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건빵이랑 놀자
井邑龍安咸悅三邑之間有廣場 每年中元日 湖南一道有膂力者 裹糧而往較角觝之戱 有一僧膂力絶倫一道之人 盡屈 終日戰莫與敵 遂擅場而罷 有京師書生觀而壯之 仍與結懽問所如 將向京師 書生與之同路 欲資之備不虞 至分岐之路 其路一向京師 一向慶尙 有年少儒生瘦憊纖弱 只帶三尺童向慶尙路 書生與僧取京路北上 儒生駐馬呼曰 僧來 僧藐之不聽而行 儒生益怒曰 僧乎爾敢不來 令童拽耳而來 僧以錫杖挑童兩腿間 躍丈許而落 童呼泣 僧遂大呼而進 書生意此僧必虀粉 我當力解之 僧旣與儒生遇 儒生劃拉僧仆地 以足蹍其項 奪僧錫杖恣其推撲 僧不敢措一手一足 但攫地頓面而已 書生疾趨解亂曰 此僧累日同行必事極好 偶失禮於左右 願爲我饒之哀乞 儒士曰 初欲殺之 爲賢友貸爾死 自今愼勿恃力凌人 僧整而走曰 吾平生所當無敵 不料今日卒困於一羸儒 微措大幾爲路邊枯骸 自古兵敗於驕患生於所忽 吾過矣吾過矣
有一寒生 無名氏者 洪州牧使之子也 其父多歷州郡 而生自少不學 屢享專城之餉 意驕日爽 每慣於責下自奉之計 新到洪州水陸之羞 充溢方丈 而拏致衙門之吏 訊之庭下曰 觀此盤羞 謂我何處下箸 吏對曰 此外無他異産 水則魚鰕之屬百簇 山則獐鹿豕雉無不具 小人何敢侮新官 低仰饌品乎 生不聽 命之杖五十 其後父歿 零丁貧賤 弊衣罷馬 帶一小童適遠也 會天雨道濘 馬陷泥中 弱童力不支 將墮于黃汚 忽有行路一人執其靮而拔之 生心德之察其面目 乃前日洪州庭受杖之吏也 生意欲致謝心面俱怍 佯若不知不謝而去 吁 凡人不自勖其身 而藉父兄之勢 以自多 其終也不陷於泥中者幾希矣 戒之哉
東皐崔岦於文少許可 嘗以質正官赴京 李栗谷與鄭澈聯鏣並訪 詩人李達携酒亦至 仍坐談敍 達目栗谷曰 公賦別章否 栗谷出諸袖而示之 詩曰 幽意忽怊悵 秋風生遠林 那堪抱歸興 更値別知音 路夐川原闊 天高雨露深 回程報殊渥 邦慶動宸心 岦一瞥看過 却置席邊 澈曰 叔獻之詩何如 岦曰 頃日盧相以善於策文仰答 聖問 盖其長於策文故也 澈曰 此令爲文 根於性理 豈容易哉 岦笑曰 學力吾未知也 若詞翰安得望吾門墻 其自負驕亢如此 叔獻卽栗谷字也
自古文章之士 生並一世名聲相軋者 必有凌駕詆訾之患 不但文章也 道學者亦相驕傲 其害尤有甚焉 韓退之送孟東野序 歷數古今能鳴者 於當世只稱李翶張籍 而不及柳宗元 彼翶籍之詩 果能高於宗元歟 其言不公如是 東坡獨步一世 世之人莫有軋己者 而獨程子義理之學 與己分門 天下之論歸之者半焉 東坡之排程 非獨傲之 實出於忌之也 後之右程如朱夫子 其斥蘇無有餘力 亦獨何心哉 蘇之放達 雖越於準繩 至曰甚於申韓者亦不寃乎 近世天朝之何大復李空同 我朝之鄭湖陰申企齋 並生一時 才名相埒 若如東野之龍 退之之雲 上下四方無不相和 則豈非當世之可樂 其兩不相客忌剋而疵點 不待後世之公議者何耶 獨王弇州李滄溟懲于玆 相資爲勢相易爲譽 其稱引大過者 亦不出於公心 雖曰彼善於此 豈無世之定論乎 至如退溪南溟 俱是東國之儒宗 其道學節義橫絶萬古並享太學 夫誰曰不可 而矛盾之議 起於多口 所謂兩家子弟才智下者非耶
我國人生于偏方 雖憑方冊粗識文義 與邯鄲之步 遼東之豕奚異焉 左傳曰 矢貫余手及肘 余折而御 臆見以爲拔而折其詩也 壬辰之亂遇天兵一人 指其面痕曰 平壤之戰 箭貫于面 欲拔而棄之則血瀉箭穴 未久眩迷而仆 折其半矢而棄之 留半矢于面 殊死戰斬倭二級 歸陣拔其鏃 以藥塞其瘡 得不死云 盖戰士之法 自古然矣 臨陣者不可不學 余始聞而奇之 乃悟左傳之記不誣也
申俔字罄而多膂力 其先有書生 膂力絶倫 所私妓三十里外 每晡食後如其家而宿 其行也坐野中便旋 有大虎跨背上 生徐曰 老漢何爲於吾背 遂以手從後握其尾 過首上倒擲于地 虎卽斃 俔才魯不能文 又不肯業武 所遊皆名士 食榛子海松子以指碎去其殼 未常以齒 李覺肥大身重數百斤 俔坐之一掌上 如弄瓦 友人家墻外 積室大材百餘株 欲入墻內 一株當用五六人力 方欲乞諸隣 俔曰 我爲爾獨輸之 遂從墻外擧而投之墻內如弓激箭 木頭槍庭中成坎 皆深數尺 朝家聞其勇選爲宣傳官 大駕儀仗有交龍大旗 必擇健馬一力士 騎而捧其杠 六面皆用長繩引之 重過數百斤長白餘尺 俔獨手揮之 旗脚生風
權節始生也 兩手之八指皆騈 父母就四指中 各割開一處 令兩兩相騈 梢長膂力絶倫 擧兩磨石爲毬 亂擲於列甕間 高皆十丈 乍騰乍下沒如飛 而甕不破 每食榛子海松子胡桃子 皆用兩掌磨碎取其實 嘗遊山寺 見僧坐廚燃薪 兩手引柴木絶之 絶處如刀割 權取其冠一手擧屋柱 一手納冠於礎間 僧兩手擧之而不能出其冠 慨然而泣 權復以一手擧柱 一手拔其冠以與之 權未冠時 有親族使美女 問候于大夫人前 權擧屋柱納其裳裔 女甚愁 權有妹膂力相等 擧其柱而拔其裳 及其老也 疊沙器足十圍 以一指彈之 指血足不碎 嘆曰 嗟乎吾老矣 少時一指彈之 砂器一指彈之 砂器足無全者 今梡足不缺 而指先血矣 以文科官至弘文館校理 惠莊大王以潛邸有大志 日臨其第 權佯狂以見志
趙莫從者 長安俠士也 勇絶代 有小牖甚狹僅圍一身 在人家重屋上高數丈餘 莫從從外超上臥入牖內 如箭透鵠 韓績者 吾巷中人也 崇禮門之南 甎階數十百級上設紅門 績從下超入門內 崇禮門之內石城 有小石作蟾頭出外 以通門樓溝水 才容半足 其上有高墻築甎高丈餘 其下石城如削高數十丈 績垂身履其蟾頭呼路人曰 活我活我 樵童積薪 其下待其墜 績高聲踴身 飛入樓中 行路人聚觀皆嘖嘖吐舌 又於嘉靖中 有安景務者 有曠世之勇 而略示人以小勇 其大勇則不衒於衆 嘗與客遊大川邊 客對碁局 戱指川中小石出沒心者曰 世稱君多勇 能超坐此石乎 盖相距數十丈而過 不及皆沒深潭 景務笑曰 吾非有翼安敢坐此石 客爭碁訖失景務所在 顧視已坐石上矣 又有高樓臨不測深淵 其淵黝碧 有箭飛著樓椽 衆使景務拔之 景務坐樓中方席 上超攀其椽拔其箭 復擲入樓中席次 如飛鳥之捷 人皆見之慄魄 其時大雪有人曉行鐘樓街 見有人數跡在小廣通..
申末舟叔舟之弟 卽先君外先祖也 登第歷敡淸班 及叔舟佐惠莊大王封首勳 末舟謝病歸淳昌 號其亭曰歸來 終老焉 少時驍勇絶倫 以九尺長屛周其身僅容支體 一超而越其屛 其奴有乍作者 亦自屛外超入屛內 衆皆愕眙 當時以勇名者莫或能之 其玄孫應澹勇亦寡儔 身長八尺 頂上加高冠尺餘 冠上加衡木亦尺餘 應澹雀立不動 一踊而超過其木 擧世以勇稱者皆莫及焉 少時西郊慕華館禱雨 長安巫女擇年少盛容 飾高棚結綵分隊而將事 都中人多觀之 輕儇俠少有勇力者數十人 集衆娼大宴于大池邊 聞應澹勇力絶世 盡禮貌邀迎之 至則擧高盤對觥 侑之以珍羞美酒 各試以跋距之才 或超過兩石瓮其間數丈 或超過三牛五牛飄忽如飛 請應澹曰 子能超幾牛 曰 可超八牛 於是 騈立八牛奮身一踊 過七牛蹙第八牛 牛脊折而仆 衆俠觀之目動 遂羅拜迎坐 擇兩娼容態絶美者薦之 仍請留宿 將以夜遊 應澹曰 吾偶來于此元非若屬 遂大醉拂衣挾兩娼同騎而去 ..
金誠一爲羅州牧使 暗行御史宿於州入林植家 植密通於府 誠一整冠帶伺候於客舍大廳 盛備盤羞使給植 紿稱私饌而進之 使人相繼傳語 探御史就寢 始解衣冠歸私室 誠一剛直不屈於人爲第一 非畏御史也 直以人臣敬王人 其禮當如是也 及金汝岉乂以巡撫御史 先文行入羅州 誠一終日伺候客舍 汝岉行路入族人家酣暢 犯夜入州 誠一曰 御史先宣王命後及私親可也 何敢委君命於草野 我邊臣也 日暮城門不可開 戒下史閉城門 去溝橋而待之 御史夜入見拒闕去橋大驚 關吏受錀於府使 開關下橋而後入 汝岉旣入據舘 盡刑禮兵吏 或者曰 昔周亞夫不納天子 誠一有所受之 或者曰 王人臨下邑 人臣之禮不敢如是 汝岉刑之爲得體 以余論之 誠一是汝岉非 左右傳曰 以君命越疆而使 未致使而私飮酒不敬 誠一其知春秋之義者乎
余爲黃海道觀察使時 有吾乂浦萬戶 李太學士廷龜之族 李爲之致辭慇懃 余巡到其鎭 試講兵書 至吳子軍中夜驚喧譁 疑問喧譁者何也 問再三 萬戶不能對 流汗被面衣帽皆戰 傍有審藥憐之 密言曰 此行將發下人之聲何如 時余將行命三吹角 萬戶始拭汗斂袵而對曰 使行三吹角之義也 武夫之不學如此 可笑
我國雖貧 平時官人者 各有騎從 自經亂離 公私不成模樣 近者吏曹差祭 多托於病不往差 常患乏人 例臨期頒名帖 有一習讀爲官者 差陵享執事 日晩不來 會天大雨 齋郞令守僕伺侯山路 終其日侯之 不見官人來 日將曛 有被蓑笠者背負一褚而來 僕問之曰 祭官至今不來 路上莫有官人來耶 其人曰 今當來爾勿侯 至紅門前 其人褫蓑卸擔披 褚出團領紗帽鞾帶改容貌而入 卽官人也 自言 吏曹差帖至於今朝 我是遐鄕武官 旅宦京師 只一馬一僕 昨以芻蕘俱未還 與其不祭獲罪 無寧擔負而步往 聞之者莫不惻之 余麗中朝有冷官 多以朝官朝服步於路 子美之借駿朝天 亦奢矣 況我國習讀乎 寒人旅宦之苦 良可憐哉
己卯士禍之後 士皆以拘檢爲忌放逸爲上 意在避其禍 金弘度未釋褐出于江亭鍊業 方天日極暑 脫衣冠赤身登樹而坐 時東湖暇日 文士自讀書堂 方船載妓鼓吹 漫江而下 訪弘度於江舍 見人裸體登樹者 問之則弘度也 於是 喚弘度上船 取冠與帶 加之弘度裸體而不衣曰 衣冠不可廢 舟中之人不忍視 而弘度傍若無人 及其登第 亦入讀書堂之選 其日課之制所對策危言讒論 皆觸常時所極諱 東湖同賜暇日之官 勸弘度以酒 乘其醉倒 盡刪其直論 而流傳之策篇終十條 令人毛髮皆竦 其人之意氣可想 弘度之始生也 有神人見其夢曰 此兒生名歸甲 及其竄死甲山 方始知歸甲者 謂死於甲山也 噫
申企齋光漢文才早成 總丱時製詩求斤正于先覺 納之舍人司 舍人方在凝香閣 與佳妓共依朱欄 以盤中玉砂戱投蓮池雙彩鴨以較其中 此時少吏以其詩進舍人笑曰 此間有佳味甚好 吾不可考爾詩 企齋甚頗艶之 自矢于中 平生當作舍人 後等第 適其時申用漑爲丞相 企齋之堂叔父也 於法當避 終不得舍人 爲平生一大恨 舍人司古風非先生不許參宴 或有非先生冒入者 胥吏欄道而不納 判書李尙毅餞客于郊時 舍人曁先生別列筵而觴 尙毅馳過其前 舍人遣吏邀之 尙毅使人辭曰 鄙生氣不平 請令犬兒代 盖已未經是官 而其子志完已經先生故也 時人以尙毅爲知言
萬曆中官人崔雲遇者家江陵 于暮之春 花柳姸芳風日和淸 擧家遊襄陽之牛岩島 張欒幕列樽俎 笙歌並奏 酒微酣 不勝其興 遂放舟泛于海 盤旋島下 是島奇石錯峙 綸組揚風 金沙銀礫百丈澈底 可樂也 俄而 忽有一陣颶風自水底湧起 驚濤觸天 檣棹傾仄 盡落於馮夷之窟 崔之一子 獨留島上 氣不愜不與同舟 其父母兄弟妹婿皆掩於水底 崔於島上望之擗踊 欲褰裳赴海 有客一人士人也 挽而止之曰 君未學泅 等死何益 我當援之 遂解衣投海 捽其父而出之 拉其母而出之 又求其兄又求其弟 良久皆得生 最後覓妹婿 終莫知所之 自此 崔生之待客 如天地父母 而獨妹婿之家怨之 以爲急難之際 猶存形跡不先其極之也 聞者非之曰 人若不知足 委之天可也
鄭大司憲協 幼時新婚着新衣 與友生同佳雲谷書院 至樓院見乞兒嬴體寒戰幾死 遂脫綿 紬新襖衣之 使家僮養之家 衆或笑之或奇之 後兒在其家八歲而死 壬辰之亂 避寇西山 寇日來侵 欲入海島以紓患 至津頭船小而爭之者衆 申欽李壽俊 諸士族百餘口皆渡 協自度渾家不得盡渡 先渡亡弟妻子于江華 獨與己妻子留于津上 去敵陣咫尺 幸而得免 人以鄧伯道比之 李壽俊於甲午年 擧國餓殍之時 聚白米五十餘石 與亡兄妻子及諸弟家屬 百口同爨 皆仰壽俊糊口 其卒也 獨子病飢而死 吁 士窮見節義 協與壽俊豈尋常人 皆余少時友也 壽俊官至通情大夫 自號志范 慕范仲淹義庄事也
黃璘判書黃琳之兄也 以善作論柵策於墻屋 卒枉於中書 於楊州有業 構小亭手植海松樹于庭 年五十四 村人皆止之曰 海松晩成 不可以數十年期 此嘗年之手植者哉 璘曰 陀師磨杵 愚公移山 皆老而不替 人事難必 不可以老自盡 況雖不逮吾 爲他日子孫計 亦非惡事 及年八十終 海松之大已成圍 食秋實者累歲矣 今夫人未老 志氣先頹 非徒其歲不遠 殊非作事耐久之道 亦是譬世人之惰也
牙山之縣 有鶴棲于村傍大樹 卵未啄抱 村兒取而戱之 剖其卵羽毛已成 村老呵之 俾還其巢 雛已薨矣 雌雄見其卵破雛死 悲鳴不已 一守其巢 一遠逝不反 三四日後還 久之其雛復活 出卵齊鳴 村老異之 往窺其巢 中有靑石明熒可愛 遂取來篋之 村老之子武士也 差從事官赴燕京 懸其石以衒市 胡商翫而奇之曰 爾從何得此 曰 得諸鶴巢 胡商請以千金貨之金未準 將賕之市 願十襲深藏而待之 武士大喜 將淸水淨洗之 沙而磨其垢 有痕凸若鸜鵒目 用悼石軋去之 彩錦作褓重裹之 文木造櫝緘鎖之 以待之 胡商準其價而來 發視之 大驚曰 是石數日來失其精 今無用矣 何異於一片甎乎 武士曰 何哉 曰 是石出西海流沙之域 名還魂石 置之死人懷中立甦 今以沙石軋去其目 神精喪矣 將焉用之 惜哉 雖然絶域之寶 非人力所致 欲取爲無用之翫耳 遂以十金償之 武士嗟悼彌日 失千金只售十金而還
閔山者 吾外家庶孼也 居市井 常閒遊鐘樓街 有一人着破草笠背負一草帒 衣以百結故絮 卸裝樓柱礎常而憩 天方雨露少人 山見其所負極重鼻息甚促 密察之 滿帒皆是黃金 於是牢約勿移他所 亦不引歸其家 遍貸市上出萬疋布 相易於路上而去 因此富甲長安 所與婚媾皆宗室士族 子孫皆爲達官 卽今鍾街有亂市之禁以此也 或曰 敝衣破笠者神也非人也
申石山者漢京賤人也 隨奉表使赴燕 家貧赤手而行 至遼東 夜中遺矢于外 見暗中有光的的 將淨後 木枝披其沙 有一物如角者數尺 異而取之藏之橐中 至玉河舘 懸之梁上 有一舘夫熟視之 密相附耳語 其後引衆商出入 互視之無不駭視 石山不知爲何物 而高其價呼百萬 商人下其價以十萬買之 猶有喜色溢面 石山旣鬻 密問其舘夫曰 始我知其寶 果不知所以貴 曰是蛇角也 皇后無子問太醫 得蛇角一對佩之 實宜男第一方也 大內得其一 未求其雙 懸購百萬未有應者 今乃於子手得之 石山聞之懷其賤賣 以十萬貿綵段 駄重不得盡輸而歸 遂成契券輸之節使之行 歷四五載不絶 乃致京城爲甲富 其子孫有官至節度使
李華宗善華語 譯官之翹楚也 嘗赴燕至盤山 時夏月靑泥滿野 有淸流一條涓涓 自靑泥中出 遂按其泥以匯之掬而飮之 私自怪彌坰混水有何淸流若斯 尋其源得一大骨如臂者 洗而藏之橐中 至北京 於開市日 置其骨於座前 衆商咸聚而觀 一老商曰 此價幾何 宗華曰 價三萬 商人怒曰 勿戱 試直言之 華宗曰五萬 商人猶冷笑 華宗始覺其極貴 陽曰 豈有價 試傾城而來 卒以十萬酬之 商人歡喜而去 華宗追問曰 吾只知其貴而不知用於何所 試言之 商人遂以鋸斷其上下取中節劈之 得一赤大於栗 光彩炯愰 洞射一庭 其圓極均 置之平板 終日轉不定 商曰 此珠藏於火龍骨節中 日者皇后禮服初成 無綴紐圓珠 求龍珠以五十萬大索天下 不得 今始得其眞矣 華宗得十萬金爲甲富 子孫今爲巨族
黃汝巘不拘小節喜任俠 坐贓竄絶裔 行期甚迫 而略不治行李 家人親屬皆爲之結束諸需 汝巘止之曰 不必乃爾 自有治行者 不齎一橐糧一篝衣而行 及其登程也 有一士大夫備供帳車馬 僕從行路宿留之資 邊上計活之具 無不畢呈 至配所營巨室充産業 其富殷一如京第 終始不少衰 親舊亦莫知其由也
洪相國暹新進時 罹士禍受刑 殿庭至百五十杖 流之南荒 至公州錦江 路有朝京赴試之儒 聞暹舁至江上 咸聚觀之 有一儒自南來者 半卷紅袖跌宕人也 來觀之垂涕曰 吾聞京師有洪暹者 當代有名佳士也 以何罪而至斯 此其君子應擧之時也 遂回馬首不赴試而還 詰其名乃林亨秀也 吁 人之慕名利 猶魚之慕香餌 釣者投餌魚皆驚散 始決然往者 終幡然而來 未免懸于釣 無他 愛其之香也 洪暹不懲 終取相 林亨秀不懲 應試而被禍網 名利之欺人 何異於香餌之欺魚哉
金韞少時有才名 屢擧不中 行年四十五 喟然歎曰 少時常擬登第後 由槐院入翰院 歷承政注書 次第履弘文館南床 故惟恐不幸中壯元 不得爲參下淸職 今者年老蹭蹬 屢試而不捷 雖賜之壯元 亦所不辭 後登第 以兵曹佐郞終
昔恭憲大王 親臨瑞葱臺 詩文武臣騎射及製述 繫御乘馬于帳殿前 將以賞居魁者 文武各一匹 時文官南應雲 文武具非絶藝 而兩試皆爲冠 拜受兩馬 左右各牽一馬出 誇之朝中曰 當今文章則鄭士龍申光漢 妙射則李夢麟 非但一時稱第一 曠世亦無雙 而今日則皆讓於吾 吾之文武全材何如也 擧朝皆以爲異事
朴光祐爲及第第二 於闕內遇一先生 呼新來使之納名 倒啣曰祐光朴 先生曰 爾勿恨爲第二 蘇東坡爲第二及第 南袞爲第二及第 言訖使之進 光祐問下人先生爲誰 卽修撰金馹孫也 余於新及第 路街三日 祐先生朴弘老 弘老曰 老新來何往而今始爲及第 余答曰 在前恐爲第二 故忍而到今也 弘奴大笑叩鐙而去曰 除雜放氣新來進 盖弘耆是余同年進士 早爲第二及第 余時年三十一而壯元及第 納名倒啣以退爲進 以雜言爲雜放氣 皆古風也 後弘老改名弘耉
興陽人柳忠信 將斷時占方書 贈吾伯氏曰 吾昔因此冊 見困於人不細 更不推此占 玆以奉贈 詰其由 笑而不答 强之則曰 少時學此占于鄕先生 持以上京宿于路店舍 主人妻有姿容遂心凝目成 推此冊卦之 得玉女相逢之辭 心甚喜 乘夜潛挑之 主人妻高聲大乎 主人翁提棒逐之 盡棄行狀而走 自此更不用此占 吾伯氏得是冊 心笑之 逮居喪守墓于西山 行祭奴許若大稍解諺書 遂以此占誨之 村人問事多驗 聲播一鄕 數百里之內 酒米日至餉若大 占一也 而得失不同 可笑也
相國朴淳號思菴風儀淸爽 先王稱之曰 水月精神氷玉襟懷 其詩亦淸婉可愛 性好色 客廳夾房 常貯侍婢 相國與洪諫議天民相對 相國背窓而坐 侍婢在窓內 每引針 銀環玉指時出窓外 相國不之見 而洪不覺發笑 及其坐罷 退閑于永平之牛頭溪 寢疾枕侍婢臥 忽瞿然驚曰 昔吾赴天朝問卜師 其占辭曰 枕鳳而逝 今所枕之婢名鳳 吾之疾不起矣 方其病革也 有虎囕狗於寢房前 相國占之曰 以我盧去來寅其徵 寅日果逝 其亡也家計淸甚 索蜜不得嘗而卒 聞者悲之
李蓍慶嘗與具義剛同坐 語及卜筮事 義剛使蓍慶試己占 蓍慶卽於席下得一物握拳 而問之曰 吾掌中有何物 計字畫得兌卦 義剛曰 子之掌中有缺孔針也 始蓍慶果得一針而不知孔之缺也 出而視之果然 盖兌者小金也 掌中之金不過針也 兌象缺口 取其義也 義剛非徒事卜筮而偶中之 遂雀躍 自比於康節云
楊州松山里有橫琴山 山下有人家故址 故老或云 平難長者舊居 不記歲月 礎砌之長皆數十尺 有庶孼崔衍者 故大諫崔鐵堅之子 而吾亡甥崔衙之庶弟也 今爲吾姪柳潚孼女婿 居喪守廬于松山 將卜築于其地 夢有神人曰 此地下有銀 何不掘之 覺而異之 遂掘之不見銀 只有一異蟲 長股長角狀甚獰 衍怖而還掩之 其夜又夢神人曰 何不深掘之 益異之掘數尺 不見蟲得瓦塼 陽字銘之曰 富貴不憑 其主羊生之奪而里之 自羊年始傳其女子玉 玉字下缺一字 而餘草頭 衍乙未生有一女 始名雲英 吾女孫亦雅兒也 嬉戱間嘗曰 爾名雲英聲低 宜改以玉英 其家人曰善 或稱雲英 或稱玉英 草頭之缺似是英字也 又有德元年 而上缺一字 必是正德也 今過百年 時己未月未日也 莊子曰 不憑其子 靈公奪而里之 古之異客 或有預推廢興於千百年之前 而如合契其神矣哉
古者有善卜筮者 非徒於人脩短陞沈吉凶悔吝也 取驗若神 至於種草木造器皿 推究其終始 契合於悠久者有之 昔有買一瓦枕者 常置書床 忽有客叩門請謁 側房迎之 討論古今 博洽慧敏無比 知其僞物怪欲執之 客驚走爲鼠于林下 遂擧瓦枕投之不中 瓦枕中裂 其枕有文曰 某年某日某時見異客破 高麗王入中國死 或曰 某僧舍栢梁可合爲棺 以他材易之 拔其梁而浴之 其梁有文曰 某年某月某日某時 爲高麗王棺 李濟臣爲書狀官赴燕京 買一鏡于市 其奩有文以銀字書之曰 某年號某甲子某月日造 後二百年歸李氏 其鏡背貫紐處 銀字書八分李字 濟臣旣買 算其年適 二百載矣 虛庵希良遊全羅道 朝日至友人書室坐語 忽見叢竹長竹三竿無風自顫 主人怪之問希良 良曰 某年必有官人來伐是竹而去 果至午 官吏來謁 問其故 曰 官家有所受覓 長竿敢請 主人使其吏自擇於叢竹中 自擇三竿而伐之 旣其朝自顫之竹也 韓億齡善卜之矇瞽也 有人家中牝牛..
正月十五日農家候月 未著於古記 而東民占其歲豊稔 見驗如神 車滄州雲輅 嘗作農家候月 一近體四韻曰 農家正月望 常候月昇天 近北豊山峽 差南稔海邊 赤疑焦草木 白怕漲川淵 圓滿深黃色 方知大有年 雲輅字萬里 讀易五百回 嘗著天行圖說 所見甚遼 盖義理之奧 宋朝諸儒卞之詳 不若萬里 可謂發前賢之所未發者歟
先儒氏曰 只知惠迪吉從逆凶 焉知今日晴明日雨 此不免拘儒之說也 若不預知風雨之候 孔夫子必不得乘桴浮海 孔明必不能獻捷於赤壁 大明太祖 必不能殲陳友諒於河上 范蠡必不能用計然之術於公私 白圭必不能占豊歉水旱於未然 螻蟻必流於行潦 鳥鵲必蟄其牖戶 鶢鶋不止於魯門 譆譆不鳴於鄭邑矣 昔余渡老江 日方中 舟中有望雲者曰 明日此時必大風 余甚異之 詰其由 舟人曰 彼墨雲低飛而南者 今日之風也 白雲高飛而北者 明日之風也 彼白雲如裂絮靡然而北 明日此時風必指其所向 余默識之 至明日午時果大風 萬曆辛卯年夏秋之交 靑雲散布如山岳 岳上皆有樹木如松柏狀 七月大風漕船淪敗不可記 沿海帆檣皆漂碎入日本 其明年倭兵大寇 八道魚爛 今庚申秋夏間 雲氣又如辛卯年 余思昔日之徵深憂之 未旬日大風拔屋 海船盡漂 國家失租稅萬餘石 是年萬曆及泰昌兩皇帝崩 明年奴酋再發陷遼東 天之示徵果非虛矣 余昔居喪 見墨雲屯屯散..
萬曆甲寅東海漁人二十人 同舟入洋中絶遠處 釣巨口魚 値飄風舟覆滄海中 極海無底嶼可薄 二十人皆泅 泛泛如鷗鳧 隨風來往激洌波上 或搏或休 肢體不頓 飢則拏攫小鮮而食 足以充腸 但晝夜在波上 皆爲睡所迷 淪于水底 驚覺蹙波而上升 比至六七日 死者十四 獨六人得活 忽遇釣船攀而登 甚哉 睡之迷人也 避倭人入山 見倭鼻睡如雷
有客善種樹者 來言余曰 種樹之法 每二月初中旬間 折枝火燒枝端 勿令氣泄 揷於芋顆及菁根 樹之地皆生 又一方佳樹之枝 有大枝中橫生小枝者 從小枝上下皆樹尺 斷其大枝 兩端焦以火 橫埋大枝於地 使小枝竪出地上則大枝爲根小枝爲株 必活 又一方桑椹聚而腐之 子出種之糞田 一年長茂 散樹他處 能成萬株 桑不出三四年 凡新卜園亭者 不可不學此法
相國韓應寅居喪信川地 時倭寇滿國 世家皆不自聊 相國挈其家明農 使侍婢服勤水畝 四五月之交 稻已再耘 滿畝已成蒼雲 相國曳杖省阡陌 喜而歸詫諸老農曰 吾稼再耘 已成蒼雲 深可樂也 老農往看之 非稻也盡稂莠 盖侍婢生長京城 未曾窺田園 所事惟羅紈琴瑟歌舞 一朝駈而入之南畝 所鋤去皆佳禾 所培植皆稂莠 而擧家昧昧不之悟 信川人笑之 每見錯了事必曰 韓相國之農 吁末世用人類是矣
羅州牧使有親客白髮紅顔者 爲事過州 牧使館之 令敎坊選芳年美妓侍枕 留旬日而去 妓臨別不忍解 携出涕濡衫 諸妓胥嘲曰 爾曾別多少好男兒 傷離不至此 今爲白首一老何涕洟之多也 牧使聞之怪詰其由曰 客雖年多踰七十 食飮行止無異少壯人 無他服餌 而但腰下靑囊藏一方銕 如少兒拳 每夕沈之一椀水 淸曉啐之 收銕囊中 日不輟 能御女異平人少壯 近世服食衛生者 有以鐵鑄器 夜盛水朝服之 或至眉壽 有宰相洪淵 慕之 亦服鐵水 卒患疾喘而死 又有李郁者蔭官也 守鳳山郡累年 郡多産鐵 水中多鐵氣 汲井貯桶 移時則桶底必有鐵滓 居民多風痰喘嗽顚厥之病 郁患之 覓磁石一大塊二小塊 沈巨釜之底貯水 而凡官家酒食茶湯皆用其水 旣累歲 星使過郡 求磁石欲充劑 都使家人就釜之底索三磁一 最小者進之 濾釜水不見石 再令探之 不見二石 只取一石而來 石如蜂房觸手而辟 乃其大者而消融不滿握 其二則盡爍無餘矣 盖磁石爲鐵水所..
愼喜男爲生員時居泮 與下齋儒生善 時生年七十餘 其後五十年 爲江原監司過旌善 生投刺請謁 問其年 百二十餘年 喜男大異之 訪其廬謝之 其所居室 東有小牖取明 對壁有出入之戶一 其溫靜無風 問修養之方 都無異常人云
古者有特壽者三 一老曰娶妻色麤醜 一老曰量食節所受 一老曰夜宿不覆首 盖非徒男子好色 色之美者 射淫必倍 衛生者必先遠之 故養生書曰 上士異室 中士異床 下士異席 古人亦於此戒懼 옛 사람들 또한 이를 경계하고 두려워 했던 것이다. 近世宋贊享年九十 不與婦同寢 自中年夜着寢衣 長過足 結片幅小褌裹下而宿 所食有程限 食後弓引射的 八十九十猶不替 取其强筋骨下飮食也 比觀諸友中 好色喜飮酒所食無限量者 卒未能延壽 屈指酒徒作稧崇飮者 不十年相繼絶 班班可皆可鑑 余素患胃病 不得喫申後飯 南都憲瑾曰 子之不食宜也 余氣或暫張或不妥輒飢却食 盖人之病 常出於飮食 忍飢一兩日必不至死 故待氣平而食可 故一生節喫少病 今至七十云 余亦是其言 晩則不食 近世又有朴僉知廷立者 平生節所食 三剖一黃瓜食其一 他物亦如之 卒享八十三 又有柳僉知祖認年七十 嚴冬不着毛帽包腦 問其由 幼時裹頭 果厚毛..
成均館洞有一女 年四十七無子女 問之卜人 咸曰 平生無子女 頗信之 今年四月腹大漲 腹中有動物 問之醫 咸曰蟲毒也 使女醫藥之 女醫怕其有孕不藥 有一醫善針術 把尺銀針 乘其動也而針之 不得中 謂蛇龜在腹內潛避其鋒 遂亂刺之沒鍼 一鍼盡屈 女不勝痛 日夜呼號 乞刳腹出蟲而死 俄而流血滿裼 男子落地 呱呱 渾體無傷 吁 卜醫之不可信如此 天命所在 人欲殺而不得焉 豈不異哉 時萬歷乙卯也
嘗聞之太醫 經絡者腠理之會 乃一身肌膚空隙之地 針之無血 針雖深不痛 蚤蝨與蛭 咂 人之膚 常尋血肉 不侵經絡 蚊蜹見人之露體 飛鳴來集 不坐經絡 知其無血也 今夫道德文章天地之經絡 而無血無肉之地也 宜夫世之蚤蝨蚊蜹者不來集也
鰲城府院君李恒福 弱冠善畵 欲學畵于金禔 畵山水翎毛人物若干紙 啣之袖裡 要禔所昵者書 請見書 辭不暢 泛言請見而不言學書 禔以爲受簡求畵者 情色形於外 鰲城自恨以畵之故 見辱於人 仍悟畵者賤技也不足學 遂不出諸袖 俄而儒士李孟衍至 向鰲城致款甚 禔意是子雖幼 爲儒士所敬 稍加禮貌 鰲城察其色益卑之 終不出一言及畵 乃辭而出 自此更不從事於畵
承旨金絿有節操 能文章善草隸 嘗捷司馬生進皆狀頭 高官批其詩卷曰 詩如李白 賦如相如 文如馬遷 筆如羲之 其才之見重當世如此 每書屛障 坐椅上劍舞長嘯 俟其神氣激揚輒下椅 揮洒其書 先臨趙子昻赤壁賦 後臨張汝弼 故其草書以赤壁賦字 爲汝弼盤縮之態 盖赤壁賦 乃孟頫爲高麗忠宣王書者也 中原無此本 惟我國傳刻焉 絿書草書 人稱曰熟則必怒 曰生則有喜色 爲其將來有地步然也 絿嘗語衆曰 余粗有薄才 文與書將傳於後 若我虛身失宜 必有臭於後 宜倍自飾礪 平生不作不善可也 卒與己卯諸賢同出處 金湜金淨奇遵被禍時 絿亦在四賢中 時人惜之
古篆有科斗垂露奇字柳葉倒薤鵠頭等書 各殊體 盖上古無墨無筆 用漆用竹以成書 漆粘物也 每畫頭大尾尖如科斗 凡點畫引而斷之 其末必結如垂露 交畫之處漆光糢糊爲奇字 批其畫末則爲倒薤 點其畫頭則爲鵠頭 批畫之末 漆盡而微 如畫禾穗則爲穗書 初非有意於象物 而或自類於物狀 後之糢擬者 推衍鑿空 爲龜龍爲獸雲穗之形 皆非古也 鄭相國惟吉書法 頭大尾尖如科斗書 其始有鼎姓者 創爲此體 益效科斗古篆爲也 體法甚古 有非末世春蚓秋蛇之隨意也 可見古人用意處也
僧天然年八十謁松禾縣監 縣監新得駿馬未馴 見人使立踶嚙殊甚 置之廐間四面樹柵爲閑 用大索如人股者 左右維繫 從柵隙投蒭擲豆 輒隅目吹鼻 衆惧莫敢近 天然一見歎賞曰 此馬駿 甚惜乎厮養懦怯 終使逸才未展 貧道雖耗耋 請爲公馴之不出寸晷間可乎 乃拔去列柵解大索 只存御勒 求大杖 或以盈把者與之却之 與盈拱者始受之 遂大吼提其杖 把御勒索出中庭 馬乃咆哮如虎躍龍騰 天然一踊而登 仍復俯脫其御勒 馬跋前聳後 超踔三尋 左臥右輾 使人不着於背 天然猶兩膝挾其脇腰 隨所轉仄 終不離背上 恣其馳驟 不擇險夷榛莽 水澤深淺 遍大埛而四五匝 馬始戰掉震越流汗 高高下下 唯所指使 乃歸之舊廐下 日未移晷 自此加鞍施鞭 使童子牽之 猶低首怗耳 莫敢忤視 終爲追風之駿乘焉
李夢麟善射 射命中一世無雙 有文士試射 使夢麟鞲其臂角 其指匣其掌而入射廳 以角指操方鞲臂引絃 同列皆笑之 文士曰 子何笑 此李夢麟之所結束乎 文士徒知夢麟善射 不知左右射之有異 良可捧腹 夢麟旣老 力不勝强方 以細木枝爲弓 以針爲箭鏃 射壁上之蠅 發無不中
司諫朝考善射 終日射帿 無日箭落地 其在錦山 有靑鳥小於燕 止於屋上 其邑武士皆曰 此鳥射則決起 矢過腹下還坐舊地 終日射不中 故號倒箭箙 言盡倒箙中之箭 而不得中也 祖考一射之 果決起矢上還舊處而坐 第二矢決起之時 砉然逢矢而墜 衆皆異之 問其射法 曰 射飛之法 不指其物 先近於處地 是以中之衆皆服 祖考以善射之 故求美箭竹於南邑 箭竹皆絶品藏在樓上 過七八十年 竹之陳者其器尤美 而先妣早寡 吾諸兄皆不尙武 其竹或爲筆管或供女織 多散失 吾巷中武士得其竹者 無不中武科 故爭厚賂婢子 或與用事 婢濳窃而造箭 射於訓練院 不論順逆 風皆過南小門洞 或直抵南山 吾巷中武士 連榜捷嵬科 皆賴此而吾家殊不知也 楚文之獲矢 知莊之抽叢 皆不拘射也 器貴其良非虛語也
林悌少時 遊松京滿月臺 留守送酒與笛 偕酒數行笛聲甚高 悌謂笛者曰 此臺之主 非吾親戚 非吾故舊 往時家居間閣甚寬 器具甚備 一朝蕩然埋沒 不亦悲哉 遂抗聲大哭淚下承睫 君子聞之曰 昔者叔哭日食 昭子曰 叔將死也 今者 子順亦非所哭而哭 其夭不亦宜哉
高麗樂志曰 高麗俗樂考諸樂譜載之 其動動曲及西京以下二十四篇 皆用俚語 故於史不載 長生浦曲在其中 其敍曰 侍中柳濯出鎭全羅有威惠 軍士愛畏之及倭寇順天府長生浦 濯赴援 賊望見而懼卽引去 軍士大悅作是歌 只有序不有歌辭云 濯卽余先祖 其本傳曰 自製長生浦等 曲傳樂府 近來柳克新作動動曲 以調侮時政 動動者鼓聲也 克新志士也 其亦有所述歟
京中有一饞夫 因事如南陽海漵 素聞南陽多石花醢 欲嘗之 見主人竹筒中有石花醢滿焉 以爲石花醢與茄子想宜 求茄子而不得 見廡下有茄子半折 取竹筒石花醢 加諸茄子而食之 俄而 主家老叟多咳喘 良久咳嗽欲唾而失竹筒 又有小兒患痢脫肛門 母以半折茄子 推以納之 至是求之而失其處 盖各以老叟咳唾爲石花醢 加諸納脫茄子而食之矣 吁 世之求利達貪饞苟食者 其奚異夫探筒而食茄子也歟
有宋生者乏家僮 於外方得一奴子 年十七八 問何所能 只能採薪 命家人晨炊 使之往樵 奴對食不食問其故 曰 吾能一食一斗飯 宋生壯之 命炊一斗飯 羹一盆具匙箸與之 奴投匙箸 取一椀爲匙 一食而盡之 奴求繩索 覓一縚與之 請大索五六縚 聚諸隣里而與之 奴出城上山 手拔大木根幹 皆左右拔之如採春葱 積之如邱山 束以五六大索負之而來 城門窄積之城外 輸之家 街衝甚隘 行人不得通 高官大宰戒前卒 無得辟路回轡而去 宋生與其妻言 此奴得力雖多 餉之難制之尤難 使之任其所之
丁贊成應斗食量最寬 嘗閑居農墅 村翁有以紅枾二百顆盛大柳器 酒二壺及諸肴而進 贊成盡二壺及諸肴空其器 坐與閑話 取紅枾決其蒂投之口 須臾而盡遂擲柳器於村翁前 翁拜而謝曰 始儂之進也 慾貢閤下累日之需 不意今者對儂而盡之也 其巷中有李忠衛者 家中有四時之祀 祀罷要贊成而餉之 其一位所陳皆進於贊成 凡祭器極大倍於燕器三之 果六七器 油蜜桂二三器 高皆尺 餠炙高尺 糆食一器 魚肉湯六七器 其他水陸之羞若干器 至於飯也酒也 隨量而進 每每空其器 一家知其大嚼必務令極豊 以爲罕世之壯觀也 吾巷中有金應泗者醫官也 腹大十圍食量甚寬 洪諫議天民儒生時患胃病 與應泗具 豆腐一大釜 飯五斗 濁酒一大盆餉 應泗一喫而倒其器 遂負手盤桓仰天噫曰 近日吾之脾胃甚弱矣
我國人以水團爲角黍 流頭日食之 流傳累百年無有異名 乃余以春坊學士 從軍于宋經略應昌 衙門通判王君榮餉余以角黍 狀如牛角 糯飯和棗實與蜜成塊 喫訖飮茶問其法 繄木成桶如牛角 中空蒸糯米飯棗實蜂蜜納木角中作塊之 正如我國正月十五日 俗所喫樂飯
白川民方秋刈禾積于郊 郊中結幕夜守之 忽有鵂鶹鳴于屋上 其民心驚遂離其幕 埋于積禾中 夜久不寐 有大虎潛伺幕下 攫其幕幕空無人 遂怒毁其幕而去 近來仁川民 于守禾于野幕 同伴者鼻睡如雷 惧其爲虎所聞 獨抽身積禾而處 虎果尋鼻息聲 攪幕中人而去 人之防患貴在防之未然 野夫猶然 況達理之士夫也哉 戎之哉見幾而不作者
今上初臨海已死 私親無所奉 姑安孝敬殿廊廡 禮官猶以爲所不敢 時吾姪柳湙以禮曹正郞 咨其議于諸大臣 過吾姉洪大諫夫人陳其事 夫人曰 自古帝王未有不封私親爲正位 自漢文封薄太后 漢昭封鉤太夫人 漢哀封恭皇恭后 宋仁封宸妃 無不追上顯號 而獨漢宣帝不封私親 前史美之 今若主張爲是則近於諂 沮斥爲非則必有師丹之禍 況此廊廡之奉 而猶曰不可 豈終得之 爾其愼之 其後果追封成陵 奏請大妃號 一如夫人言 先是 昭敬大王試士泮宮 以鄭衆謝拜軍司馬爲題 擧子千餘人 太半謂宦者鄭衆失旨 而其知有儒宦之別者百不能一二 而皆因閱史得之 試罷吾姪柳洸過拜夫人 夫人問題 仍曰 後漢有兩鄭衆 未知儒者歟 是必儒者鄭衆 洸瞿然曰 夫人尙知 擧場千人猶不知識也 良可愧也 及是時擧朝士大夫卿相 皆不知漢有師丹 豈非可笑也歟 且今上初 詔使熊化來 或者憂之我國其有火災乎 聞者未知解也 夫人聞之曰 事見詩人玉屑取能火之義 ..
朴元宗有不賞之功震主之威 恭喜大王每引見 而罷出也必下龍床 俟其出差備門乃陛床 元宗聞之 自此每罷出 必褰裳疾走顚倒喉喘而後已 人臣逢此優禮 豈有善享其終者乎 自此多近婦人飮醇酒 遂疽發背 使侍婢相遆爪抓之 不廢酒色 瘡日甚終不救云 三十六爲領相 四十三歿
燕山爲世子時 狂悖之徵已著 孫舜孝升康靖大王御榻 附耳語切諫之曰 此座可惜 願早爲之計 群臣大駭之咸曰 所言公公言之 舜孝何敢攀御榻附耳語 請罪之 上笑曰 老臣爲我近酒色 密言之耳 然終不能從
高祖諱好池勇力絶人 年六十七 與南怡相角 約曰 用大木鏑箭 射足底 不動一指者爲甲 動則爲乙 伸其足小牖上 從外滿彎以中之 南怡不動足如木偶 高祖一指差動 以此分甲乙 玄祖諱漬知人有藻鑑 密察南怡 不令終 率高祖下興陽農墅 南怡死 還京師再登武科 守珍島郡有上妖病民 立石塑而鎭之 自後邑中淸泰 其神算莫測 郡中有絶巘阻甚 常策馬馳絶坂 上下如飛 至今有擊毬遺址 在珍島峻坡上
高麗忠宣王之朝元也 作萬券堂于中原 聚一時學士 趙孟頫與其中 與王頗相款 王之還也 得孟頫書甚多 大布東方 學書者皆祖孟頫 求之中原孟頫之書極罕 盖其書肥脆 殊失鍾王痩勁淸簡之法 我國之書 粗淑緩弱 不傳晉氏之體者 皆孟頫誤之也 且我國童穉之學 皆以十九史略古文眞寶 爲入學之門 吾嘗三入中原 所謂眞寶史略 中原所極罕 如孟頫書 豈是三者 豈非中原之所賤棄 而唯我國學者攻之也 昔權璉屢捷科場爲第一 金馹孫問讀何書而若是 璉曰 所熟惟少微通鑑耳 馹孫弛然而臥 彼馹孫只讀韓文 而輒侈然自多 我國所尙之低微若此 宜乎人才之不及中原也
成俔生長綺紈 性嗜讀書 今古書籍聞 無不求得無不覽 所居枕籍藉書卷 平生身多虱 捫虱而挾之卷中 後之人借其書於子孫 常見枯虱在券中 俔常謂人曰 平生苦愛文章 着功倍於他人 至於本分終不少加人之賦與也 不可以工 夫增損也云 余意不然 夫變化氣質亦非難事 學問文章何異哉 余幼稚時 家兄誨以艶麗之篇 爲詩文多尙艶麗 洪諫議天民余妹夫也 見余作稱引 獨惜詞尙其華失其OO也 余常服其言不自慊 作雪詩五十餘韻 用麤言大語不尙艶 洪覽之稱善曰 繼自今宜做此 自此余之詩文不炳炳琅琅 與幼稚時大變者 實出於洪諫議之誨也
中國多半字多變字體 去繁取簡殊非古道 以觀爲观以猶爲犹 以邊爲辺 以雜爲襍 如此等字 其類甚夥 不可殫記 我國御覽文字亦有咨表木紙 木者休之半字 棄紙之謂也 官案政目懸某月日力力者 動字之半轉動政之謂也 古者 書籍極艱簡 字有科斗篆籒體 以漆汁濡竹枝書于編簡 畵畵艱滯 宜夫文字隨而簡省也 後世文字浩漫 不得已變篆爲分 變分爲隸 變隸爲草 其書之煩出連車軸 入充樑壁猶不勝其多 中世舍楷取草文字多謬 大明高皇帝欲變其訛 公文用草者 論以不敬 中國近來之書 懲於草爲半字 盖出於忽遽不得已也 亦以觀世變也
夫文章之傳世不朽 古之語到今猶存者 皆其精鍊無疵 盖範於後世 而抑其中孝子慈孫 世爲傳家珍翫 猶彛鍾古器 破殘缺頓不中於日用 他人視之尋常 而其家藏之十襲壽之百藏 豈不貴乎哉 吾表弟閔應時 來示余囊中數紙 卽其玄王祖考閔孝悅 高王祖考閔泮所製詩文也 其子孫雖不文 其天性純孝 世守家藏 屢經兵火喪亂而不失於數百年之間 亦後世所罕也 余亦忝外孫之後 觀其詩文 雖典雅可傳於世 故錄于左 孝悅文科 泮司馬壯元早藏補蔭不得中正科 皆官至腰金 新樓北軒記 辛巳夏余新到任 見蓮亭與公靡頹圯 慨然有重修之志 適國家方務更張 如量田戶籍號牌等事至多 委任朝官綦布州郡爭先集事 日夜催督急於星火 中外官吏惴惴言 惟恐後期而獲戾矣 奚暇復修公廨乎 旣在任數月 聚吏民訪便否 吏民皆憚無以應 或有詆笑者 余以多方反覆引喩 是年秋始役 此地平衍村不産 分遣京外寸寸而取之 又重其民力 只役官屬不絶續縷之極 踰年而棟宇..
成好善柳克新善雄辯 相與論文章 好善曰 文章如成家舍 高大如鐘樓四無牆壁 人之處之者必傷寒 軍堡雖小 四壁藏修 則人之處之者不傷寒 克新曰 子何以傷寒稱 願子以避暑言之 一時皆以爲名言
柳根按節湖西 時諸倅大宴于拱北樓 徹夜酣樂醉興方濃 忽聞鷄鳴聲問曰 此何聲也 盖嫌其夜已尙曙也 有妓陽臺雲故對之曰 此乃江邊白鷺聲也 根喜其所對迎合其意 稱其才慧 仍令座中賦詩 洪鸞祥文士也 時以文義倅亦與言 先占一絶曰 酒半高樓畵燭明 錦城管絃正轟轟 佳人恐敗風流興 笑道鷄聲是鷺聲 方伯覽而稱賞 一時膾炙 湖西士人以末句作爲詩題 多有賦之者云
詩關風敎 非直哦咏物色 古者木鐸者采之而載其風雅 至唐時猶有此風 杜詩曰 采詩倦跋涉 載筆尙可記 高歌激宇宙 凡百愼失墜 註者曰 公謂采詩之官 倦於跋涉 而不采吾詩 吾之詩如史官載筆 尙可備史之失墜也 然則唐之時 猶有采詩之官也歟 今者閔相國夢龍斥詩人曰 詩者多諷時事 或成白眼或致詩案之患宜不學也 非無才也而終身不作一句詩 鄭尙書宗榮亦戒子孫不學詩 余以爲兩人雖善身謀 特無古人三百篇遺義也 近世姦臣金安老 搆新亭于東湖扁曰保樂堂 求申企齋光漢詩 企齋辭不獲 贈詩曰 聞說華堂結搆神 綠窓丹檻照湖濱 風光亦入陶甄寺 月笛還宜錦繡人 進退有憂公保樂 行藏無意我全眞 煙波點檢須閑熟 更與何人作上賓 其詩多含譏諷 其曰聞說者 明其不自往見也 其曰風光亦入陶甄手者 明其朝家庶政及江山田土 皆入陶甄手也 其曰月笛還宜錦繡人者 明其繁華之事 不宜於風月宜於當貴人冶 其曰進退有憂公保樂者 明其古人進退 ..
劉希慶常隷也 素性淡雅 自少不事農工商兵 學詩禮遨遊縉紳間 亂後不自料生 或爲衛將所書員 扈衛中殿次遂安時雪霽溪山之勝倍之 扈從諸官使希慶賦之 詩曰 扈衛遼陽古郡城 風飄瓊屑灑林坰 村童莫厭埋樵逕 天爲行宮作玉京 又嘗遊龍門山 同遊儒生馬上使希慶賦之 其詩曰 山含雨氣水含煙 靑草湖邊白鷺眠 路入海棠花下轉 滿地香雪落揮鞭 初時尙好禮 謂希慶知禮 士夫家以禮治喪者 邀以問禮 及亂後俗不好禮 凡長安有喪者 知與不知 輒使之裁喪服 希慶處賤不得辭 年七十爲喪家役夫 飢走哭泣中 識者哀之
崔仁範字德規乃余少時交也 能文章序記近古 庭試所製濟川舟楫賦行於世 亦非尋常應擧文字也 自少專攻於詩 不屑於擧子文 登科未多歲逝 死後於家中 嘗衣黑袍曳巨屐 呼號僮僕出入於堂廡 家人皆見之如平時 亂後遺稿散亡 今無寸紙餘 只記其嘗所自負者 其曰 喚做舍僧頑似史 賖來村馬弱如驢 又曰 過雨山坡無舊路 逢年澤國有新村 余時年少未知巧拙 有人示德規四韻詩四首於荷谷許封 封曰 四首中三首當入東文選 荷谷自好者 其論詩必不苟 以此可占其成家也 萬曆丙子年 余與德規同棲正因寺 時白沙李相國恒福字子常亦往讀書 常與德規論詩 而未嘗交鋒相角 德規還家 子常與尹暹朴慶新唱酬 一筆連題四韻四五篇 其中有二句曰 佛放寶光窓有暈 龍噴白焰井無氷 朴慶新時年十七 次其韻曰 南樓不掃一庭雪 西澗無聲今夜氷 余歸而道德規 德規曰 皆文章 然子常之句奇絶冠古 非渠所能 我若在 渠何敢作此戱 後閱李奎報集皆在集中 此子..
項羽不渡烏江賦 實權五福所作 魚無跡取以爲己作以誣世 其賦多文氣 非如魚諸賦少氣力 當時識者或有不信者 無跡憤之 遂作夢遊太眞院賦 所以伸其寃也 盖不渡烏江賦世雖稱佳作 其曰 傳檄祿産 其曰 韓彭跣足者 尤可笑 項羽雖驚 豈與祿産同事 彼韓彭者 豈羽所畏耶 其語之癡多類此
洪鸞祥履祥之弟也 詩才敏妙 履祥嘗製月課 使鸞祥代搆治聾酒七言絶 其詩曰 良辰康酌味偏長 不待扁兪驗妙方 醉裏厭聞塵世事 小槽猶愛滴淸香 時李山海典文衡考置居首 一日逢履祥曰 子之課製中 治聾酒一絶極佳 令人詠歎不已 履祥曰 非吾自製 乃舍弟代作耳 山海驚曰 賢季之才 吾何聞之晩也 卽回轎委訪 極加敬歎而去
吾侄柳湙 昭敬大王輓詞四韻三篇 其末篇曰 虛殿沈沈月色寒 悲風颯颯動旌竿 白雲無路回靈馭 丹扆何事識聖顔 入望昭陵分咫尺 出遊高寢接衣冠 昔年脩祀東巡處 此日攀號血涕潛 時大提學柳根 以湙時以禮曹正郞名位未著不用其詩 月沙李廷龜見之 稱歎惜之
余妻翁申拭 官至漢城判官 少時與黃州官妓相別於慈山寺 有詩曰 慈悲山下慈悲寺 永脈相看上馬遲 明日客懷何處惡 驛樓殘照獨登時 當時稱絶唱 其首句 慈悲山下慈悲寺 亦堪下淚 患眼疾多滯業 卒不第 亂後棄官老于鄕曲 八十而終
韓文 爲人求薦書曰 木在山馬在肆以起頭 而其末端只以馬結之 先儒疑以爲闕文 余獨莊子至馬蹄篇 而馬及植木起頭 而其末段只言馬以卒其篇 退之善竊古文 取其意不取其辭 厭然以爲己作 使人不得以知之 先儒之見或不及於是歟
始祖初名庇 元世祖改以淸臣 命儒臣張相公詩以贈之 其詩曰 聖主知賢相 親呼改舊名 千金輕似葉 一字重難衡 月白秋江淨 塵磨古鏡明 願君留此德 孫后見孫榮 始祖神主在天安柳澤家 其始代盡 欲埋輒有夢呵禁 使不得埋 如是者數矣 至今歷四白年猶在
李胄吾東文人也 以書狀官赴中原 登通州門樓題詩曰 通州天下勝 樓勢出層宵 市積金陵貨 江通楊子潮 孤雲秋落渚 獨鶴暮歸遼 鞍馬身千里 登臨古國遙 中元之人 揭懸板稱之曰 獨鶴暮歸遼 先生中國人不外國人 雖崔孤雲作官中國 而其詩文未曾槪見於諸文士之列 或謂 唐音中無名氏者 卽崔孤雲而未詳眞僞 獨藝文志些少以見錄 東人以爲榮 近者學官魚淑權著稗官雜記 見抄於天朝卽無中之有也 東國多稱崔孤雲黃巢檄 不選於四六書 中國亦不免隘也 以余觀之 黃巢檄雖有驚人句 而立語命意亦多顚錯 東國人信乎不識文矣 但山僧閨秀亦以同 中國見選我國子集 豈無一二可採者乎 是可恨也 如李胄懸板通州亦云幸矣 余於萬柳庄等懸板 有所感矣
洪瑞鳳家在永敬殿前 迎賓將宰牛 買一大牛 庖丁未到方俟之時 奴子水孫自果川載柴而來 繫牛於柱 牛背關橫木脊折不能動 而所買之牛大小等也 命以此易彼 載柴之牛終入盤羞 將屠之牛好臨果川 余家有兩雄鷄 其黑者轢雌專場 每逐赤者 赤者不得容 托於隣家 使奴輩射其赤者 射者錯聽而中其黑者 在家者充於盤羞 逃隣者還擅衆雌 微物之生死亦有其數 欲害者不得自由 而況於人乎 夫人之以生死爲憂 百計營爲者 果知天乎哉
國初漢陽之始開都也 使鄭道傳定諸坊名號 其中有守眞坊 後道傳移家而死 時人皆曰 守眞坊者 眞所謂壽盡坊也
禍兮福所依 福兮禍所伏 吉凶之來自有天數 豈人力所可消長 俗稱鵲巢南柯必受榮華 凶禽止屋必罹災厄 余嘗切笑之 余在靑坡 鵲巢屋南 人皆望余中第 其年妻兄之婿果中第 其後鵲又棲其樹 其春余中司馬 其後又巢其樹 余又魁文科 余居興陽 鵲又巢南邱高樹 族人咸賀必有榮 其年果陞嘉善 仍參錄扈聖勳 明禮坊家南柳樹 鵲又來巢 其年同爨同姓人中武科 又明年又巢其枝 其年婢夫炮手中武擧 而兩年之間 余皆落職阻滯 家患隨之 又聞俗稱梟至屋 必有火災出對 余方嘗僑明禮坊家 隣舍爲別房而處焉 臥未起 家僮譁然云 有物甚怪 余起視之 有梟棲竈上梁頭 以杖叩之落地 其夜大家外廊火 至於自上傳敎以不禁火責禁火司 去年妻喪 卜葬加平 有梟坐于行祭奴妻胸上 喪主以爲妖 逐其女不令近喪次 其夜奚奴墜火于山麓 山野半燒延墓幕 及墓會葬也 又有梟白晝觸人 陪兒擒而視余 余曰 曾有驗 今宜愼火 夜中疾呼火起 比隣半燒 明禮洞..
世俗以兒疫帶神多尊奉之 忌諱之 只事祈禱 不用藥石 非惟人命夭札之加哀英雋豪傑之才 殄滅於一疾 良可惜也 世咸曰 斯疾也 某事靈異 某事怪愕 非鬼而何 但不婦人也 雖有識士大夫 未免恇惑 如巫瞽 豈不寒心哉 余惟疫者熱 熱者火也 火性明 火主心 心本虛靈 故方其發熱也 虛如鬼 明如火 不聽而聽 不視而視 幽房密室 能燭外事 或發於譫言胡說 使人驚動妖惑 無他 心火煽熱如物照鏡而然也 何以明其然也 彼仙也 彼佛也 能使心志精明白生虛室 故雖定座方丈能知山外之事 能通他人之心 不過明其心火故也 患疾之兒 得以異於此哉 余家有奴患疫= 移五十里園庄 余心憐之 得一脚獐肉送之 其肉未至 奴亂言吾之獐脚安在 不絶于口 奴死而肉至 庄主憐而奠之 吾隣有兒患班疹 人或餽牛三蹄 兒母密烹之不令兒知 兒暝目房中曰 吾家有毛肉三塊 請使我嘗 吾意疫與班疹皆熱 熱火甚明能於無形故也 豈有神告之耶 兒母見其然..
祀事至嚴 凡藏事太廟肅敬 進退間恇怯 失儀比比有之 昔李相國陽元爲獻官 相國足大擇廟藏中巨履着之 踰門域綦解失履 在後者蔭官 謬以爲己履 履外履而行 相國顧而求之 蔭官終不悟曰 吾已着之矣 意其已脫履而獻官告之 須不知獻官失履 而已疊履於履外也 鄭相國琢爲獻官 帶廟藏革帶 贊引前導駿奔之際 不覺帶解墜地 相國以爲已帶拾取之帶 上加帶 贊引顧而求之 相國曰 吾旣帶之矣 意其已帶墜地而贊引告之 殊不覺贊引失帶( 而已加帶於帶上也 此眞儷語妃靑配白之對也
全羅都事金某在全州南廳 諸妓皆在後舍 蒼頭退休他所 日暮獨坐無聊 忽有一妓曳履過前軒 衣裳鮮麗容儀閒雅 眞絶代美妹也 金意不自定 問曰 爾爲誰曰 州中敎坊妓也 曰 敎坊妓皆我所嘗熟見 何見爾之晩 曰 新妓也 爲州官親屬所私 藏之甚密 今遇有事過此 金遂使之前 歡笑移時 乃與低帷昵枕 自是情意交洽 曉往昏來靡日不同枕 久則白日在側 動無不遂 金精神蕭爽形貌萎 漸至委頓床席 監司高荊山多知人也 聞都事病由於遇祟曰 是不難已也 告之州官 聚境內巫女 各具妓樂備夜祀之 需極其豊 設於南廳庭東別宇以享之衆鬼 祟妓謂金曰 我欲往觀 恐子棄我而去 金曰 我愛爾愈汝愛我 唯恐汝捨我 豈有我捨汝之理 祟妓稍信之往而觀之 半身猶露屛間 回顧頻頻旋復棄而來 又聞衆樂聲高未幾又往 如是者數矣 至翌日夜又如之 衆樂益張 酒食繼至 祟妓全體俱入屛內 不復回顧南廳矣 監司預爲移書 令沿路諸驛 立上品駿馹備鞍而待之 ..
北郊無祀鬼神祭 凡死於水火飢兵者 無不享之 獨産死者不與焉 昔者 漢城府尹祭北郊還 夜尙早城門未開 下馬城底而假寐 夢有一女遍身流血來 訴曰 聞郊坍享無祀之鬼 欲來與酒食 以國法不享産死之鬼 城隍神呵禁不納 是以來訴言訖而覺 側然而傷之 歸而啓達 自此郊祀之饗 設産死位板 旌善郡守鄭元卿曾爲判官 參北郊祭 宿于野幕 夢見句火籠山 喧呼騈闐 不知其幾千萬 驚而覺 奉常下人已蕆祀 喚起寢矣 吁 我國無主之魂 奉常寺 其麗不億而祭需所費 不過十盆之飯 十甁之酒 數彘之肩鬼何能均食 而無名者又却而不納 冥冥之間 宜于多餓鬼也 悲哉 昔余在山寺 見僧以數盂飯享無祀鬼 倒鐃柄書孔 怪問之 答曰 釋法以梵唵字向食盂書之 一器爲百器 百器爲千器 千器爲萬器 吁 北坍飯盂誰其倒鐃柄書之 可笑
駱山下所用洞有寡女安氏 家居念佛 素食常衣白衲 戴編草圓頂 年過六十而死 無子女 有侄居其家數載餘 堂中有人聲 姪出見之 安氏衣白衲戴編草圓頂 白晝而坐矣 擧家惶悚羅拜 安氏飢請食 其家盛饌而進之 滿盤之羞 須臾空矣 又求之復具而饗之 如是月餘日矣 一日方春杜鵑花滿山政好 作餠願嘗之 其家買油煎滿數器以餉 又空其器 自此求珍羞異味 具而進 一時便盡 不與則輒怒作怪 毆其僮僕 侵其子弟 不勝其苦 且憂其財匱難繼 密議避寓他所 安氏曰 主人今欲何往 我亦欲從之 遂寢其計 安氏曰 吾久留此 多惱主人 吾必欠安 願優備酒食餞我 于東小門外長松流水間 主人喜甚 奠家貨備餞需 供諸東小門外山水精潔處 厥後寂然無聲 家人相賀 過數餘日 忽有叩門聲 婢出視之 有一夫黑面多鬚 頭着白竹帽 以綯索爲纓 拜而言曰 舍長安氏至矣 俄而 安氏白衲圓頂笑而入坐于堂中 其餘蓬頭鶉衣男女之鬼 充滿堂庭 求食與肉 譁然..
李慶禧有鬼作妖 或斷人髮鞭人背 點汚飮食毁碎器物 累年不能去 及慶禧爲開城都事 所寓有蟬聲出壁間 時冬月無蟬 家人知鬼自京隨來甚憂之 有一校生使氣猖狂者曰 人鬼殊塗 渠何敢作妖 我當辟之 渾家信之 請入壁門 果有蟬聲甚淸 低仰引促 恰似秋吟樹間 校生側耳聽之 乃厲聲叱話曰 何物妖鬼乃敢冬作蟬聲 仍拔劍擊柱 良久寂然 忽有物自空中捽校生髺 仆於地鞭扑之聲震一堂 校生流血氣窒不自省 扶曳而出 藥餌多日 艱得生 慶禧官滿歸農庄場有積禾成山 高數丈者五峰 一峰可出穀五六十石 一夜五峰俱出火烜焰漲天呼隣人救之 火遂滅則無一點灰燼
有一武士習射于訓練院 日暮而還路 遇一女鮮衣婉容 立於沙場路左 愁色滿顔 武士心動戱之曰 日暮虛場 何物美姝獨立延佇 女卽改容春風之氣可掬 遂嬌辭而答曰 有所如歸向弊室 日暮路遠以是憂之 曰 娘若道遠日暮 與之同歸何難 曰 妾名終郎 家在南山底南部洞路窮處 如蒙賢君子不棄賤陋 何幸之如 遂與携同手歸南部窮巷 入其家 卽士族巨室長廓 衡外第三間也 卽女所寓而 四壁圖畵帷簾衾褥甚華 仍與之坐 架上有細柳器盛切脯芳肴 枕右有白沙缸淸醑灎瀲 其側有畵盃 遆酬累巡 遂極其繾綣 而但體冷如潑水 久而不溫問之 則曰 暮夜遠行弱體猶寒 終宵騈枕抵曉而宿 醒甚渴 歸時見隣婦曉汲請飮 婦疑之曰 郞何空舍出來 曰 宿終娘家 曰 其家闔家染病死尸如麻 終娘逝已三日 未斂是誑我也 武夫大驚再入省之 家中死尸縱橫 有一尸第三房卽終郎也 有未盡肴酒尙在屍側 武夫慡然而還曰 娘必自悲無斂 知我意氣多 欲使之葬也 遂具..
時御所慶運宮承政院 卽平時貞陵洞宗室家也 素稱多鬼 宗室失馬求之不得 馬鳴于樓上 察其封鎖如古 馬在其中 及爲政院時 有宮吏在其廬 每多夢魘 有一承旨入直 時夏夜窓戶四啓 下吏皆宿窓下 承旨獨不眠 忽有一鬼 身長八九尺長脛聳身立于窓外 又有一鬼差小 來立于大鬼之左 又有小鬼繼踵而來 立于大鬼之右 皆相持不動 過數食頃 承旨開目熟視不言不驚 欲觀所爲 群吏鼾睡不之省 俄而 兒鬼環大鬼旋轉五六匝 大鬼先走群鬼隨之 下階而不知所如 或曰 承旨卽爾瞻也
聽松先生成守琛 在京城白岳麓聽松堂 黃昏獨坐無侍童 忽有一物來立屋隅 身被紺衣其長至踵 散髮至地隨風鬱斜 亂髮之間 雙目如環 熒熒可 先生問之曰 爾爲誰 默然而不答 曰來前 遂近窓外 羶臭裂鼻 先生曰 爾如賊也 吾家無物 爾如鬼也 人鬼異路其速去 言訖颯然而逝 不知所向
吾家有一婢名倚新粧 昔在坡州其屋後有衆塚 山火大起延入 衆塚忽有疾呼聲曰 吾家火吾家火 哭聲如沸 知其爲衆塚之鬼也 盖人之死也 體骸外物也 故古者所重 在廟不在墓 過墓則下 過墓則式 或因山爲陵而不封 季禮葬子於嬴慱 家禮無侑食之節 卽此義也 自禮重拜掃 人鬼必隨亭而托 神鬼之道 豈無異古今之異 今見坡州之事 人靈魂托於墓無疑 相地守墓之事烏可無戒勅哉
兵使金禹瑞父亡 其神恒住其家 言語明白 家人悉聞之 凡有吉凶禍福 先事而言之 無不中 親友至與之勞苦 如平生 驩一日謂其友曰 公家有新味 許我嘗之否 其友不自知 使僕往探之 有人饋葦魚甚鮮 膾而進之 饗神謂其妻曰 某婢偸某物 索而見獲 笞之 自此家僮不敢復欺 時判書盧稷年尙幼 家有病請治之 神曰 請以狗試之 狗斃病卽愈 遂立狗机上 狗瞑目低頭 有頃仆而斃 家中大駭 未幾病瘳 禹瑞應武擧 於試場引弓擬革面 忽自空中呼曰 禹瑞稍擧一拳 擧一拳而發正貫于鵠 因此登第 過三四年更不至 嘉靖乙卯倭寇南邊 禹瑞赴戰 野行遇倭 挺劍而前 禹瑞滿彎則倭縮身而坐 發箭則踴身而超 箭必後 引弓之隙 挺劍復進 如是者三 劒且急矣 忽聞空中呼 禹瑞禹瑞 必喜滿彎而發箭貫其跟 顧而發之 復射之穿其胸 倭遂倒 割其馘而獻之 因有軍功
進士朴悌生 爲其亡舅申公 求墓碣 余爲之記其先人世系 子孫嗣續甚詳 而申公逝已遠 載諸其文率多化者旣卒 楷書送之朴所 其夜夢 有客皆髑髏塡門 排戶而入 向余致謝甚款 旣覺不覺神聳髮竪
京城有一宰相 以淸白名 旣死家業貧窶 其子婚事艱窘 有一女可筓 剋日將醮 偶有祀事行于家 適其晨有故友戴星而行 路値一宰相前呵後擁計道而來 遂擧鞭相揖 其醉如泥 相與敍寒暄曰 今日不肖子邀余勸飮大醉而去 子歸說諸兒 仍揖而別 未數步駐其馭 贈一封小紙曰 兒家甚貧方成婚 欲以贈之 因醉忘之 子其替余傳之 其友尋其家傳其語 諸子祀事終訖 聞之聚首而哭 坼其封有大珠三枚 示之婦人 婦人曰 吾家葉簪之珠也 初喪飯含用此珠 今從何處復來 取其簪驗之皆吻合舊蔕 一家上下仆地而慟曰 吾家失全盛舊業 子孫貧匱 婚事難周 亡靈必軫于此 歸飯含之珠以助婚也 其友亦長慟而去
閔起文爲承旨時 聞曉鐘詣闕 馬上假眠 忽遇亡友柳景深於路上 敍寒溫懊問其所如曰 吾家子弟具酒饌邀之 餉訖而歸 倏然酒氣襲鼻 深異之 使人問其家 柳氏子是日亡父忌辰 祭纔撤去
陰城人金容 萬曆甲午爲求官 旅遊京師遭厲疾而死 飢人盜其屍燔炙而食 其後標弟金繼文壯元 金冲之孫 病疫將死 假寐見金容坐其傍 贈詩曰 骸棲林葬迹還沒 魂逐雲煙斷復連 役役生前多謬辱 哀哀身後催堪憐 仍謂經文曰 汝自今日甦矣 夢覺熱退而甦 容生時粗能屬文不甚善 及其爲鬼 其詩悽捥勝生時矣
有陳耆卿者有所事 出遊憩于川上秣馬 忽聞人噴嚏聲 顧之無見 如是數矣 仍倦而睡 夢有布衣士人揖而言曰 有至冤欲向君訴 君能副余顧否 耆卿曰 諾試言之 士人曰 僕姓某 名某居某地 僕有奴頑暴 將傳諸第幾子 子性嚴甚 怒深怨之 爲我執鞿 殺我埋于此 僕有子居喪 朝夕朝夕設祭 而使其奴行祭 余畏而不敢食 將於某日終制 至是日子見吾子密言之 報余讐收余骸乎 吾骸埋彼川邊樹下 草葉隨風入吾鼻則輒噴嚏矣 又言其奴狀貌甚詳 耆卿驚而覺甚異之 遂就樹下攓蓬剔沙 果有人骸一具 草葉隨風出入其鼻穴 後至是日 尋其家見新闋服者 見耆卿顚倒而迎之 餽餉極腆 耆卿問 其父緣何死何所 曰吾父出遊死不返不知死所 虛葬此山上 昨夢亡父來言 今日初來之客 爾待之如待我必指死所 未知尊何所指敎乎 耆卿忽神怠如夢 屛間有語曰 此過庭者卽其奴也 熟察之其面目如所聞於川上者 耆卿乃始附耳語之 故喪人詐以微過縛其奴 用鋸杖訊之 ..
高敬命爲淳昌郡守 得染疾而卒 擧體具冷而心下猶溫 經宿未冷 忽如夢之覺曰 有使者招余 引路而去 至一官府 使者入而告之 官人曰 向所招者 非此人 促令使者復引而還 入淳昌境於路傍 民家有鼓聲鼕鼕 使者願入此 暫憩覓酒食 敬命隨入其家 巫曰 我城主來矣 迎坐坐上 奉觴侑之 享使者盡醉而送 卽入衙舍蘧蘧而覺之 遂令從人往見路傍家 夜祀未罷 問之巫 如其言矣
洪仲成早喪室 有一男初生未學語 其後四五年兒晝睡 驚號哭 乳母抱持而問之 兒曰 有婦人盛粧 身衣紫色長衣 帶靑段長大帶 泣而抱持曰 吾兒可憐可憐 是以驚哭 乳母問其貌 卽其母狀也 乳母聞之痛哭曰 汝母初亡 襲用紫色長衣靑段長帶 冥中所着必其必其衣帶也 以此推之 古者邵亭之鬼 借衣陳情 榮賜之魂攘裳訴寃 李文敏之紗衫半臂 嚴武接之琶鉉 垂頭者非虛也
副提學柳潚大夫人李氏 有孼族柳師從之女 弱年遭亂離失二親 流轉西關 李氏憐之 流萬中撫養之 至過數年可笄 理婚資擇可人嫁之 夜夢柳師從百拜于庭以稱謝 察其衣乃婦人紫色長衣也 覺而悲之 謂諸子曰 昨夢柳師從來 百拜謝于庭 必有知鑑余婚其女也 然不着男服 而衣婦人紫衣 何也 其女在傍聞之 不覺放聲而哭曰 妾父遭亂 海右流離 病疫而沒 其斂無衣 妾母脫其紫色長衣衣之 冥中所着必斂時之服也 不勝悲咽 聞者莫不流涕
鎭安縣監鄭湜湖南人也 萬曆甲午乙未 居親喪 倭寇滿國 獨湖南一路未被凶鋒 湜生業稍裕 南中豪士如林權林楈白振南輩 各具舴艋載家屬 避亂于羅州黑山島 島在海中絶遠處 與濟相隣 漁採者所罕到 竹樹參天土壤極膏 蔬菜之肥魚鰒之饒 倍濱海陸地十之 行船者必候風占雲而後 往焉 湜盡載家屬 而一舸之中糧米屢百石之外 喪中所需磨碾之屬亦載之 留島中屢月 聞湖南消息 稍平民多安堵 同往之船 將往故土 候風潮 湜夢有白頭老叟來 謂曰 我是島主也 明日當假君便風 君有馬甚駿 吾心愛之請留之 湜覺而異之 向家人說其夢 家人之夢亦同然 湜益惧 欲放其馬島中而去 湜長子儒士也獨不惑强止之曰 男兒處大事 豈可信一夢 況今大寇在陸 棄馬空山就陸地 非計之得也 湜一信一疑未決 翌日又夢白叟來曰 子惜一馬不信吾言 幸留子處子 不然吾不許利涉 旣覺 復說其夢欲留其馬 長子又止之 旣擧碇張帆與衆船偕發 他船乘風而逝飄檣無恙..
洞允者才僧也 能文書俳 又巧作禽獸聲 嘗過寸閭 有一家備酒食 迎巫女招 亡靈享祀之 允入其家求食 主人呵之 允怒 密誘村童 問亡人年歲聲容親戚平生作業甚詳 遂突入享祀之場 變其容色 或靑或紅 渾體戰掉 譫言亂說以詬主人 作亡人言 歷陳行事 指點親屬姓名 分別兄弟妻妾子孫 無一或差 悲辭戚語 雜以吉凶禍福 顯河之辯脣舌如流 擧家驚動悲哀 聞者莫不掩涕號哭 咸以爲亡靈降臨 女巫氣沮辭塞 無一言相較 主人延之上座 極其饎賂以送之 後朝家設禪敎兩宗 選八方名釋 允與其選將除判事 有以其事言遂斥之 又於月夜過村郭 有年少群俠 挾衆唱爲戱 時人憤妖僧亂政 見髡徒則折辱 之素聞允名 使作俳戱及禽獸之聲 允曰 吾善百伎 最所能者探花蜂蝶之戱 群俠樂之願觀之 允遂令各開手掌爲花 若將點摘花心之爲 以兩杖挾腰下爲脚 張兩袖爲翼 作蜂聲蜂飛 十步而還 又數十步而還 又百步而還 群俠聚觀而笑之 托其遠近 過數..
有一判書 簡咸鏡諸邑吏 求細布良鷹 仍責藏獲歲貢 別遣知鷹奴二口 得布五十端 良鷹二鞲 復橫徵牛四隻 歸舍高山郵村 主人女神巫 有嘯于梁曰 今日之客夜間應遇大戾 有許多人持兵在路 戒之哉 一奴泥醉不省 一奴悚懼不寐 持大杖傍門而立 復有嘯曰 已至矣 從門覰之 數十人 各執刀與杖 在門外 兩人按劍 大呌突門 奴急擊之皆仆於地 其餘皆鳥散 遂獨手縛兩人囚之 本邑歸牛布歲貢之家 自官繩之
聞慶縣有僧 持數疋布踰鳥嶺 日將暮 有人持杖而來 僧異之讓路使之先 其人强僧前行且顧 至一處 路轉且阻 持杖者從後打其僧 僧遂側身奪其杖 返擊之垂死 投之壑中而去 夜投山村 有數婦倚門而立 若有所埃 見僧迎入止舍客室 旣入仍鎖戶 僧疑久不寐 夜深有呻呼者室 疑門者驚問之 答曰 爲僧所因 婦人掉手止其語曰 僧在此 僧從隙察之 乃向者持杖者也 自度不免 欲出則門已鎖矣 蹴壁而出 踊身超籬 籬外有伏虎 囕而負之背 超脩林跨巨壑騰踔女飛 度所行不知幾百里也 日且明 弭之林莽而休焉 僧神雖惝怳 身體則完 開目視之 虎子滿前 虎遂裂去僧衲伏其體 以爪刮其皮 血出則群雛餂之者數矣 忽有一聲自山上來 林目皆震 見一鵰攫虎子而飛 虎高聲追逐而去 久不還 乃奪身而起踏殺虎子 穿林而逃出林外 有引鉅聲往尋之 乃木匠持大斧斫木爲盤 遂托身求生 問其山 曰智異山 自聞慶相距六百里 虎則半夜行矣 仍隨木匠投之村舍得活