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成化丁亥 吉州人前會寧府使李施愛謀叛 殺其節度使康孝文等 遣其黨賚書來達 命龜城君俊爲都摠使 右贊成曹錫文爲副 往討之 余祖襄肅公諱世恭 時爲左承旨 命超階嘉靖 代申㴐爲咸吉道觀察使 公在途 咸興人又作亂 殺前觀察使申㴐等 亦施愛之謀也 公入安邊府 人民逃散者什九 至咸興府 無一人延候者 出巡野外 民家皆空 往往逢人 皆走伏草間 輒招呼曉諭曰 知朝廷討叛賦施愛而已 於汝人民無預也 其各安業如故 仍給農粮使相曉解 或謂公曰 刺客可畏 不可不備 公曰 若設兵衛 益生民疑 只率吏輩數人而行 一日獲賊黨韓崇智 諸將欲稟朝廷 公抗議曰 軍中之事 制在主將 且咸人如崇智者非一 莫若速斬 以孤其心 以斷羣疑 遂斬于門外 咸之軍民欲免其罪 爭寫首亂者姓名 投于都摠使 公曰 不可盡誅 遂焚其書於軍中 反側者乃安 官軍鎭洪原縣 夜間賊來襲 都摠使欲移陣避之 公曰今入賊境 人心危疑 主將若動無敵自破 我軍雖少皆是精銳 安可示弱乎 乃止 明日都摠使又聞賊要夜襲 欲退陣咸關嶺 公不可曰 大軍在賊後 賊必不來 縱使之來 彼此夾攻爲我擒矣 今若夜行 賊必來截 其敗也必矣 遂止 明日踰嶺 賊果伏兵 欲截輜重 官軍逐之乃遁 其臨危料事 如此賊平 分咸吉道爲南北 而移公爲北道觀察使 遂安北方 時年三十六
2.
李施愛將叛 使其黨轉語愚民曰 下三道兵 水陸並進 平安黃海之兵 踰雪巘嶺 欲盡殺本道人民 又造海賊現形之言 觀察使吳凝亦信之 移文各官領民登山 民益惑之 及其叛也 聲言本道節度使與諸鎭將同謀叛逆 遂殺節度使等官 及軍敗奔吉州 其麾下尙不知施愛之叛 吉州別侍衛許由禮 自京從官軍以來 潛入吉州 說賊黨旅首李珠 使入賊中諭麾下以施愛叛狀 遂與甲士李雲露黃生等執施愛 縛送于官軍 是時施愛雖已窮蹙 其擒獲之功 實賴由禮珠二人也
3.
奏本題本之式 雖載於求政錄 尙末詳其所以別也 株子之語 尤不可曉也 近得葉盛所著水東日記 有曰國朝之制 臣民奏事稱奏本 用長紙 字畫必依洪武正韻 其後從簡便 改用題本 題本則不然矣 然題本在內衙門公事 若在外並自陳己事 則仍用奏本 宣皇每呼本爲株子云
4.
簇子上邊 貼兩條白紙或白綃 本國未知其義 蓋其初只貼上端 使之飛動以防燕泥 名曰飛燕 後簇工連貼下端 因爲故事 余嘗赴燕 覽霏屑錄 云然
5.
唐太史皐鴨綠江憶藩京諸君子詩一聯云 朝飛木蜜旆 夜泛漢江槎 跋云 木蜜樹名 卽所謂南山之杞也 疑山以有此木名 不知是否 若作木覓 亦於詩句無碍 但恐山不肯爲我受名耳 蓋漢音蜜覓 聲相近 故太史疑之
6.
文廟之制 中國則塑像 本國則用位版 唯開城平壤二府之學 安塑像 亦元時自中國來者 嘉靖丙戌年間 皇帝令天下毀孔子及配享諸賢像 用栗木作版 又以爲孔子大聖也 無其位而尊以王號僭也 必不享矣 遂去大成文宣王之號 題位版曰至聖先師孔子之位 先是 皇帝幸學將祭 立於壇上 若將拜者 鴻臚官唱曰 孔子魯國陪臣 遂止不拜 至是以爲旣尊以先師 雖天子亦當拜師 遂行拜禮 但毀像之詔 不到本國 故開城平壤之學 舊像尙存焉 今上朝萬曆間毀而用位版
7.
俗傳 官府收巫稅布甚重 每官差到門叫呼隳突 一家蒼皇奔走具酒食以勞 乞緩程期 如是者間日或連日 苦害多端 適歲時優人作此戱于御庭 於是命除其稅 優亦有益於民矣 至今優人尙傳其戱以爲故事 中廟朝 定平府使具世璋貪黷無厭 有賣鞍子者 引來府庭 親與論價 詰其輕重者數日 卒以官貨買之 優人於歲時 戱作其狀 上問之 對曰 定平府使買鞍子事也 遂命拿來栲訊 竟贓罪 若優者又能彈駁貪汚矣
8.
正德己巳年間 有三嘉縣令 忘其姓名者 政頗貪酷 適病死將發柩 邑人貼詩於柩首曰 冥間五鬼虐烝民 帝使天羅殺毒身 從此閭閻愁怨絶 堯天舜日太平春 觀察使聞之曰 縣令固非矣 爲邑人者亦未爲得也 令訪捕作詩者 竟未獲 按此詩雖不工 亦可爲貪黷者之戒矣
9.
蔡懶齋壽中廟初 著薛公瓚還魂傳 極怪異 末云 公瓚借人之身 淹留數月 能言己怨及冥聞事甚詳 令一從所言及所書書之 不易一字者 欲其傳信耳 言官見之駁曰 蔡某著荒誕不經之書 以惑人聽 請寘之死 上不允 止罷其職
10.
成廟朝 有儒生某 於試策 請建寺刹以禳災異 試官啓之 議于大臣 皆欲不問 上曰 以儒生而倡此異端 爲罪大矣 命竄遐方
11.
姜木溪渾嘗往嶺南 眷星山妓銀臺仙 及還馱到扶桑驛 先驅持寢具已過去 公與妓宿於驛舍 贈詩云 扶桑館裏一場懽 宿客無衾燭燼殘 十二巫山迷曉夢 驛樓春夜不知寒 又云 姑射仙人玉雪肌 曉窓金鏡畫峨眉 卯酒半酣紅入面 東風吹鬢綠參差 又云 雲鬟梳罷倚高樓 鐵笛橫吹玉指柔 萬里關山一輪月 數行淸淚落伊州 至尙州方別去 公踰鳥嶺小憩 遇星山書生姓呂者 自京還鄕 公欣然共飮 裁書寄妓曰 吾與娘素不相識 接神交於千里之外 豈有宿緣歟 商山別後 薄暮到幽谷 虛館闃寂 簷溜玲瓏 挑燈兀坐 隻影徘徊 此時情緖不必言也 明朝踰嶺 澗水淙潺 山禽響答 魂酸骨冷 不能爲懷 雖欲聞娘玉笛一聲 其可得乎 妓以公詩及簡作屛風 公素有筆法 醉墨交輝 若絆龍蛇 士輩之南行過是州者 莫不求見 因而饋遺 賴以自給云
12.
金領相詮祭其子曰 去年汝喪子 今年吾喪汝 父子之情 汝先知之 尙饗 只下兩語 而情詞具到 讀之可悲
13.
安知事琛靈巖郡徘徊樓詩 徘徊樓上月徘徊 客子徘徊亦快哉 玉兔幾年仙藥搗 素娥何處鏡奩開 搖波散百東坡水 對影成三太白盃 直到夜深天似洗好風吹送桂香來 一時以爲佳作然東坡百太白三本李文順語 以安又有昌寧秋月軒詩 其一聯云 搖波散作東坡百 對影眞成太白三 有何新語而屢用歟
14.
讀書堂舊有內賜水精盞 濯纓金公銘其盞盤 其後又作序曰 盞初無盤 倩工造銅質 鍍黃金 銘盤面四周任煕載八分字凸 盤心書 內賜讀書堂五字凹 姜士浩篆銘曰 淸不沮虛能受 德其物思勿負 遂爲一時文士奇玩 不知何年爲典守者所竊 好事者常恨之 嘉靖年間 趙松岡士秀令譯士洪謙求買於中國 以補故事
15.
南止亭衮家于白嶽麓 其北園有泉石之勝 朴翠軒誾 每與李容齋荇携酒往遊 止亭以承旨 晨入夜歸 輒不得偕 翠軒戱名其巖曰大隱 瀨曰萬里 蓋巖未爲主人所知 所以爲大隱 而瀨若在萬里之遠云爾 嘗大醉題詩于巖石曰 主人官高勢薰灼 門前車馬多伺候 三年一日不窺園 倘有山靈應受詬 又曰 主人有金玉 什襲豈輕授 緘縢固鐍守夜半 未信溪山移白晝 又與容齋飮于止亭 贈曰 昨過萬里瀨 偶逢春雪後 老兵失亦可 猶幸得吾友 溪山自靑眼 禽烏如相訹 擧盃聯好詩 未覺日已酉 松間聞喝道 幽趣忽鹵莽 迫則斯可耳 寧使踰墻走 相持還劇飮 蒙未辨誰某 坐見玉山摧 旁人爭拍手
16.
申松溪用漑爲大提學 過止亭 南公飮酒酌 松溪把盞呼韻曰 子能賦此則便以衣鉢相付 止亭信口吟曰 楊柳陰陰欲午雞 忽驚窮巷隘輪蹄 爭瞻風裁空隣舍 未具盤筵窘老妻 乘興但知傾藥玉 忘形不省挽鞓犀 沈吟欲賦高軒過 鄭重荒詩未敢題松溪嗟賞久之曰 衣鉢有歸矣 後止亭果代典文衡
17.
近代武臣之能詩者 不過數人 然皆不可觀 唯朴撝謙少時在申文忠公幕下 有詩曰 十萬貔貅擁戍樓 夜深邊月冷狐裘 一聲長笛來何處 吹盡征夫萬里愁 後題興德縣培風軒曰 屹立亭亭萬仞峯 峯頭高閣迥臨風 地連蓬島三淸界 人在瀟湘八景中 雲帶山腰橫縹緲 水涵天影接空濛 忽看遠浦歸帆疾 木道遙連漢水通 武棄中有此作 未易得也
18.
安東金海二府之俗 每遇正月十六日 聚居人 分爲左右 投石爲戱 以較勝負 正德庚午 倭賊來寇 防禦使黃衡柳聃年等 募二府善石者 爲先鋒 遂大破殲之
19.
淸風郡人 舊得木偶人以爲神 每歲五六月間 奉置公館 大張祀事 一境坌集 金僉知延壽爲都 收捕巫覡及首事者杖之 火其木偶人 妖祀遂絶
20.
宋判書千喜性剛果 嘗按嶺南 有巫自稱佛弟子曰 我能使病者愈死者生 一道信其術咸傳 客之務充其求 至有破貲而不憚者 公聞之怒曰 彼敢肆其妖於吾地耶 捕致之獄 杖殺之 一道肅然 後爲開城留守 府人多以屠牛爲業 官不能禁 公視事 首立條約 犯輒不赦 其弊遂絶 及長刑曹 犯宰牛者 無問輕重 亦皆栲殺 人頗議其矯枉之過
21.
新羅聖德女主之詩 載於唐詩品彙 高麗人人參贊 載於本草 而三椏五葉背陽向陰之語 自唐以來 詩人多使之 李奎報金克己金坵李齊賢朴仁範李穀父子 本朝申叔舟成三問徐居正之詩 皆流布中國 近代又傳 本國之朝京者 求買東坡詩 中國人曰 何不讀貴邦李相國集乎 又傳 中朝鄕試錄 載金馹孫中興對策全篇 蓋竊寫於試場 以欺有司也 以此觀之 本國之人才 中國未必輕少矣
22.
古稱 鸚鵡能言 永樂丁亥 欽差內使金壽等來 帝賜鸚鵡六籠 皆不能言 成化間 琉球國王遣使獻鸚鵡一隻 亦不能言 佔畢齋遇之於東都 作詩曰 珍禽隻影到東陲 幾伴墻烏日夜馳 嗚咽只應非故土 媕娿還欲學癡姬 謂是鳥不能言 翠衿自惜菱花照 紺趾難辭玉鎖縻 爭似九苞丹穴鳳 不言猶瑞太平時
23.
老杜遺恨失呑吳之句 因東坡一夢 而知其以失於呑吳 爲遺恨江湖多白鳥之句 因使胥俗談而知白鳥之爲蛟 古今如此類者 何止一二 山谷雜詩云 古風蕭索不言歸 貧賤交情富貴非 世祖本無天下量 子陵何慕釣魚磯 史容註云 子陵高亢 皆世祖之量 有以容之也 若世祖有貧富交情之異 則嚴光豈慕此哉 余竊以爲不然 子陵之於光武 非唯有布衣之契 實年尊德邵之人也 一朝貴爲天子 不能禮之以師友 而顧以職事相屈 故子陵嫌其本無天下之量 掉頭而去 非眞慕釣魚者也 詩意如此信如史之所云 當曰若無天下量 豈下本無字乎 具眼者必能辨之
24.
劉賓客和韓退之岳陽樓 別竇司直詩 有觀津戚里族按道侯家子之句 屢質於人 皆曰 觀津卽觀水之謂 按道卽按察一道之謂 蓋言戚里之族侯家之子 或觀津或按道而來在座上也 余竊非之 按漢書 竇嬰觀津人 竇太后之從兄 故曰戚里族 韓王信之孫說封按道侯 故曰侯家子也 今竇庠韓愈同在樓上 引竇韓兩人而比之 此正詩人用事之體也 世之强解 眞可一噱
25.
魚文貞公世謙 以新來在承文院 走筆戲作金自貞先生贊 書于藏書閣下樑上 其詞曰 著作金公 名曰自貞 身雖在此 心則西京 西京謂何 有妓擅名 寤寐思之 誓願未成 焉遂其慾 惟點馬行 顧其字畫 旣拙且生 爰書謄錄 以求其精 三伏極暑 流汗川橫 勤書不掇 廿紙爲程 窮日矻矻 不知疲癭 友朋共弔 曰何勞形 托云提調 考察甚明 不得已耳 非敢營營 書之自苦 勤劬丁寧 嗚呼金公 病孼將萌 猶未悔止 不亦愚冥 人之有身 亦不可輕 庶節其勞 載逸載寧 莫習咨文 莫思箕城 守分隨緣 以保其齡 洛城佳妓 顏如舜英 紫陌長堤 王道平平 載驅載馳 以慰君情 其後凡新及第分館 使讀公贊一過 卽令誦之 若未誦則加罰焉 故潛傳寫以誦 遂爲院中故事
26.
楊誠齋 江梅端合先交割 春色如何未探支 唐太史詩 曾否金牛通隴蜀 有無風鶴駭苻秦 交割探支曾否有無 皆吏文中語 所謂以俗爲雅者
27.
凡爲守宰者 例籍民家果樹而收其實 其貪苛者 無問其歲之不結 取之必盈其數 民病之 至有伐其樹者 魚潛夫家于金海 見斫梅者 乃作賦有曰 世乏馨香之君子 時務蛇虎之苛法 慘已到於伏雌 政又酷於童羖 民飽一盂飯 官饞涎而齎怒 民暖一裘衣 吏攘臂而剝肉 使余香掩野殍之魂 花點流民之骨 傷心至此 寧論悴憔 奈何田夫無知 見辱斧斤 風酸月苦 誰招斷魂 又曰 黃金子蘩 吏肆其饕 增顆倍徵 動遭鞭捶 妻怨晝護 兒啼夜守 玆皆梅祟 是爲尤物 南山有樗 北山有櫟 官不之管 吏不之虐 梅反不如 豈辭翦伐 金海倅覽之大怒 將捕治其罪 潛夫逃之他郡 欲往依節度使朴武烈公元宗 病卒於驛舍
28.
嘉靖丙午 序班李時貞謂賀至使金僉知銛曰 琉球安南二國 其冠服之制 與中國無異 而貴國冠服 獨異於中國 近日朝天宮演禮及會同館賜宴之時 御史及禮部諸官皆以爲 朝鮮不及於琉球安南二國 予力辨曰 琉球安南不知義禮 琉球則其俗無袴子 有同狗彘 來朝之日 二國之人 皆假着中國衣服 至若朝鮮 則有禮樂文物 凡天文地理醫藥卜筮算律之書 一如中國 衣服則有朝服公服紗帽團領 但其禮制少異而已 且服章有等差 堂上官乃紗羅綾緞 士庶人則皆不得着 非二國之所可比也 於是皆相顧嘆嗟 諸公之初所以指二國爲優者 徒以冠服之同於中國也 公輩還國 須告大臣 改其冠服體制幸甚
29.
南止亭作權校理達手墓碣曰 喬桐主之立十年甲子 將擧追尊之事 下百官議 于時酗怒方熾 忤旨者輒遭害 屍積于街 滿庭恟恟 莫敢立異 校理君憤曰 何可靳吾命而陷君於惡乎 議以爲不可 同列之士與御史諫官等義君言 皆如其議 主一切逐之 君半歲逮捕 前議者將寘于刑 君曰 倡議者我也 餘人無與 由是君獨僇于市 餘皆得全 君之被逮也 夫人鄭氏在咸昌 粒米不入口 懣則歃水而已 聞其死曰 我與之同穴則足矣 遂長慟而絶 嗚呼若君者 豈非古之烈士 而夫人與有焉 眞可謂節義成雙者也
30.
權參判景祐 成廟朝以監察充書狀官赴燕 譯官濫賚物貨 馹路騷然 其屬托之家 多聯權貴 公一切探索以聞 苟托一布者 皆鞫子詔獄 命超公三階 及爲正言 倡臺諫請黜任士洪 言甚抗直 士洪乘夕抵公 陽爲不知者曰 誰敢爲此論 公直答曰 惟我敢爾 士洪氣沮 不復出一言而退 其在弘文館 論廢妃雖有罪 不宜褻處閭閻 上震怒 以爲陰附世子爲後日地 命下牢獄 責詰備至 公畧不沮挫 開陳誠悃 援據歷代人主待廢妃事 言益剴切 上乃霽威 只罷其官
31.
弘治甲子 燕山欲以非罪殺沈順門 問于羣臣 自三公以下 皆莫敢異議 成大諫世純曰 吾等職在諫官 安可默然而已 金獻納克成曰 官以諫官爲名 見人無罪而死 縱愛身不言 奈負國恩何 李正言世應曰 獻納言是 或曰 若不順旨 必與順門同死 終無益也 金與成談笑自若曰 死生大矣 各任其志可也 今日先死者 必吾兩人 次者正言也 遂啓其無罪之狀 燕山雖不聽用 亦不之罪
32.
朴希文爲病母刲股以饋 及母卒 廬于墓側 家貧常乞米以祭 其執爨負薪 皆親手不怠 爲人眞率少文 人問其事 則以實對 求見刲痕 則出以示之 於是譏議頗喧 以爲誇大其刲股之事以求名也 噫刲股豈出於僞爲 不褒其善 而議其求名 非所謂成人之美也
33.
旌門褒勸 古之典也 但中國於孝子則曰民人 有官則稱其官下故民同 某孝行之門 本國則曰孝子某之門 中國於節婦則曰故民某妻某氏貞節之門 蓋婦必從夫 故擧其夫之官爵姓名也 所謂貞節者 謂夫死守節終身者也 至於烈婦特異之行 則曰故民某之妻某氏貞烈之門 本國則只旌曰烈女某氏之門 蓋本國婦人皆能守節 必待特異然後旌門 故無節婦烈婦貞節貞烈之分 然其旌門之文 則宜效中國而改之也
34.
以罪挈家徙邊者 謂之八居 及身死纔葬 白丁官奴之無妻者 告官乞娶其妻 守令逼脅使嫁 雖良家子女 亦不免焉 夫寡婦雖不能强之以節義 安忍奪其志而使之嫁乎 傷風敗俗 莫大於此 守令不知其非 方伯不知禁戢 可歎也
35.
司鑰趙於玎孝於其母 母死 哭泣盡哀 朝夕精潔以奠 及服闋亦然事聞中廟 命旌其家 後曲事金安老 所言輒聽 凡罹罪辜者 賂趙則必釋 安老敗 流趙於北邊 及蒙宥還京 又有罪栲死 古諺云 行百里者半九十 言其末路之難也 可不鑑哉
36.
唐呂恭持部中廬父墓者所得石書 將聞於上 柳宗元與書止之曰 言植松鳥擢之怪 而掘其土得石 不經難信 夫僞孝而奸利 誠仁者不忍擿過 恐傷於敎也 然使僞可爲而利可冒 則敎益壞 母出所置書幸甚 嘉靖初年 有私賤李良童者 以孝聞於里閭 賂管領使吉南部 又賂部官求轉牒禮曹 部官惡之不聽 過數年 竟牒禮曹 旌門復戶 將具牒 良童欣然取牒紙於家 冀速其事 其意不必慕孝子之名 實利其復戶也 後傭作其部書員 招權乾沒 貽弊閭閻 卒以杖死 噫孝子之褒 亦以賂得 錢神之論 眞不虛矣
37.
嘉靖辛巳 武人河挺妾姜氏 守節不貳 斷指自誓 後其母潛令人逼娶 新婚之眷 及重於舊 常同處香帷 不啻若交頸之鴛鴦 人皆嗤之 鄭湖陰作姜節婦行曰 宜春之縣無等村 有女姓姜稱淑美 門譜雖然無外家 郞罷夙世躋膴仕 田園雄據鼎水北 家人千指被羅綺 姜娥天賦蕙蘭質 綠鬢丹臉仍皓齒 蘇娘錦字工宛轉 薛濤華牋富詞理 阿鬟密奉阿母護 閾外不曾聞繡履 媒媾浪費靑鳥使 幾年擇對深閨裏 岳牧爭調不點頭 自許竟歸河氏子 河生縱由武階進 納交盡是知名士 自謂高官若拾芥 郡齋養客耽書史 那知竟坐主逋禍 家破身戮爲世累 姜娥泣血誓天地 有如奪志期一死親携夫骼妥山阿 孑然被經無所倚 慈母勸止親黨憫 語不及耳輒驚起 有甲利財挾勢誘 忍取銀刀落纖指 羅衫殷血紛滴地 承以栗尾書滿紙 陳詞墓前哭撤天 聞者怖愕來雲委 氓庶咨嗟縣官嘉 令女共姜擬可企 有娣亦寡欲再適 感起不作家聲恥 何知母性喜售女 陰結惡少逞奇詭 黃昏屛息後閤子 伺女就房令逼邇 揚言老媼事幾人 乃遭汝翁來家此 紛然眼前列汝曹 享有光榮莫我似 人生一世塵寄草 汝縱立節誰復喜 女聞斯言心忽回 昨非方知悟今是 甘心似爲力所扼 通宵夢結鴛鴦被 翻思舊主欲輸忱 傾甁已作難收水 長遭咥笑妯娌間 醜言播耳忽唾鄙 新婚反供嚙臂盟 一日睽異情難已 節行居然變淫行 河間有靈羞與擬 殘肢效死始何心 片言毀節終奚事 會之挺身鬪强虜 辨命碎腦存趙祀 終然折趙欲歸虜 若得誅心同犬豕 聖人所以貴終功 九仞虛簣宜審始 感歎聊爲節婦行 庶使觀者爲鑑砥
38.
嘉靖癸未 賀正使申判書公濟 管押使孔僉知世麟等辭朝之日 書狀官金紀以下十三員 皆不參 禮部論奏曰 通事金山海旣受國王差遣 自合遵行禮法 夙戒夷衆 致勤朝參 却乃玩法偸安 不行預先戒諭 致令各夷怠惰 辭朝數少 事屬有違 法難輕貸 云云 又移咨本國 中廟震怒 推治一行人員 盡革其職 朝京使臣之怠於朝謁者 可以知戒矣
39.
藥材之不產本國者多矣 每於使臣之朝京 遣醫官二員 賚價買來 牙行之人 售僞射利 如蘇合油藿香獨活乳香射香 最爲非眞 嘉靖丙午 中廟移咨禮部 請當官和買 尙書夏言等奏 令太醫院熟試藥品 醫生一名 當官辨驗 然所謂醫生者 與彼通同 卒不賣其眞正者
40.
遼東之人 被擄於達子者 多向本國兩界出來 輒解送于都司 都司轉呈于廣寧都御史 都御史於歲終類奏 今皇帝再降勅褒奬 自甲午年間 咸鏡六鎭城底野人等 買被擄漢人於深處達子 獻於邊將以求賞賜 朝廷難於不受 遂賞其人 而解送人口於遼東 其後野人利其賞賜 買來不絶 其賞賜之物 及驛路煩費甚鉅 於是令邊將却其獻 弊遂絶
41.
遼東東三十里 有都督僉事王鏛之墓 其碑碣羊馬之制甚備 本國使臣例往觀之 守墓之人 至索人情 余告一使相曰 王鏛一將官 而神道之具 不足爲壯觀 今使者冠蓋 絡繹於墓下 是大貽本國之愧 請勿往也 使相笑曰 汝固生於蛙井 安可愧此
42.
中廟初譯使曰 遼東都司見本國咨文曰 汝國吏文不可曉 何不以文字作咨文來耶 後來譯使相襲此言 至謂大小移不必用吏文 余按本朝謄錄 文詞甚明 中間使字 雖時有一二未合於體式者 安有不可曉之理 無乃其時譯使陪使臣立於都司 忽聞大人有言因其譯語生澁 誤傳以此耶 是未可知也
43.
光廟朝 英宗皇帝勅諭曰 王國詩書禮義敎 傳習有素 表箋章奏與夫行移吏文 悉遵體式 云云 又嘉靖十三年 尙書夏言奏云 朝鮮國文字明白 云云 是何與譯使之言不同若是哉 余以職事赴燕者 前後凡七 遼東及禮部覽本國文移 未嘗有難曉之色 嘉靖丁未歲 奏聞使宋同知純 以門禁事呈文于禮部先一日 提督官取而見之 謂譯士曰 不須喋喋 我見此文 已知首尾 又車夫竊譯使李順宗行李 令余作文呈于提督 李棠讀之 連稱正好者數三 乃曰 莫是此處人所做耶 此二事余之目見 所謂汝國吏文不可曉者 尤不足信也
44.
成化丁未 校理崔溥以濟州敬差官 奔父喪而來 遭風漂海 泊于台州 備倭指揮等官轉送杭州 差官伴送到京 禮部奏准解送 其後濟州之民 漂到寧波府 轉解完聚者 至六七起 本國輒遣使謝恩 嘉靖丁未 余隨奏聞使赴燕 有濟州人金萬賢等六十四人 到館 蓋亦漂海到寧波府者也 其中遭風再到者五六人 伴來指揮楊受曰 自杭州抵京師 水行一萬餘里 沿途驛站 多是彫殘 余以微官帶六十四人 船隻口粮 不能齊一 或留一二日 金萬賢等羣聚奮杖 辱打驛官 驛中管事之人 恐懼逃竄 余雖勸止 終不聽許 首尾兩箇月餘 到處皆然 不意禮義之邦之民 生梗至此也 初聞楊指揮之言 未之皆信 及至回程觀其沿路所爲 果如楊言 夫濟州在極海之南 未聞漂海生還 若近世之數也 爲牧使者 容易給引 其乘船者幸其漂到中國 不候順風 此所以漂海之多於古也 然杭州一帶 旣受其弊 安知邊將不指爲賊倭而斬馘之 又安知驅而逐之 任其從海道復還乎 金萬賢等曰 若有三五斗之米 數甕之水 雖値颶風 不數日便達于寧波府 何患之有 漂海之弊 將不止
45.
歌詞之軆 與律詩不同 律詩以上下平聲爲平 以上去入聲爲仄 歌詞則四聲各有其職 而仄聲相不通使 蓋歌永言也 聲之淸濁高下 井井有條理 不可混也 若混之 則雖使綿駒唱之 亦不能成音 益齋久游中朝 頗曉其體 所作亦多 未知果合於中國否也 其餘作者皆苟而已 成化年間 四佳徐公和祈郞中歌詞 郞中謂譯士曰 此詞不中聲節何 對曰 本國語音殊異 安得同其聲節 郞中默然頷之 嘉靖丙午龔雲岡與吳龍律 作小詞數腔 問遠迎鄭湖陰 何不見和 湖陰答曰 歌詞非律詩之比 小邦聲韻迥別 若强效則不成其軆 故不敢作也 雲岡終怪之 然與其作而取譏 孰若不作之爲眞 況聲音之不相通 豈足爲愧乎
46.
吳給事希孟過臨津 作雙韻縱魚歌 韻强而語頗生澁 鄭湖陰走筆次曰 荊江赤璧在吾東 來遊詔使蘇仙同 桃浪初生容泛𦨴 入網松鱸與衛鮦 廚人得雋恬不活剝串炙洪鑪中 登盤指動共呑嚨 誰肯放爾溟波浺 龍津丈人偶然逢 推念萬物天同功 魚鳥潛棲在深崇 天機自在難罶籠 胡爲貪餌辭舊葒 穿顋煦沬盆水容 刀几誰憐尾鬣紅 孟公博雅心期沖 放生奚獨常州漴 此間有水淸而洪 縱汝好隱藻荇叢 愼出莫犯漁人藂 龍門點額棄風 翀天地浩渺層霄空 先生有劍掛崆峒 超揖元氣凌沖瀜 餘力控此赤鯶公 斬蛟血染霜鋒雄 遂令四域無驚烽 普注霖雨回蒼穹 澤被海外作時豐 豈徒此魚恩私融 終期贊翊在天龍 收功咸若民無恫 吳與龔雲岡覽之 歎曰 眞高才也
47.
東國無猿 古今詩人道猿聲者 皆失也 嘉靖丙午 王行人鶴遊漢江有詩曰 綠尊隱浪浮春蟻 長笛吹風嘯暮猿 大提學駱峰申公和之曰 漢水卽今逢彩鳳 楚雲何處聽啼猿 蓋乙巳夏 張行人承憲奉誥命而來 駱峰送迎江上 今聞出使楚國 故下句云耳押啼猿字而無斧鑿痕 最爲警絶
48.
曹適庵伸嘗赴燕京 與安南國使黎時擧 作詩酬唱 至數十餘篇 黎詩一首云 三韓見說景偏殊 鴨綠澄澄水色秋 知是江山詩思好 還將句法效蘇州 適庵次云 嗜魚熊掌味何殊 我愛君詩淡似秋 溫李只要誇富艶 平平端合學蘇州 黎以押蘇州字犯唱韻 非和詩軆 贈書譏之 又贈一首曰 馬辰遺俗古人殊 世代相移幾度秋 耨薩名官何意義 知君禮制異中州 適庵以書答之 畧曰 病餘思涸 甘心屛退 梯衝舞於前 而處女自守 君見淮陰之走水上軍 毋發趙人笑也 異日竢身健 當相就爭長詩壇 試觀老子據鞍顧盻也 幕中之籌 無容惜焉 耨薩本是方言 古之雲鳥 名官何義哉 交趾豈騈拇之義耶 黎復書略曰 君以淮陰自居 以趙人相待 僕則以爲不然 彼淮陰之背水陣 正用兵法中紀律取勝 今君蹈襲唱詩徑用之韻 以兵法律之 則君失伍離次甚矣 將見棄甲曳兵而走 何暇據鞍顧盻哉 大丈夫磊磊落落 墨甲筆鋒 千軍一掃 焉用幕中之籌 他日貴軆安健 幸一相訪 謹命壇夫 嚴設旗鼓以待 交趾本一郡也 郡之北有南交闕天阯山 故名郡以交阯 後誤以阯爲趾 無怪乎君之承訛也
49.
高麗恭愍王時 司天少監于必興上書言 我國始于白頭 終于智異 其勢水根木幹之地 以黑爲父母 以靑爲身 順土則昌 逆土則災 今後文武百官 黑衣靑笠 僧服黑巾大冠 女服黑羅 又於諸山 栽松茂密 凡器用鍮銅瓦器 以順風土 王從之 今之僧服女服 裁松器用 皆襲其舊 但百官靑笠 不知自何年改也
50.
中國之人 衣長袖口 皆有其制 大明會典具載焉 嘉靖丙申 詔使將到 朝廷議依會典 正其衣服長短 衣袖闊狹 量著其條 布告于下 至癸卯歲 載於後續錄 其文曰 大小人員 勿論文武職 表衣前則去地三寸 後則去地二寸 袖長過手 復回到肘 袖樁廣一尺 袖口七寸 庶民表衣 前則去地四寸 後則去地三寸 袖長過手六寸 袖樁廣八寸 袖口五寸 裡衣亦以此遞減云云 然人情樂舊厭新 又無糾禁之者 唯宰相朝官 畧依新例 其餘皆踵舊而已
51.
嘉靖乙酉 南止亭啓中廟 設吏文學官 其制講經史中三書 試詩賦論各一篇 員以六爲額 辛丑歲 金慕齋建議改曰 漢吏學官 以七員爲額 謂之實官 又設預差三員 其初設也 余以不才 忝與其列 數年之後 諸僚皆能成才 凡製奏咨 輒白手走筆 亦可謂不尸其祿矣
52.
崔同知世珍 精於華語 兼通吏文 屢赴燕質習 凡中朝制度物名 靡不通曉 嘗撰四聲通解訓蒙字會以進 又奉敎諺解老乞大朴通事等書 至今學譯者 如指諸掌 不煩尋師 自中廟中年 凡事大文書皆出公手 嘉靖丙戌 以吏文庭試第一 特陞堂上 己亥又試第一 特加嘉善 南止亭啓 設吏文學官 使受業於公 余於同僚中 最年少學淺 謬蒙公許可 每勸勉不已 數十年來 粗解體式 不被譴責者 實賴公敎誨之力也
53.
嘉靖癸未 中廟幸學庭試 鄭蕃中第二名 已着靑袍 將賜紅牌 徐大諫厚論其世系頗微 遂脫袍黜之 蕃上疏訴冤 事下禮曹 竟不得伸 後南止亭啓 補吏文學官 辛卯歲 中廟命授司謁 每出直 賜酒令醉 或賜表裡 一日賜黃柑一盤曰 聞汝有親 其往遺之 嘗出御題 論賦排律短律十餘篇 限一日製進 又示倭人所獻小畫十幅 命逐畫制詩以進 未幾言官啓曰 鄭某業吏文旣成才 司謁非其職也 遂命還差學官 然竟拓落稗官 以至白首 豈非命乎
54.
李珉介叔自號天諒子 中廟潛邸時 進講孟子 中廟卽位 特賜原從功臣一等 嘉靖庚寅年間 授內需司別提 時天諒已老 上問其子婿之數 賜酒於差備門外 其後出御題 令賦律詩以進 不時賜酒者無數 雨露之恩 亦可謂大矣 天諒博極群書 老而不倦 嘗寄余詩云 門麾市井之間子 力討商周以上書 又癸巳歲 余赴燕京 作詩送行 其末句曰 試向金臺勤問訊 中朝亦有錮人無 余與天諒同病者也 讀之不覺一歎
55.
嘉靖庚子夏 慕齋金公啓 設纂集局 撰吏文諸書輯覽 以崔同知世珍尹參議漑尹僉知溪爲堂上 以吏文學官掌其事 吏文續吏文則鄭君陳柳大容李景成 及余昆季等五人雜就之 于公奏議則柳大容主之 駁稿奏議擇稿則余主之 未幾尹參議出按忠淸 尹僉知出倅延安 崔同知獨專摠裁 明年辛丑春書成 命書局印出 凡吏語及中朝大小官制之見於各書者 註釋頗詳 開卷了然 殆所謂如客得歸者也 但其間有一二牽强處 又未詳者若干條 其後屢往中朝 頗有所質 惜其纂集之不在於今日也
56.
經濟六典有漢吏科 其制殿廷唱榜 賜紅牌遊街 撰經國大典時 删去其條 嘉靖辛丑 金慕齋建議 復設漢吏科 初試分二場初場試賦詩各一篇 終場試吏文一篇 啓上書中一篇 會試分三場 初場講吏文中二書 四書中一書 三經中一書 漢語中一書 經書則皆抽簽背講 中場試表箋中一篇 記頌中一篇 終場排律一篇 吏文一篇 額數則只三人 其試官査技同謄錄封彌入門搜挾等官 及棘圍之制 一如文科 壬寅秋設初試 余與僚友俱中焉 會慕齋卒 朝廷方斤正各年受敎 撰後續錄 其漢吏科一條 删去不載云
57.
近來士子之工於畫者最多 山水則有別坐金璋 士人李蘭秀妻申氏 學生安瓚 翎毛雜畫則有宗室杜城令 草蟲則有正郞蔡無逸 墨竹則有縣監申潛 此其最著者也
58.
李上佐者 士人某之奴也 自幼工畫其山水人物 冠絶一時 中廟特命贖之 令屬圖畫署 及中廟升遐 畫御容 嘉靖丙午 又圖功臣眞 遂參原從功臣 若上佐者 亦可謂奇遇矣 其子興孝亦善畫 以寫明宗御容 付軍職 筆法慕金湜云云
59.
燕山朝 有一士人之奴 投托於內嬖綠綉之家 謀去其主 及反正 其主掘地數丈 縛奴立於穴中 從底築土 奴訴哀號泣 築及腰 知不赦 辱罵無數 遂覆土而止 李漢平誠彥之奴 以匠手供役于內 一日持告狀訴于中官 中官呵禁曰 陷主於大罪 汝尙忍耶 潛以告狀送公 未幾燕山廢 公哭曰 君失其道 上下更亂 僕隷之惡 安可責也 但於我大義已絶 不可更奴於我 遂以奴與其婦兄 叛主之奴 罪固當死 而度量之不同如此
60.
縣監安仲孫 淸貧自守 有古人風 未第時 家于嶺南 躬自耕鋤 以養其母 一日柳都事禮臣 往訪其居 騶從甚盛 安在田間 葦笠短袴 荷鋤而至 露坐門前 呼濁酒以勸 其眞率如此
61.
進士李鱉字浪仙 燕山戊午 母兄黿以佔畢齋門弟 竄于羅州 相與泣別于郊 自是不復赴擧 家于黃海之平山 名其所居堂 曰藏六 常騎牛載酒 携鄕社耆老 或釣或獵 哦詩酌酒 日暮忘返 每飮而醉 醉而歌 或涕泣以悲 雖妻妾僕隷 亦怪其所以 病革 遣命不擇地 葬于前麓 嘗作放言詩曰 我欲殺鳴雞 恐有舜之聖 雖不欲殺之 亦有跖之橫 風雨嗚不已 舜跖同一聽 善惡各孜孜不鳴非雞性 其詩藁若干卷 及所製歌詞六章 行于世
62.
本國科擧 舊無講經之制 雖式年 只以兩場製述 取三十三人 其後每於式年 臨時或講或不講 而講經居多 自成廟初 始定式年講經之法 別試則無定規 或講或不講 而其講書之時亦只講經書中兩書 或取畧上者 或取粗以上者 此其大槩也 嘉靖辛巳 別試命停講書 取趙世瑛等若干人 一榜多幼學且年少 魚執義得江啓曰 取人之法 徑術爲先 今別試中第者 皆年少子也 請自今雖別試 例令講經 及過六七年 榜中之人 多以才望擅名於世 魚公之必拘以講經 亦可謂挾矣 古人以文敍事 謂之記 至宋朱晦庵始有遊衡嶽錄 本朝佔畢齋有頭流紀行錄 李靑坡陸有遊智異山錄 蔡懶齋壽兪潘溪好仁皆有遊松都錄 南秋江孝溫有遊金剛山錄 金濯纓馹孫續頭遊錄 鐵城李胄有金骨山錄 遂爲文章一軆
63.
嘉靖丙申歲 余隨遠迎使退休堂蘇相公 留義州公欲次聚勝亭暉字詩韻 呻吟良久曰 諸公多押落暉夕暉斜暉暮暉朝暉 重疊不工 今得一句曰 澄江如練謝玄暉 似不襲舊押 而難其對耳 余對曰 山谷有霜月掣金蛇之句 若曰霜月掣蛇黃太史 則似可矣 而但山谷之句 未及澄江淨如練之膾炙千古也 退之詩云 新月似磨鎌 以此對彼何如 公曰果矣 遂吟曰 新月似鎌韓吏部 仍賦全篇 時適望後 嫌非新月 待後月初 寫以示人 因公遞來 未懸於亭
64.
丙申歲 余在義州 侍退休堂蘇相公夜坐 看唐皐皇華集 余曰 容齋漢江詩 縹紗三山看覆鼎 逶迤一帶接投金之聯極佳 公笑曰 汝誠具眼 此我之所作 容齋適多事 使我代賦耳 覆鼎投金之對 果爲天成 雖荊公復生 亦無愧矣 或曰此實容齋作蘇攘爲已作無恥甚矣
65.
崔盅齋淑生 義州聚勝亭詩 馬蹄西海到窮陲 百尺危亭近紫微 且倚雕欄看勝景 不敎珠箔障晴暉 江橫鴨綠兼天淨 柳暗鵝黃着雨肥 忽憶玉堂身萬里 蓬萊何處五雲飛 退休蘇相公令余讀題板 至此篇 公點頭曰 此老詩可謂成章 然曺梅溪偉詩 雄藩自古壯邊陲 新搆華亭對翠微 絶域雲烟醉眼 層城花柳媚春暉 山圍廣野靑如畫 雨過長江綠漸肥 叵耐登臨還望遠 歸心日夜正南飛 以余管見 曺詩豈下盅齋哉
66.
先人有舊傳經驗方一卷 其中有變牡丹法一條云 以牛糞埋於白牡丹根下 則變成肉色 或埋於肉色根下 則變成紫色 芍藥亦然 徒見其文 而未之試也 先人嘗種肉色芍藥於墻下 嫌其地瘠 一日掘其根之四方 可一尺許 而塡以馬糞 明年開白花 取其根陰乾去皮 則潔白無比 可以劑藥然方云肉色變成紫色 而今所變者白也 無乃牛馬二糞其效各異耶 紫白雖殊 而要之變其本色 其方亦可謂有驗云
67.
嘗閱本草有曰 人見蛇足則云不佳 以桑薪燒之則足出 無可怪也 余少時嘗在山寺 偶欲洗頭 燒桑柴於庭 適見壁上 有蛇跂跂 取而投庭 轉入桑爐中 回環良久 遂出四足 如蜥蝪狀 但赤膚無鱗 噫方書之果有徵也如是夫
68.
嘉靖乙未 吏科左給事中陳侃等奏曰 臣等奉命往琉球國封王 及回 夜遇颶風 將大桅吹折 須臾舵葉又壞 舟人哭聲震天 大呼神明求救 臣等亦叩首無已 忽有紅光若籠燭然者 自空來舟 舟人驚報曰 神已降矣 吾輩可以生矣 舟果無事 翌日一蝶飛繞於舟 僉曰 蝶質甚微 在樊圃中 飛不百步 安能遠涉滄溟 此殆非蝶也神也 或將有變 速令舟人備之 復有一雀 集於桅上 雀亦蝶之類也 是夜果疾風迅發 白浪拍天 風聲如雷 而水聲助之 臣等衣服冠而祝曰 當此風濤中 而能保我數百民命 則其爲奇功當爲之立碑 當爲之奏聞于上 言訖 風少緩 舟行如飛 徹曉已泊閩之山矣 臣等已致齋設醮 修廟立碑矣 但奏聞之言 旣出于口 謹摭顚末 上瀆聖聽 禮部覆奏曰 國朝嶽鎭海瀆類皆有祀 祭法云 能捍大患則祀之 在典禮則固然矣 今陳侃等奉使海外 屢遭風濤之險 卒獲保全 是亦禦患之意也 乞令致祭 以答神休
69.
嘉靖壬午春 監試將揭榜 卜師金孝明占之曰 今年生員壯元乃草頭人 進士壯元乃木頭人 蔡無逸果爲生員壯元 而李璖爲進士壯元
70.
釋子以慈悲不殺爲道 西海有化粮僧 遇獵騎逐猪 猪盛怒而走 僧直前曰 可憐哉可憐哉 仍以杖指示曰 速向南去 猪奮牙擊之 遂死
71.
齊安大君琄 睿宗大王之子 性戇騃 嘗踞其門限 見乞粮者 謂其奴曰 米雖乏 且食蜜餌之滓可也 此與何不食肉米之語暗合也 又以婦人陰戶爲汚穢 故終身不識人道 成廟傷睿宗無後 嘗曰 有能使齊安識人道者賞 有一宮女 自請試之 遂往其家 夜半伺其熟睡 摸其腎莖 則正起立堅硬 卽轉身合焉 齊安驚覺大吼 呼水淨洗無數 連叫陋矣 士人申遠之家 與齊安第連墻 申云 嘗見齊安從女侍五六人散步門外 一女侍小遺水溝 齊安俯身窺見曰 正如鶩巢 謂其陰毛之茂也 正德年 尙衣院進犀帶 其品極佳 齊安遇於大內 遂帶於腰至差備門外 啓請曰 此帶乞賜臣也 中廟笑而賜之 或曰 齊安非實癡也 若以宗室之胄 有賢德之名 恐不能自全 故常自韜晦 夫男女之慾 與性俱生 人情之所不能遏 終身謂婦人爲汚穢而不近 則非實癡而何哉
72.
柳夢窩希齡嘗選東人詩 名曰大東詩林 其序引歷詆吾東選詩者之失 且曰 詩不易作 亦不易選 蓋以所選之無瑕 類自許矣 以余觀之 詩林之不可曉者甚多 姑擧梗槩于此 金時習近世奇男子也 雖佯狂爲僧 而心不在僧 況旣還俗 安可尋其舊而僧之乎 其失一也 魚無迹之詩 近代所稀 嫌其門地而不取 柳睡齋之作 孟浪無味 以其先人 而選之太多 其失二也 日本諸僧奉其國命 一來于京 目之曰投化 而收載其詩 其失三也 閨秀之詩 至不成章 而一切取之 其失四也 聚詩至七十餘卷 而李文順三首韻排律 挹翠軒題蠶頭錄後長篇 皆不取 其失五也 此其大者 其餘去取之失 不可勝紀 信乎詩不易選也
73.
柳夢窩大東詩林 載其先人睡齋宿樂生驛詩曰 日夕衆山暗 遠來投樂生 征驢吃殘草 老僕飯香粳 索枕背燈睡 把盃酒傾 時時呼長老 屈指問前程 夫征驢吃殘草 旣行李蕭索 老僕安得以飯香粳乎 旣背燈睡 則又安有把盃之事乎 且把字斟字傾字 皆一樣意 尤可絶倒 只宿樂生驛 一箇日 而曰時時呼長老何也 驛隷非禪道之比 而指爲長老亦何也 屈指字 本漢書陳湯傳 屈指計其日曰 不出數日當有吉語聞 今問前程而使屈指字 亦未見之穩也
74. 시문집에 가족의 시를 싣는 걸 경계하다
辛上舍永禧, 有祖父文僖公詩稿, 人曰: “子之家集, 可以印行矣.” 答曰: “我祖雖有文名, 而稿中所載, 無一可傳者, 豈可刊行乎.” 南秋江以爲孝.
佔畢齋撰『靑丘風雅』, 載其先大夫詩, 只絶句一篇, 取其稍可人意者, 以傳名而已.
近有柳夢窩希齡, 編『大東詩林』, 載其先人睡齋詩, 至七八十篇, 弟仁瞻詩亦數十篇, 噫多矣哉. 使佔畢齋見之, 未必不嫌其多; 而南秋江見之, 亦未知許其孝與否也.
인용
75.
嘉靖己丑 柳同知溥以賀節赴燕 還到遼東 聞達子聲息 告於都司 乞撥軍護送 都司令指揮一員 領二百軍以來 至湯站 令譯士謂指揮曰 此去義州僅八十里 不須煩軍兵護去 指揮曰 我受都司之命 護汝宰相 當送到境上 遂渡鴨綠江 設宴以慰 贈黃布等物 下至軍士 亦給麻布 其後湯站於使臣之回例差軍人一百名 謂之護送 輒貽宴享贈布之弊
76.
嘉靖乙未 賀至使某遣譯士李應星于鳳凰城 憩於道邊人家 有柩在門 驚駭而走 主人曰 死而就木 常理也 子何怪焉 嘗見貴國人在途病死 欲便於轉輸 截其屍爲二 用馬載去 可愕也 應星問帶去義州人曰 眞有是事否 曰果矣 但不記的在何年矣 夫截尸之事 雖無賴軍人之所爲 其時爲使臣者 不以是聞而罪之 豈可謂得使臣之職乎
77.
龔雲岡到東坡 謂譯士某曰 到汝王府之日 多作花斕板兒 欲寫詩篇 譯士誤認其語 告於遠迎使曰 詔使云 須多造空簇子云云 遂以此馳啓 及到京翌日 以空簇子各十幅 呈于兩使臣 意謂欲見其墨蹟 欣然各寫記行詩篇以還 及西歸 復至東坡館 余與譯士洪謙同宿 呼燈撰次日記 洪覽多造空簇之語 謂余曰 其時我亦參聽 乃懸板非空簇也 明日私質於雲岡 果矣
78.
嘉靖癸未 日本內大殿使臣泊于中國寧波府 與後來倭船 自相殺害 本處備倭官領兵出來 倭衆與之拒戰 殺指揮一員 因泛海而走 有姓名藤原中林者 被獲於本國黃海之豐川府 又全羅道獲倭賊望古多羅 亦自寧波府奔敗者也 朝廷差官 獻俘于京師 其後日本國每回使來 乞還藤原中林 蓋其黨之還其國者 備道中林見獲於本國故也 雖以已獻俘中國修書以報 其求愈數 其詞愈懇 己亥歲 金慕齋判春部 將中林等前後供辭 抄寫的當詞語 送于日本 且曰 本國誠心事大 獲此賊犯 義當爲獻俘 豈可得已哉 況望古多羅殺害本國邊兵 其犯又多 貴國亦當爲本國治其罪 況被獲於邊將乎 自此日本更不來救 蓋彼雖島夷 見此言有理而義之也
79.
醫之善治腫者 有金順蒙 自成廟季年 針藥效者不知幾千人 中廟特陞通政 後有錄事李孟亨者 亦以治腫名于都下 命授軍職 然其術不及金甚遠 近有金尙昆者 不解方書 見腫不論膿否 輒手針針之 嘗歷行諸寺 針病僧甚多 因而死者居半 猶命屬惠民署而祿之 中廟嘗得風腫 諸名醫俱入侍 令尙昆點之 而命朴世擧進針 蓋恐尙昆之麤妄也
80.
黍皮匠者 傳其法 不敎他人 蓋欲專其利也 嘉靖癸巳 金箔匠人金阿童 隨使臣赴燕 得學假金之法 以銀箔燻烟 遂似眞金 以之繪畫 或用貼紙 濃黃無比 但用乾草取烟 不知其何草也 按至正條格安西路馮直等 將銀箔燻作假金 裁線織造云云 其制蓋久矣 後金阿童再赴燕京 多買燻草以來 貼金販賣因 致饒富 法司欲廣其術 招而問之 不以實告 累加栲訊 竟死獄中 其意欲效黍皮之專利 而至於殞命 豈非冥頑之甚乎 近有別侍衛金遂良者 善治瘰癧 輕則傅藥使消 重則炙其四旁 合毒藥塗之 不數日肌膚濃潤 用鐵割其瘡根 每隔三兩日一割 至於一邊盡空 割旣畢 貼膏生肌 遂爲平人 然常祕其術 不以誨人 其亦黍皮熏金之道歟
81.
世以金遂良能治瘰癧聯珠等瘡 余則以爲未必然也 余少也患頸間結核 至於數三 有醫見之曰 今不治後不可爲 余憂恐不置 常常捫摸驗大小 貼生鉛及十香膏者六七歲 逐年加大 且添小核 一日忽計曰 死生有命 何必執泥於藥 以苦吾心乎 遂去藥不治 過一年 其核自消 至今三十餘年 只有一箇僅認其形 早使遂良見之 則必欲施其術也 有姓名尹仁仝者 以頸核示遂良 遂良冶以其術 割去之時 截其脉路 流血不止 多至四五升 或連日 或隔數日 如此踰年 一身焦瘦 面色痿黃 自分以死 使不遇遂良 其瘡雖毒 何遽至此 況瘡不必毒乎 余意遂良之術 恐不如禹之行其所無事也
82.
士人洪守紀之婢 病帶下 踰一年 每發流數盆血 腹大如娠 婦 一日產一血塊 如酒榼大 連圓莖在陰戶內 堅硬如石 以錐刺之 亦不入 稍挽之則痛不可忍 蓋接於五臟也 博問於醫 皆不知其何病 金順蒙曰 此恐冷氣成塊也 今以針割莖 則恐針氣入臟 宜以蠨蛸網絲結其莖 使之自絶 如其言試之 過數日 莖絶卽死
83.
國俗 重痘瘡神 其禁忌大要曰 祭祀犯染宴會房事外人 及油蜜腥膻汚濊等臭 此則 載於醫方 蓋痘瘡如蠶隨物變化故也 世俗守此甚謹 其餘拘忌又不可紀 苟或犯之則死 且殆者十居六七 若沐浴禱請則垂死而復生 以此人愈信之至誠祟奉 至有出入之際 必冠帶告面者 瘡畢一二年 尙忌祭祀 雖士人未免拘俗 至於廢祭 蓋瘡神之忌 舊不如此 自近年加密 若又過四五十年 則未知竟如何也
84.
松都松岳山有城隍祠 俗云有靈異 京城富商傾家貲往祀 絡繹於道 每一祀費綿布輒數千 其酒食之辦 不在此數 一家有一歲一祀者或再祀者 如有疾病獄訟 則必曰某時祀神 饌具不潔 其時身染汚穢 乃更治且往祀于祠 及病愈獄畢 則曰果神之力也 父旣死則曰 父死而子不繼 則神必怒也 遂踵而祀之 仍爲世業 又稍有財產者 以不能費財爲羞 至破業而不恤 甚矣妖巫之惑人也 愚民之費財 固所足慮 崇此淫祀 而鼓動邪說 豈小事哉
85.
惡綿布 舊不許行用 中間或禁或否 近年專不加禁 其惡日甚 一匹之布 僅十許尺 至有割半幅而成匹者 何怪乎物價之騰踊乎 貨幣之濫 莫有甚於此者 嘉靖丁未年間漢城府議欲禁之 以年饑 恐貽市肆之弊 姑聽其用 然民間解其布縷 改織稍細綿布而賣之 頗獲剩利 以此惡布之存留者無幾 若因此機 限半年以後 立法嚴禁 則後日之織造者 必不效其舊 庶可以革其弊矣
86.
東方舊不曉瀝靑之法 中廟朝 嘗遣漆匠 求學於中原 竟未傳其法 進士趙晟得唐本瀝靑方 依而試之 與漆無異 其後又質於福建之漂來者 匠手漸遍中外焉
87.
前右相成公嘗撰食物纂要 嘉靖丙午余朝京 得食物本草一部 大明盧和之所著也 甚辨博且簡切 若纂要者 殆可以廢矣
88.
庶孼子孫 不許科擧仕路 非三韓舊法也 按經濟六典 求樂十三年 右代言徐選等陳言 庶孼子孫 勿敍顯職 以別嫡庶之分 以此觀之 永樂十三年以前 則顯職亦敍 以後則只許科擧正班而已 自撰定大典之後 始加禁痼 至今未百年矣 覆載之內 九州之外 據土地而以國名者 奚啻百數 而未聞有禁痼之法 況鄕吏水軍役之至賤 而猶赴科擧 語其內外世系 則初無本貫可據 或嫁流民 或娶逃人 誰能辨其良賤哉 以卿大夫之子只無外家 而世世禁痼 雖出衆之才適用之器 終屈首死牖下 曾鄕吏水軍之不若 可憐哉
89.
舊有好事者 取中朝官制 依本國從政圖 分其品級而升之 名曰中國從政圖 只據官品之高下 而未解中國之制 至以吏部侍郞遷都督僉事 以左都督遷宗人令 若此類者不可勝紀 嘉靖癸巳 余隨賀節使赴燕 得礪志圖一本 文武各異其班 凡陞降賞罰 一依中朝見行之制 當寫標題曰嘉靖戊寅年 翰林著舊本 嘉靖壬辰歲 杏村校新圖 蓋當讚詹溫之所著 又作說曰 前輩作此圖 名曰黃粱 以其陞遷極品 率然可到 似乎一夢 此則近於戱矣 雖近於戱 而實寓乎賞罰 勃然其中 正德戊寅 得翰林改本于合肥韓上舍家 當時尤無定名 傳之江南 名公巨卿俊秀子弟 日相戱嬉 僉曰 可以礪人之志也 陞一級以級賢能 降一級以戒不才 如文擧生員儒士 皆登科甲而進取 可以勵人讀書也 武擧軍士 皆自征鎭而得功 可以勵人奮勇也 若夫陰陽醫道承差吏員 率由勤於職業 以取功名 駙馬一擲 雖出偶然 亦自祖功宗德 積累所致 況夫其間文武官員 公出爲事 皆有賞罰 無非欲人向上求前也 舊本敎坊一擲 皆至極品 似無是理 故予改之 雖得印色不通元年通錄陞降 肯容驟遷文階 相與頡頏歟 予愧不才改名勵志圖 未知可否 姑刊行 以竢明達君子再校
90.
嘉靖辛丑歲 余隨賀節使赴燕 適武宗皇后崩 本國人員亦隨班 朝暮哭臨 一日尙早 假坐于社門之外 中朝之官 多來坐隟宇 有一吏 謂譯士洪謙曰 子能賦詩乎 謙曰 昨夜小雨 客懷無聊 偶成一絶 吏求見甚懇 謙書崔孤雲詩以示曰 秋風雖苦吟 世俗少知音 窓外三更雨 燈前萬里心 吏持去以示其官 於是爭遣吏傳寫 塡咽良久 至有持果茶來慰者 最後一人手持筆給謙曰 子其再賦 謙指余曰 彼亦能詩 其往索之 遂求於余 余書紙曰 雕蟲篆刻 本非壯夫事 況遭國哀 豈吟風咏月時乎 無已則有路上行紀 當以其中一絶句相示 其人曰幸甚 乃寫到湯站送人東還詩曰 松鶻山前路 君東我馬西 欲題家信去 臨紙意還迷 遂相顧傳寫如初 指豈吟風詠月時之語歎曰 眞知禮之國也
91.
仁廟卽位 行人張承憲等來頒誥命 行事之日 闕門外左山臺崩 觀光者多壓死 庶民喧傳以爲非吉兆 未四朔 仁廟升遐
92.
嘉靖乙巳 京城有賤婦產兒 一身二頭 母兒相繼皆死 丁未有馬產人於路傍 但面貌稍馬 未幾死 其主棄之而去 或云 恐官府以交馬成胎 見問故耳 未知其必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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