後 直至開成 碑版石經 尙沿北派餘風焉 南派乃江左風流 疏放姸妙 長于啓牘 減筆至不可識 而篆隷遺法 東晉已多改變 無論宋齊矣 北派則是中原古法 拘謹拙陋 長于碑牓 而蔡邕韋誕邯鄲淳衛覬張芝杜度 篆隷八分草書遺法 至隋末唐初 猶有存者 兩派判若江河 南北世族 不相通習耳

 

善書者不擇筆 非通論 如歐陽銀靑九成化度 非精毫不能 以麤毫用之 如精筆已耳 三淵示尹生始榮

 

貂尾珍材可筆 是山谷句也 朴蕙百頗工選穎 以靑鼠爲狼毫之上 自以爲得其妙 人或非之 不恤也 及見貂尾 大以稱賞 品在狼毫靑鼠之上 其言洵不誤也 然此外又有加於貂狼者 不可以等數計 恨無遍見湖穎諸品 使之恢拓其眼也 古禪伯所云屋外靑天 便復此觀 東人錮於圓嶠之筆 不知更有王虛舟陳香泉諸巨擘 妄稱筆 不覺啞然一笑耳 天下事不可以堅定株守 乃如是云爾

 

黃毛筆東人所尙 微有麤滑 若中國所選黃穎 又與東出而通行者有異 如此珍材 未甞東出 而譯商行賣者 又是一下劣 東人皆不悟也 貂尾似是中國之紫穎 中國人又以黃毛爲貂毫 今通行貂毫小筆 皆刻貂毫二字 亦與我東所稱不同 未敢一定於貂黃之間矣 東人所稱靑鼠 亦於中國筆 未見紫穎有似靑鼠者 紫穎是東人所稱貂尾 非靑鼠耳

 

羊毫 如孝子順孫先意承順 如紫穎一種又太剛 腕弱者殆不可使 甞見羲獻遺風一種筆 如竹木之剛硬 柳誠懸不能用羲獻遺法之筆 以其太剛也 今此種筆 果是右軍舊製之遺制歟 羲獻遺風之上 更無加於此者 然此筆爲第一上品 又在羊毫上 得此妙然後 乃可言筆 至於東人所稱黃毛靑鼠 足可以與於大海之觀耶 卽五鳳樓之於甕牖繩樞耳

 

結搆圓滿如篆法 飄颺灑落如章艸 凶險可畏如八分 窈窕出入如飛白 耿介特立如鶴頭 鬱杖縱橫如古隷 爲點必收貴緊而重 爲畫必勒貴澀而遲 側不得平其筆 勒不得臥其筆 須筆鋒先行 努不宜直 直則失力 趯須存其筆鋒 得勢而出 引鋒下行 勢凸胸而立 策須仰策而收 掠須筆鋒左出而利 啄須臥筆而疾罨 磔須戰筆發外得意 徐乃出之 夫點要梭角 忌於員平 貴於通變 合策處策 年字是也 合勒處勒 士字是也 凡橫畫並仰上覆收 士字是也 三須上平中仰下覆 春主字是也 凡三畫悉用之 一云上畫仰中平 下覆 側者 側下其筆 墨精 ▣▣▣勒不得臥其筆 中高兩頭下 以筆心壓之 上平中仰下偃 空中以其力 如勒馬之繩 ▣▣短畫之祖一策法也 其法仰筆䟐鋒 輕擡而進 有如鞭策之勢 兩頭高中下 柳云策仰收而暗揭 如其天夫才之類 凡短畫皆爲策 從波乀 五停首一 中三尾一 橫波乀 五停首 中二尾二 大體作仰畫不蹲 以鋒傍蹲三面 力到順指攲下 力滿微駐仰出 三過筆中 又有三過 如水波之起伏 戰顫也 取顫動徐行之意 蹲踞也 頓駐之喩 䟐音歷 行也 趞音昔 側行也 抑趞行而遲澀也 書法有𠐊 音豎 立也 與竪字同義 𠐊筆者短努也 夫旣有努法 又設此條 誠贅文也 各本又皆誤作𠍼 𠍼無其字 凡攻書之門 有十二種 隱筆法 卽是遲筆疾筆逆筆順筆澀筆轉筆渦筆提筆啄筆罨筆䟐筆 凡用筆 生死之法 在於幽隱 遲筆法在於疾 疾筆法在於遲 逆入到出 取勢加診候調停 其於得妙 須在功深 草草求難得 ▣▣一字 八面流通爲內氣 一篇章法照應爲外氣 內氣言筆畫疎𡶇輕重肥瘦 若平板散渙 何氣之有 外氣言一篇有虛實疎密管束 接上遞下 錯綜映帶 第一字不可移至第二字 第二行不可移至第一行

 

布白有三 字中之布白 逐字之布白 行間之布白 初學皆須停匀 旣知停匀 斜正疎密 錯落其間 字資於墨 墨爲字之血肉 用力在筆尖 爲字之筋 有筋者顧眄生情 血脉流動 如遊絲一道盤旋不斷 有點畫處在畫中 無點畫處 亦隱隱相貫 重疊牽連 其間庶無呆板散渙之病 書法論云正書用行艸意 行書用正書法是也 盖行艸用意 有筆墨可尋 行草多牽絲 至眞書多使轉 合一不二 神氣相貫 盖眞書多用使轉 使轉者無形跡 牽絲者有形跡之使轉 使轉者無形跡之牽絲也 牽絲使轉合之然後爲完法耳

 

筆之輕者爲陽 重者爲陰 凡字中有兩直者 宜左細右麁 字中之柱宜麁 餘俱宜細 此分陰陽之法耳

 

正鋒偏鋒之說 古本無之 近來專欲攻祝京兆 故借此爲談 正以立骨 偏以取態 自不容已

 

書家雖貴藏鋒 不得以糢糊爲藏鋒 須有用筆如太阿剸截意 盖以勁利取勢 以虛和取韻 如印印泥 如錐畫沙是耳

 

趙文敏善用筆 所使筆有宛轉如意者 輒剖之取其精毫 別貯之 凡筆三管之精 令工總縛一管 眞草巨細 投之無不可 終歲無敞耳

 

書家謂作眞字 能庽篆籒法則高古今

 

書法與詩品畵隨 同一妙境 如西京古隷之斬釘截鐵 凶險可畏 卽積健爲雄之義 靑春鸚鵡 揷花舞女 援鏡笑春之義 遊天戱海 卽前招三辰後引風凰之義 無不與詩通 並不外於超以象外 得其環中一語 有能妙悟於二十四品 書境卽詩境耳 至若羚羊挂角 無迹可尋 自有神解在 神以明之 又非蹤跡可覔耳

 

筆有急術十數法 遲疾順逆倒澀轉渦罨喙提䟐等法 又不可以撥鐙例行之通法囿之矣 此非年少未就熟境者 所可躐而進者 不有三十年老工 切不可妄行 漠隷一字 可抵楷行十字 近人所習 皆東京末造書 至西京 無以下手 且能作晉隷 亦幸耳

 

銳齊健圓 筆之四德

 

蘭谷書法 大有海嵩尉筆意 豈其淵源耶 蒼欝頓挫 甚非俗本耳 筆要鋒齊要强 硯取潤澀相兼 浮津耀墨者

 

白陽山人草法 有孫虔禮揚少師規度 是草法正宗也 草法不由孫揚 皆作一鎭宅符 東人尤甚 無非惡札耳

 

唐虞世南臨蘭亭帖 墨淡如影 紙厚舊麻微鬆 雖漫漶而精神發露 後有魏昌揚益宋濂董其昌王祐徐尙賓葉萱周同軌古中靜張弼朱之蕃王衡諸題名跋 褚遂良摹蘭亭眞跡麻紙本 後有米芾張晏范仲淹王堯臣劉涇龔開白珽張翥張雨卞永譽諸題名詩跋 馮承素摹蘭亭帖麻紙本 後有許將王安禮朱光裔李之儀仇百玉朱光庭趙孟頫郭天錫鮮于樞鄧文原項元汴文嘉諸人諸名跋 並神龍半印 神龍內府長方半印 世間通行蘭亭 皆稱歐褚二摹本 至如開皇本虞本馮本 殆無有知之者 皆今中國內府所在者 從石渠隨筆錄 取示懋兒 以廣其蔀見

 

蘇齋元朝 於胡麻上 書天下太平四字 時蘇齋年七十八矣 字如蠅頭 亦不罨鏡 甚可異也 又自元朝寫金經 日課一紙 晦日乃畢 施之法源寺 又於余所供大士小幀 題字甚細 皆同時事也

 

六朝碑如武平諸石 刁遵陳思王碑 皆劇迹鄭道昭碑 直可與焦山銘甲乙 不知此何以溯棐几風流

 

古人作書 最是偶然 欲書者書候 如王子猷山陰雪棹 乘興而往 興盡而返 所以作止隨意 興會無少罣礙 書趣亦如天馬行空 今之要書者 不算山陰之雪與不雪 又强邀王子猷 直向戴安道家中去 寧不大悶 今使西極龍媒 受圉奴覊勺 上峻阪 何以展繭雲之步也 放筆一笑

 

洪寶銘亦佳 雖不及始平武平 尙可證北朝古格耳

 

用筆之法 五指疏布四面 置筆食指中節之端 挽而向內 以大指螺紋處抑而向外 中指鉤其陽 名指小指距其陰 則指實掌虛 轉運便捷 轉運之法 食指之骨必橫逼 使筆勢向左 大指之骨必外皷 使筆勢向右 然後萬毫齊力 筆鋒乃中 若緊握不運 則力惟在筆 不至於毫 永叔所謂使指運而腕不至 東坡所謂虛而寬者也 橫逼之機 在名指甲肉之際 外皷之妙 在中指剛柔之間 又曰 以無名指爪肉之際 揭筆令向上

 

側不曰點而曰側者 有側注而爲點之勢 至如宀之上點 亦不可謂之側 非若波捺撇拂之互稱

 

伸毫是古今書家所未聞之說 筆鋒常在筆畫之內 一畫之中 變起伏於鋒杪 一點之中 殊衂挫於毫芒 此是鍾索以來眞訣 古今所不易 印印相傳者 近日東人所云伸毫一法 卽向壁虛造 全沒着落者 至若撇之末筆 將何以處之 是說不去者也 後學皆爲此謨 轉入鬼窟耳

 

法可以人人傳 精神興會 則人人所自致 無精神者 書法雖可觀 不能耐久索翫 無興會者 字體雖佳 僅稱字匠 氣勢在胷中 流露於字裏行間 或雄壯或紆徐 不可阻遏 若僅在點畫上論氣勢 尙隔一層

 

朴君蕙百問書於余 叩其得書源流 余云余自少有意於書 廿四歲入燕 見諸名碩 聞其緖論 撥鐙爲立頭第一義 指法筆法墨法 至於分行布白戈波點畫之法 與東人所習大異 漢魏以下 金石文字 爲累千種 欲溯鍾索以上 必多見北碑 始知其祖系源流之所自 至於樂毅論 自唐時已無眞本 黃庭經爲六朝人書 遺敎經爲唐經生書 東方朔讚曹娥碑等書 全無來歷 閣帖爲王著所摹翻 尤爲紕繆 已爲當時如米元章黃伯思董廣川所一一駁正 中國之有識者 自樂毅黃庭等書 至於閣帖 皆羞道之 大槪樂毅黃庭等書 若係眞本之可據 有唐之歐褚虞薛顔柳孫楊徐李諸人所書 一無與黃庭樂毅相似 其不從樂毅黃庭入門可證 但與諸北碑 如印印泥 且方勁古拙 無圓熟模稜者 近日我東所稱書家所謂晉體 蜀體皆不知有此 卽取中國所已棄之笆籬外者 視之如神物 奉之如圭臬 欲以腐鼠嚇鳳寧不可笑 蕙百云以此秋史所論觀之 前日所習聞於鄭李諸人者 皆南轅北轍也 余曰 此非鄭李諸人之過 鄭李諸人 皆有天分 僻處窮廬 未見古人善本 又不取正於有道大方之家 俱是甕牖繩樞 見聞無多 其爲學之苦心 有不可遏截 依俙求影 怳惚摸響 以爲天上玉京瓊樓金闕 必應如此如此 不能目見足到 何以證實於瓊樓金闕耶 昔東坡贊羅漢伏虎之句 有云一念之差 墮此髬髵 導師悲憫 爲汝嚬歎 以爾猛烈 復性不難 諸君皆於一念之差 未免墮趣 然其猛烈者 亦復性不難 特未遇導師之悲憫 仍與大笑 究其實 實非鄭李之過 是不可責備耳 至於圓嶠筆訣 㝡不可爲訓者 爲伸毫法 尤是乖盩 積非勝是 欲盡空歐褚諸人而上接鍾王 是不由門逕 直躡堂奧 其可得乎 趙子固云學晉 不由唐人 多見其不知量也 入道於楷有三 化度九成廟堂三碑耳 子固之時 豈無樂毅黃庭 以此三碑爲言耶 此所以樂毅黃庭 有識之所不道耳 黃庭尙有六朝人所書眞本 人皆見之 若欲臨此 直不過偶一戱墨試之而已 是豈可以爲立法正宗也 且黃庭眞本筆勢 飄飄輕揚 與近日所行墨刻 不特大異而已 如氷炭薰蕕之不相合 是何以謂之晉體 家尸戶祝也

 

顔平原書 純以神行 卽從褚法來 與褚無一毫相近處 黃山谷是晉人神髓 人或以無右軍戈波 有微詞 皆不知其變處而妄論之也 如近日劉石庵 自坡書入 直到山陰門庭 今以坡書形相 苟責石庵 然乎否乎 隷古亦如此 漢碑有虛和拙朴凶險可畏之相 以近人淺量小見 尙不能作 文衡山董香光一畫 何以作東京一波 又何以作西京一橫也 今漢碑現存 廑四十種 又有殘金零塼之可得摹追者 與蜀川相通 曲阜濟寧之外 恠畸不可狀 如公羊之非常可恠者 非習於左氏者所可窺測 是以疑之甚 或束閤 此雖一小道 其難如是 無以易言耳

 

甞見李圓嶠論斥山谷書 不有餘 卽不過掇拾晁美叔之言 不知美叔此說 已爲山谷所勘破也 槩論之 東人無處不妄自尊大 如圓嶠直欲超越唐宋六朝 徑闖山陰棐几 是不知屋外有靑天耳 圓嶠十駕不及石峰安平 石峰安平 又十駕不及董玄宰 玄宰又當十駕不及於東坡山谷 顧何以妄論山谷也 圓嶠書 何甞有山谷一波折之法耶 若云圓嶠不知波折 人必大駭 而實不知波折之五停古法耳

 

趙子固云晉豈易學 學唐尙不失規矩 學晉不從唐人 多見其不知量也 入道於楷 堇有三焉 化度九成廟堂耳 今以趙子固時言之 已六七百年 如今通行黃庭樂毅遺敎等法書 豈子固之所未見 而必拈此三碑者何歟 黃庭非山陰書 樂毅已於其時無善本 不可爲準 遺敎卽唐代經生書 不得不於此三碑求之 三碑雖石本 而原石尙存 下眞跡一等 非後世石刻之轉相摸翻者可比也 吾東書法 羅麗二時 專習歐體 今存舊碑 尙可溯得其一二 自本朝來 皆趍松雪一路 然如申成諸公所書門榜 雄奇古雅 大有舊法 以至石峯 而雖有松雪氣味 亦恪遵古式 嗣後自以爲極力挽古者 輒皆動稱黃庭樂毅晉體 未知黃庭樂毅竟是何本歟 遂至圓嶠 又書抹古來遺規 臆造一法 執筆不講懸臂 撥鐙結字 不知左取上齊右取下齊等法之自古不敢易者 一世陸沉 殆無逈悟者 是書家之一大變耳 學書者知晉之未易學 而由唐人爲入晉徑路 庶無誤矣 古賢作字 未有不騰空直下 能造入神品者 非懸臂不能 懸臂則在空際旋轉 隨其到處 極肥至瘦 皆成妙趣 得天司寇 學書先懸臂 畫圓圈三個月 待得圈子圓淨純熟 則用筆自然遒勁 圓轉裕如 下筆作字 自無扁鋒 但圈子摠不得參以指運

 

鍾鼎古文 皆隷法所出來處 學隷者不知此 便溯流忘源耳

 

吾輩學漢隷字 皆不免作唐隷 然唐隷亦難及 唐隷不止一明皇孝經而已 漢碑所無之字 不可妄造 若於唐碑有之 尙可依樣爲之 不如篆體之至嚴 篆字决不可沿唐 雖李少溫 斷不可從耳

 

姜白石所藏定武蘭亭 爲趙子固落水本 蘇米齋手橅 無毫釐差訛 又爲姜開陽刻於山陰 蘭亭之於姜氏 大墨緣耳

 

書家必以右軍父子爲準則 然二王書 世無傳本 眞迹之尙存 惟快雪時晴 與太令送梨帖 都計不過百字 千載之下 追溯棐几家風 止此而已 亦皆入內府 非外人所可見 如劉摹章刻 尙是一翻者 摹法刻法 已不及宋元 又何論於粱摹唐刻也 六朝碑版 頗有傳本 歐褚皆從此出 然宋元諸公 無甚稱道者 以其二王眞書 猶未盡泯 如今時也 今人當從北碑下手 然後可以入道耳 焦山鶴銘 卽六朝人書 又如鄭道昭諸石刻皆可觀 如黃山谷屢及焦山 而未甞擧鄭 亦可異

 

衡方碑夏承碑上送 夏承碑原石已不存 皆此重刻本通行耳

 

白下書出於文衡山 世皆不知 且白下亦不自言 文書小楷赤壁賦墨搨一本東出 白下專心學之 其短竪之上豊下殺處 卽其所得法 而文書淸婉勁利 白下微鈍差肥 且文之結搆 皆合於歐褚顔柳相傳之舊式白下皆漫書之一字之內 逐其橫竪點捺砌湊之 然其天品甚異加之人工 終成一家數者以其不以衡山卑近而俯首學習不以鶩遠自大 如後來妄稱鍾王也 其大楷之金石碑版前面字 專法坡公表忠碑 其半艸以米南宮爲歸 並不出宋人圈子外 卽其識力大有商量處 其門下得髓 以圓嶠爲第一 圓嶠初年所作楷字 卽與師門無少異 如一手 實不知但從師門所書學之 曾不一叩師門之所出 又何哉 師門亦不告其所出 又何哉 抑或師道甚嚴 不敢妄請歟 師門之不以告者 卽又不示璞之義歟 白下用羊毫筆 徐丹陽甞云見師門所書中國大毫白如雪 竟不知爲何筆 亦不敢請 盖古人師道之嚴亦可見 徐李皆其高足 李又傳其筆 皆不知羊毫 雖知之 白下能使得他 皆筆性之所不合耳

 

豹庵書卽出於褚河南 亦不言所自如白下 古人多如是處

 

米南宮書出於羅讓 而世但知米 不知有羅 蘭亭一爲歐摹 一爲褚臨 歐有歐體 褚有褚體 世但知爲山陰 而反不知是歐是褚 若以歐褚書爲言 雖九成化度三龕聖敎 擧皆忽之 中國人未甞如此 東人偏欲抹摋之 如宋元諸人 必欲鍼砭西京東京 直爲超趣而上之 其實目未甞見化度三龕 公然虛喝以傲耳 米以褚臨爲天下第一 其時不少定武 而必以褚重 米之鑑識 當有所參證 非後人淺量可測 如黃山谷又表氣定武 姜白石趙彝齋 皆以定武爲眞 後世之動稱定武 亦以是耳 桑兪諸鑑賞 又不專以定武爲歸 並擧褚本

 

樂毅論之梁摹唐刻 已自北宋時絶罕 近世所行俗本 是王著書也 東人尤無鑑別 認以棐几眞影 童習白紛 竟不覺悟 如蔡九峰所傳書古文 皆不知爲梅僞也 書畵一道耳 未聞畵家必上探曹不興張僧繇 若得王右丞江干雪霽傳本 吳道玄菩薩天王摹筆 奉之如天球弘璧 如宋之燕文貴易元吉 爲希世之寶 元之四大家 趙松雪倪雲林黃大痴王蒙 亦難得其眞本 雖明之沈石田劉完庵文衡山董香光之至近 而視同金科玉條 書則不然 必以鍾王爲準 非是輒皆忽之 如歐褚皆晉人神髓 而李圓嶠以方板眇之 謂之右軍不是書之科 不自覺其平生所習 乃王著書樂毅論也 董香光是書家一大結局 擧抹倒之 中國人以董臨蘭亭詩 入於蘭亭八柱帖內 有若嫡派眞脉之相傳 東人眼光 有甚過於中國賞鑑而然歟 多見其不知量也 若使圓嶠低首向暢整敬客書學習 以其天品 溯歐褚之不難 又不必深加苛責也 二王眞迹之至今尙存於中國者 有若右軍快雪時晴 袁生等帖 大令之送梨帖 皆其尋常閱過 尋常摹習 又如虞摹蘭亭 褚本蘭亭 馮之蘭亭 陸之蘭亭 開皇蘭亭 東人何甞夢及 不知此個道理 一以迷誤不返 執三錢鷄毛 動稱晉體 其所云晉體 竟果何本 不過是王者樂毅論耳 寧不可歎 偶閱孫過庭獅子賦林藻深慰帖 不覺神飛仍書 孫林卽晉人規則也 欲學艸法 不由孫之門逕 又是村肆酒壁 一鎭宅符之惡札耳

 

胷中有五千字 始可以下筆 書品畵品 皆超出一等 不然 只俗匠魔界而已耳

 

歐書如奇花初胎 含蓄不露 邕師塔銘 其神行幻現處 人無以覓影尋迹 褚之三龕 孟法師聖敎等書 如瞻歲新 如逢花開 無不流行 變現莫測 華嚴樓閣 一指彈開 非彌勒無以辦此 非善財無以入此 可望不可卽

 

書有懸腕撥鐙布白等法 俯仰向背上下照應諸妙 點畫淸楚 章法具備乃可 且鍾索以來 有不能易之一式 左右字是耳 右短下齊 左短上齊 間架結搆八十餘格 不從此入 妄拈一畫 盲施一波 如近日俗匠 顚倒猖狂 俱是惡札耳

 

穎井王文惠二本 蘇齋不甚許可 此必蘇齋正法眼 可以審定 淺人又無以妄論矣 商邱陳氏宋拓舊本 芸臺以爲定武原石 蘇齋以爲宋翻 蘇齋之精確 當具特識 非凡眼所能透到也 芸臺甞刻古木蘭院本二石 一置古木蘭院 一置文選樓家塾 錢梅溪泳刻趙吳興十三跋 是未燼前完本矣 趙子固落水本 爲蔣氏家物 蘇齋借留齋中 平生用力在是 近聞亦入內府矣 趙吳興十三跋已燼 殘見爲英煦齋所收 亦經蘚齋品定

 

蘭亭皆以爲唐太宗時始出 然隋開皇年 已有刻本 其云辨才錮藏 蕭翼賺取 有不可爲準 今通行定武本是歐摹 神龍本是褚臨 歐有歐體 褚有褚體 未知兩本中何者是山陰眞影歟 米南宮以褚本爲平生珍玩 黃山谷最賞定武本 宋元以來 定武本遂大行於世 然賞鑒家又多主褚本 與定武互相甲乙 懷仁集聖敎序字 時或取歐本字 或取褚本字 其時大內所藏 亦有兩本之各異而並取之 皆無傷於摹眞歟 至如湯馮諸摹 又何處留藏也 今中國內府所收 爲百數十本 問多奇體 又與今通行本大異 但以今通行兩本 爲蘭亭眞面 又一刻舟矣 昭陵發掘之後 玉匣眞本再出 爲賈人所得 靖康年間 與織女支機石 來售於京師 賈似道及見之 旋因徽飮北去 遂無下落 如此神物 必無與烟雲幻滅 當在人間 特人不得遭値於墨輪輪轉之時 惟更俟迦葉出定年 可以勘驗諸本耳

 

晉宋之間 世重獻之書 右軍書反不見重 羊欣重子敬正隷書 世共宗之 梁亡以後 秘閣二王之書 初入北朝 眞僞淆襍 當時已難辨 陶隱居答梁武啓云 羲之從告靈不仕以後 略不復自書 有代書一人 世不能別 見其緩異 呼爲末年書 其實非右軍眞書 子敬年十七八 全仿此人書 今二王書一段 如是難辨 進而讀經 守殘抱闕 不絶如綫者 又豈一書家之可以比論乎 此學者所兢兢處耳

 

成邸書從松雪入 晩得歐化度碑宋拓舊本 稍變之 深入其奧 艸法尤長於孫虔禮舊法 一洗惡札之鎭宅符俗習 可爲後民之式 此卷盖多趙意 然不名一體 鍾王諸法 各得其妙 苦荀帖爲其所收 內府藏秘晉唐來劇迹 皆其習熟而枕籍者 雖欲不書得乎 東人之以不知來歷之閣帖蘭亭樂毅 欲直溯山陰正脉者 是三家冬烘 欲以高頭講章 傲召陵北海耳

 

甞於法源寺 見成邸所書刹那門三大字 有金翅劈海香象渡河之勢 在東國 十石峰不可當 若復石庵覃溪之雄强 又作何觀 不覺惘然

 

智永禪師鐵門限 竺守其祖右軍家法 橫畫必瘦 直畫必肥 此筆勢之自然 不得不已處 右軍書亦如此 或有隱鋒書者 不露其節角 似若泯然一色 無肥瘦大小之分 細觀之 亦皆有差等 此書家之斲觚爲圓 一轉變者 如兩漢文體之鍊勾琢字 抽黃對白而爲選理焉 今之書者 不知此之源流 動輒以爲書無大小畫 遂漫滅其陰陽向背麤細肥瘦 自古一定不敢易之體式 作一算子惑矣

 

白丁雲南僧善寫蘭 每閉門獨畵 以水噀其紙面 墨光騰發 人無以得其法 鄭板橋師之 題白丁蘭幀

 

此鳳眼象眼通行之規 非此無以爲蘭 雖此小道 非規不成 况進而大於是者乎 是以一葉一瓣 自欺不得 又不可以欺人 十目所視 十手所指 其嚴乎 是以寫蘭下手 當自無自欺始

 

趙子固寫蘭 筆筆向左 蘇齋老人屢稱之

 

元人作畵 以枯墨起手 漸次積墨 未了之樹 闒茸之山 皆從天機得之 大癡有大癡皴 雲林有雲林皴 非人力所假而爲之

 

靜悟靑綠三十年 以元人筆 運唐人氣韻 作宋人邱壑 筆端有金剛杵 如天馬行空 如天衣無縫 如神龍見首不見尾

 

開皇蘭亭詩序墨搨卷 開皇十八年三月廿日刻 乃稧帖石刻之祖 南宋丞相游似景仁所藏 有趙孟籲周馳袁裒吾衍題識 後有遊景仁吳文貴孫承澤曹溶四跋 又有澄心堂晉府諸收藏印 景仁跋云右鬻者題曰定武 余旣歸鄕 以往歲鄧氏趙氏本較之 無分毫差 據此三本斷缺處 與婺之梅花蘭亭同其異者 婺本上下有界畫 而此則無爾 此當爲開皇本 而彼則再刻也

 

白牧丹云神 仙隊裏風流易 富貴塲中本色難 白桃花云後庭歌罷酲初醒 前度人來髩已華 又亡息國因紅粉累 避秦人是白衣尊 詩有不說理而眞乃說理者 如唐人詠棊云人心無算處 國手有輸時 咏帆云恰認己身住 翻疑彼岸移 宋人君王若看貌 甘在象妃中 雪詩何由更得齊民煖 恨不偏於宿麥深 雲詩無限早苗枯欲盡 悠悠閒處作奇峯 示台濟

 

洞庭橘唐金橘小橘金橘四品爲上 別橘品最奇種最稀 不能充貢 山橘最多最下 靑橘石金橘 皆味不佳 大橘未見 柑子橙子 皆不如中國日本產 乳柑稍爽亦酸 唐柚子爛熟經春者極甘爽 柑子無香 枳殼與靑橘入藥

 

洞庭橘高家私園只二樹 官園只一樹 唐金橘官園只一樹

 

建初尺當省尺七寸五分 浙尺八寸四分

 

鍾索以下書家 皆無傳訣 惟口口相授 至智永 始以永字八法 筆之於書 又有也字一法 然不專泥於窠臼 八法之轉變爲七十餘則 又有隱術十餘筆 非語言文字可得形容 神以明之耳

 

元史太祖本紀及耶律楚材傳 帝至東印度 駐鐵門角端 見班師者 盖本于宋子貞所作楚材神道碑 不知太祖軍踰雪山 止至北印度 何由遽及瀕海之東印度 若鐵門則未至雪山 距北印度尙遠 考湛然集 楚材在西域十年 止駐尋思干城 縱或偶至鐵門 無由至印度 神道碑欲歸功楚材 故移印度之事鐵門 以傅會之 不知種種不合

 

蒙古源流云成吉思汗 將進征額納特阿克 直抵齊塔納凌嶺之山脊 遇一獨角獸 名曰賽魯 奔至汗前 屈膝而叩 汗曰 彼額納特阿克 乃古昔大聖降生之地 今奇獸至前 殆上天示意 遂振旅而還次 明言遇獸在雪山 非鐵門 非東印度 且非因楚材之諫 盖楚材在西域十餘年 駐守尋思干城 卽賽馬爾罕城也 終身未至印度北之大雪山 後人作耶律神道碑者 必欲歸功楚材 故移雪山之事于鐵門 以遷就之 不知千里之謬 而元史因之 明史因之

 

元太祖軍踰雪山 追算端實 止至北印度 未親至中印度 有長春西行記可證 若僅及鐵門 則北印度尙未至 况能逾中印度而至瀕海之東印度乎 此則萬里之謬 亦始于耶律神道碑 而元史因之 明史因之 五印度之疆域 南印度以大海界之 西印度有紅海地中海界之 古今截然不紊 惟東北二印度 陸地界淆各國 然東印度航海相通 商夷共習至 北印度則隔䓗嶺以西 中國西洋商旅皆不至 又元明後國名地名 與唐以前 不相貫串 所幸克什彌爾 爲唐宋之迦濕彌羅國 千餘載不易 有大雪山界其北 得據爲北印度之罽賓

 

自元史以鐵門爲東印度 明史以賽馬爾罕爲古罽賓 重紕疊謬 從此棼起 不闢之則印度北境 終不可明

 

漢時大月氏大夏境域 卽賽馬爾罕之域 兼今敖罕布哈爾愛烏罕諸部地 自嘉靖後入貢 一國稱王 五十餘人 則已四分五裂 故今䓗嶺西 無復賽馬爾罕之名 而圖西域者向列其舊國 以統䓗嶺諸部 坤輿職方諸圖海國聞見錄莊氏地球圖並同 殊非核實從今之義 故詳辨之 -阮堂先生全集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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